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已然回到了文成殿內,來到了那暖烘烘的鐵爐跟前站定,脫去了披風和外袍之後。
不大會的功夫,就已然渾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李世民這才施施然地坐到了桉幾後邊。
抬眼一掃,就看到了那擱在桉頭上等待批示的奏摺,自然也少不了今日剛剛發售的報紙。
此時心情相當愉悅的大唐皇帝陛下, 原本伸向了奏摺的大手一打滑,罷罷罷,且先看幾眼報紙消遣消遣。
然後就發現了有點不對勁,自己抄起了《長安旬報》後,這才發現,下方居然還有一份報紙。
頗為好奇的李世民再次伸手將另外一份報紙拿到了跟前一看。
「《洛陽旬報》?哎喲……想不到, 程三郎那小子還挺有心的嘛。好好好……」
一旁的趙昆斜眼掃了下那份《洛陽旬報》,瞬間就反應過來陛下的意思。
之前長安才是大唐的帝都, 所以,在那裡整了一份《長安旬報》。
而今,洛陽成為了大唐的帝都,他又在這裡也搞了一份報紙。
嘖嘖……看陛下那疈眉舒目展的模樣,這個馬屁,真可謂是拍得相當的精準。
就在這位心腹侍衛頭子在仔細觀察陛下的微表情,猜測著對方的心情好壞的當口。
突然看到了陛下噗呲一聲,不雅地放了個啞屁,小聲地不知道都囔了什麼鬼,然後繼續津津有味地看下去。
但是很快,就看到了陛下的表情越來越怪,從一開始的狐疑,變成了驚疑不定,到最後直接就誇張地瞪圓了眼珠子,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如此短的時間裡,陛下的表情發生了如此誇張的轉變, 看得趙昆心頭髮癢。
可惜離得太遠了點, 實在是看不清楚那報紙上的小字,不過眼角的餘光還是捕捉到了那個醒目的標題。
看著那猶如老太婆的裹腳布般又臭又長,偏偏還很誇張,同時也很吸引人的標題。
這讓趙昆越發地想要知曉這篇文章的內容到底是什麼鬼。
居然惹得大唐皇帝如此驚駭莫明,難不成,標題不是幫弄玄虛,真的暴出了什麼關於孔祭酒的大醜聞不成?
就在趙昆內心裡邊滿滿疑問,兩眼裡邊全是八卦精芒之際,就聽到了殿門的方向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
很快,門帘被撩起,長孫皇后與李明達這對模樣肖似,如同姐妹一般的母女二人連袂而至。
趙昆不敢怠慢,趕緊迎上前恭敬地一禮正要開口,就看到了長孫皇后抬手示意噤聲。
此刻,長孫皇后甚是好奇地打量著夫君的表情,感覺夫君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嚇著了,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
這讓長孫皇后忍不住掃了一眼身邊的親閨女李明達。
而李明達眨巴著那雙水汪汪的明眸,小聲地道。
「娘親,爹爹這是怎麼了, 好像是被嚇著了。」
面對著這位最擅長裝無辜與懵懂的親閨女,長孫皇后隱蔽地翻了個白眼, 徑直前行來到了夫君跟前。
直到這個時候,李世民這才注意到跟前多了一個人。
「觀音婢,你怎麼過來了……」
長孫皇后溫婉地倚坐到了李世民的身邊,目光落在了夫君手中的報紙上一面說道。
「夫君你到底在看什麼,看得如此入神專注,就連妾身和明達進來你都不知道。」
李世民轉過了頭來,朝著親閨女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招了招手迫不及待地問道。
「明達你來得正好,你夫君整這《洛陽旬報》之事你可知曉?」
「女兒知道呀,夫君說了,長安和洛陽,都是我大唐人口最為密集的城市,而今洛陽已成為我大唐新都。」
「若是沒有一份屬於洛陽的報紙,總覺得像是少點什麼,所以夫君為了這《洛陽旬報》已經籌劃許久了……」
李明達那邊話音剛落,李世民就感覺到了自己胳膊一緊。
「夫君……這,這真是那孔祭酒寫的文章?!」
聽到了觀音婢那充滿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疑問,李世民砸了砸嘴,斟酌了半天才道。
「孔卿的行文習慣就是如此,為夫實在是瞧不出什麼破綻。
可為夫實在想不明白,他居然,居然如此吹捧程三郎、李德獎還有恪兒他們,實在是……」
李世民也想不明白,以那孔穎達跟程家人之間的恩怨,打死自己,也無法相信這個倔強的古稀老頭,居然會為程三郎等人高唱讚歌,親自嘉許。
李世民可是記得很清楚,當初賭約也只說了,若是孔穎達等人輸了的話,需要登報向程三郎等人道歉。
可現在,自己欣賞到的這幾篇文章,哪裡像是在道歉。
簡直就像是看到了孔穎達、許侍郎,以及蕭舍人等一干文官正在痛哭流涕地悔恨自己瞎了狗眼。
居然敢置那些年輕有為,為了大唐,樂意奉獻青春和汗水的武勛子弟。
並且還高度讚揚了他們為了大唐的馬種改良付出了不知道多少艱辛。
另外還不忘記提及這些年輕才俊們昔日的豐功偉績。
總之,李世民覺得,這些玩意更像是程三郎那小子自己搞出來自吹自擂的文章。
可偏偏,他很清楚,自己這位愛婿的本事,不論是他那童趣體的書法藝術,還是那足以令人亮瞎眼的繪畫功底。
以及他從來都不用文言文寫任何文章或者是寫書信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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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世民皺起眉頭,苦思半天都沒能想明白是腫麼一回事。
「夫君,不知道你注意到了這幾篇文章有著一個相同之處沒有……」
「哦?哪,在哪?」李世民一愣,旋及下意識地追問道。
「夫君你且看下方,這裡,這些文官的道歉文章的下方,都寫著:文字編輯天殘老人,校對地缺居士。」
「……」李世民的臉瞬間迅速地黑了下去,嘴巴一開一合,偏偏都不知道應該說點啥。
神特麼的天殘老人,地缺居士。這像是那些文人雅士喜歡給自己取的別號。
可作為別號而言,一般都是與自己的喜好,又或者是用以抒發情懷。
就像東晉之時的陶淵明,就自號五柳先生,還有那春秋之時的范蠡就別號陶朱公。
而這天殘老人啥意思,地缺居士又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