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牛府,座騎已經都快要行到了街口,牛叔叔還站在府門口,痴痴地朝著這邊張望。
「唉,爹,我覺得牛叔叔其實挺可憐的。」
沒想到二哥也是一位多愁善感的人,居然能說出這麼富有同理心的話來。
差點就讓程處弼對他刮目相看,不過想到兄弟情誼只值十貫這事,嗯……暫且懶得跟他計較。
這倒讓程處弼想到了那幾個跟自己斬雞頭燒黃紙,插了自己兩肋雙刀的混帳兄弟們。
如果把情誼值換算成金錢,那尉遲寶慶這個鐵憨憨跟自己之前就是負二百,其他人最少也跟自己是負五十。
至少李恪,呵呵……這位大唐天子李叔叔稱為英果類已的不良皇子,更不是什麼好鳥。
就在程處弼胡思亂想的當口,程咬金打了個酒呃,陰測測地湊了過來。
「老三哪,你剛剛翹手指頭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在九成宮閒得無聊學會的新本事?」
「???」程處弼整個人都迷了。神特麼的新本事……
不過看到親爹那明顯不懷好意的表情,腦中頓時警鈴大作,總覺得一個回答不好。
等待自己的,絕對會是灌注了慈祥父愛的拳腳,想要讓自己好好的感受一下老程家的家訓。
「沒,這個手勢是極西的蠻人的手勢,他們表達成功的詞是OK,而這個手勢正好可以用來表達這兩個字母。」
看到程處弼麻利地比劃了一個O和一個K後,老程這才面色轉和。
「嗯,那就好,你們哥倆記住了,咱們老程家的人,爺們就得像個爺們樣。」
「莫要跟那些混帳玩意似的,搞什麼斷袖分挑,成天想走歪路子野路子。
若是讓老夫知道,打斷你們三條腿。」
聽到這句威脅意義極度濃厚的話,程處弼與二哥腦袋點的跟雞啄米似的,生怕現在親爹就炸毛下手。
「對了老三,你要給牛韋陀那小子做的東西,都需要啥,要不要爹出手幫忙?」
「勞煩爹你給找個技藝高超的鐵匠來,至於製作義肢的材料,孩兒已經想好了。」
「就用上次秦伯伯送給我的那兩根緬鋼。」
「三弟啊,用那東西來做義肢,會不會太浪費了,那可是做兵器的好東西。啊……爹你又抽我幹嘛?」
就看到原本還臉色輕鬆的程咬金此策勒住了身下的座騎,面色嚴肅地道。
「你牛叔叔跟你爹我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區區兩根緬鋼算得了什麼?」
「記住了,想要在行伍里混得好吃得開,若是行事不仗義,誰他娘的跟你交心換命?」
「是,孩兒記住了。」程處弼與二哥齊齊凜然答道。
「你們都翅膀硬了,自個的天自個飛去,爹最多也就提點下你們,飛多高,就看你們自個。走!」
程家父子齊齊躍馬揚鞭,在一票親兵的簇擁之下,朝著家的方向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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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牛韋陀照例醒來之後洗漱用過了早餐,不大會的功夫,那位自幼跟他一起長大的牛八斤走了過來。
「公子,老爺已經去當值去了,您昨個喝多了,要不今個休息一日如何?」
「別廢話,趕緊,把院門鎖上。老規矩……」牛韋陀狠狠地瞪了牛八斤一眼不樂意地道。
牛八斤無奈地點了點頭,跑過去將院門鎖死,這才趕緊回來,將一張結實的木架子抬到了院中的空地上。
在上面擺上了鞍具系牢,然後去提來了牛韋陀所用的馬槊。
牛韋陀將手中的拐杖扔給一牛八斤,咬牙翻身坐在那固定好的馬鞍上,接過牛八斤遞來的長槊開始舞動。
時不時,隨著牛韋陀的低喝,牛八斤將一塊塊的石塊或是直接拋起,或者是朝著牛韋陀砸過去。
他就這麼單腳踩著馬鐙,靠雙腿維持平衡,手中的長槊將石塊撞飛,打飛,挑飛。
偶爾也會有一些避之不及的石塊砸到身上,牛韋陀卻一聲也不吭,繼續著。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扔石頭的牛八斤都開始渾身透汗。牛韋陀這才吐了口濁氣,將馬槊拋回給牛八斤。
