「這,這可能嗎?」李恪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處弼兄的想法也實在是太大膽了點。
「呵呵……怎麼不可能?李治同樣也是嫡皇子,而且他與世家大族相向親善,而且又跟你便宜舅父的關係蜜裡調油。」
「而你大哥他對待世家大族的態度,跟你爹一樣。」
「他若為皇,肯定會繼續推行你爹的削弱世家大族的既定國策。
特別是那科舉改革之後的制度,那就等於是在用一柄無比鋒利的鋤頭掘世家大族的根本。」
「你覺得世家大族,會不乘著這個機會奮力一搏?」
「……會,可我大哥,不是在你爹的保護之下嗎?」
「呵呵,你可別忘記了,你那位野心勃勃的便宜舅父跟你大哥勢若水火。
你大哥登基,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所以,世家大族若真的與他聯手共舉晉王。」
「晉王搶先在大唐帝者登基,取得大義在手。
隨後效法李斯與那趙高矯詔的話,你覺得,憑我爹麾下那數萬精銳又能如何?」
「可你爹也可以第一時間擁戴我大哥在江南登基……」
「可賢弟你有想過沒有,你都知道我爹會這麼幹,那些人能不清楚?
他們十有八九,會將被困在洛陽城的程家人拿來當著威脅我爹的籌碼。」
「再者太子剛剛在江南揚州受襲殺,之後,揚州諸官吏皆被下獄。
江南道各州縣正自人心惶惶,太子若在江南草草登基,呵呵……江南道又能有多少人來響應太子殿下?」
「而且諸衛大軍皆在北方的晉陽一帶,就算是想要遙相呼應,那也太遠了點吧。」
「再者賢弟你莫要忘記了,帝都洛陽又不是沒有兵馬,那位張亮與我爹可是向來不對付。」
「我爹在江南保太子,你覺得在洛陽的張亮還能夠跟我爹站同一陣線?」
「而且說一千道一萬,他們倘若誤以為陛下已經不在的情況下。」
「長孫無忌與世家大族扶持李治登基之後,難道會不擔心你這位鐵桿太子黨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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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咱們哥倆,可都算是太子一黨。」李恪神色十分複雜地點了點頭。
聽處弼兄這麼一說,李恪感覺自己項上的大好頭顱,居然有一種搖搖欲墜的錯覺。
看來,自己是跟著處弼兄呆久了,習慣性不怎麼用自己那精明的頭腦。
不過經程三郎提點之後,這位被親爹稱為最英果類已的吳王殿下很快就作出了決定。
「小弟我明白了,多謝處弼兄提醒,那我現在就先去安排。
讓他們走水路,儘快離開洛陽,找個安全的地方先住下。」
「不不不,我一會也會知會我那些弟兄,讓他們悄然離開洛陽。
你讓你妻兒到我家的莊上去,跟我大哥他們匯合,然後再遠遁為好。」
「小弟明白。然後明日,咱們哥倆一同北上,去見我父皇。」
「對了處弼兄,你可有想到什麼辦法,悄然離開洛陽,同時又還能夠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程處弼呵呵一樂,大巴掌拍在了李恪的肩膀上,翹起大拇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尖,又伸出食指指了指李恪。
「咱們哥倆一旦肩並肩的離開洛陽城,相信我,消息很快就會被泄露出去。」
「小弟我懂了,那現在我就去安排。」李恪點了點頭大步而去。
也對,處弼兄是最鐵桿的太子黨,沒有人盯著他才怪。
處弼兄這隻想低調都沒辦法低調的妖蛾子突然從洛陽朝野的視線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引人生疑才怪。
程處弼看著李恪的背影,也叫來了鄧稱心,小聲地叮囑了半天,看著鄧稱心表情凝重地快步而去之後,這才稍鬆了口氣。
自己好歹也是洛陽城最醒目的那個靚崽,倘若突然之間與李恪同時失蹤。
既不在官衙出現,也不在酒樓中廝混,頂多兩三天,程處弼覺得只要那些世家大族沒有眼瞎,肯定會發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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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愣愣地坐在案幾跟前,已然慷慨激昂地嘰歪了半天的柳奭與王揆目光交流了一番。
王揆呷了口茶水之後,這才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殿下,老夫與柳舍人將此事告之於殿下,是想要讓殿下明白。
我們太原王氏,以及諸家諸姓將殿下視為自己人,殿下不必過於擔憂。」
柳奭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開口附和道。
「王老所言極是,唯今,殿下身負監國重責,倘若陛下有個萬一,以至國中生亂,只要殿下振臂一呼……」
「我等世家大族,定然景從雲集,為殿下前驅,以安社稷,以保大唐寧靖。」
這些大膽到極其露骨之言,讓那李治的臉色愈發地白晰,他直愣愣地看著跟前的柳奭與王揆。
仿佛是被他們的這番大逆不道之言,給嚇得呆若木雞,而他那藏於袖中的雙手,卻在死死地擰著自己大腿上的肉。
看到李治那副擔驚受怕的模樣,王揆輕嘆了一聲,站了起來。
「殿下,我們可是一家人,所以還請殿下相信老朽與太原王氏,對殿下並無惡意。」
「我河東柳氏,亦是望殿下能更進一步,以造福萬民,以保大唐春秋永固。」
王揆與柳奭二人起身,朝著那猶如一副目瞪口呆模樣的李治恭敬一禮,退出了屋子。
王揆走到了屋外,就看到了那位侄孫女王氏,此刻激動得小臉漲紅地迎面行來,然後朝著自己恭敬地深施了一禮。
「見過叔祖……」
王揆很滿意,但是這個時候,他給王氏遞過去一個眼神,大步上前,顯得誠惶誠恐地還了一禮。
「萬萬使不得,老朽參見娘娘……」
「還請娘娘去勸一勸殿下,此乃我大唐遭遇了前所未有之大變局,為天下萬民,亦為我大唐江山,請殿下一定要振作以來。」
王氏抿著朱唇,用力地點了點頭,語氣十分堅決地小聲道。
「孫女明白,還請叔祖與舅父放心。」
王氏示意管事去送叔祖和舅父離開之後,她這才轉身朝著屋內行去。
此刻,她就看到夫君已然是面色漲紅得不行,在那裡正在喝著茶湯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