「公子厲害,今日那麼多石塊,也砸不中公子幾次。」
牛韋陀卻很不滿意地搖了搖頭。「你下次用點力氣,速度太慢了。
若是在戰場之上,敵人的槍矛,可是要多你這速度快得多。」
「好的公子,您還是快去歇息歇息吧,小人收拾就成。」
看著那杵著拐杖離開的牛韋陀,牛八斤的眼圈不禁有些發紅。
公子都已經斷了腿,可他卻還如此玩命,就是希望,還能夠有走上戰場的一天。
但問題是老爺和夫人,怎麼可能會答應……
唉……牛八斤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收拾著,將一切恢復原樣。
等到府中的其他人過來時,院內,仍舊是那樣亂糟糟的,一如公子那頹唐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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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寺太醫署,這是程處弼一直掛職卻未能履職之地。
昨天休沐,程處弼自然不好意思自己在別人的節假日去那裡找武娘子。
今天正式上值,程處弼穿上了他那合身的官服,雖然衣服的紅有點淺,可好歹比慘綠少年帥氣太多。
離了家門,領著程亮程光這二位與自己配合默契,經歷過生生的貼身忠僕。
程處弼終於第一次踏足太堂寺太醫署。守在衙門門的差役聽聞是太黨寺丞兼太醫署太醫令程三郎。
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引著程處弼往衙門裡行去,一旁的差役早已經朝著衙門內飛奔而去。
趕緊去招呼太醫署內的各位官員,讓大傢伙趕緊準備前來拜見這位程三郎。
程三郎雖然入仕時間不長,卻屢立功勳,現如今算得上既是太醫署的頂頭上司兼太醫署領導。
程處弼緩步進入了太醫署不到半刻鐘,位於太醫署各處的官員們都紛紛集中到了前堂來。
包括另外兩位太醫署太醫令一個姓張,一個姓王,這些鬚髮花白,在大唐的醫務工作崗位上幹了多年的老司機。
見到了程處弼這位才入職沒多久,就已經是他們頂頭上司的太常丞,也得老老實實地保持必要的恭敬。
而程處弼目光掃過這太醫署的一幹員工,人還真不少,但是大部份都是中年甚至是老年人。
年輕人,可以說占的不到三分之一,看到一幫子中老年男子,齊刷刷地站在跟前給自己見禮。
程處弼也規規矩矩地還了一禮,與大家寒暄一番之後,便以不擾諸位公務為由,打發了這些人。
兩位醫令之中,王醫令還有急務要辦,便先告辭而去。
張醫令則留下來陪伴著這位第一天來上班的太醫署第三位醫令。
這位張醫令一看明顯就是那種很懂得待人接貨的老司機。
陪著程處弼緩步前行,一面好聽話不停地當成迷魂藥使勁灌。
什麼程太常年紀輕輕就能身居高位,一身醫道本事肯定高不可攀。
又或者是太上皇與皇后娘娘那些我等都束手無策的病症,也就只有程太常能夠解決。
看著這位張醫令如此殷切,程處弼直接開門見山地道。
「張醫令,前些日子,宮中招募了一批識字會抄寫的宮女,讓他們入太醫署來學習醫道,可有此事?」
鬚髮花白的張醫令點了點頭,雙眉攏起。「確有此事,話說回來,程太常,能不能請您向朝庭說一聲。」
「這麼做,大家都很為難,畢竟哪有女子前來學醫的,實在是太不合適……」
程處弼表情很呆滯地看著這位張醫令,居然在自己跟前吐槽讓女子學醫的行為。
張太醫的意思就是,醫者,必須是男人,畢竟自古以來有名的醫家皆是男子。
至於宮中的那些貴人以及命婦看病,雖有不便之處,但過去都是這麼過來的,能有什麼問題?
更何況,許多的醫術,或者說很多醫者的醫術,都是信奉傳男不傳女,傳子不傳婿。
「若是由著這些女子學習醫道之術,不但惹得諸位博士心生不滿,而我等也很難做……」
吐了老半天槽,卻看到程太常一臉平靜得如此呆滯,張醫令有些不樂意了。
「程太常,莫非覺得下官所言不妥?」
「嗯,的確有那麼一點點不妥當,因為向陛下提議,設立女醫的,正是本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