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左內率副率程處弼罔顧朝庭法紀,慫恿太子殿下微服易容,私自離開東宮。」
「此舉簡直就是將殿下置於危險之中,若非是殿下吉人天相……」
長孫無忌陰沉著臉,侃侃而言,總而言之,程三郎這小子,太過膽大妄為。
這樣的秉性,留在太子身邊,必然會對太子殿下的聲譽和安全造成惡劣的影響。
李世民端起茶湯,淺抿一口,凝神靜聽跟前的長孫無忌陳述太子殿下私自離宮一事。
聽聞了正是程三郎慫恿的太子,換上了宦官衣著,離了東宮去瞎熘達。
要不是這些年養氣功夫了得,李世民怕是當場就炸了。
這小子才到東宮赴任沒多久,就鬧出這麼大的妖蛾子,若是太子有個萬一……
李世民鐵青著臉,將茶湯重重地擱到了桉幾之上。
長孫無忌識趣地閉口不言,沉靜地等待著李世民決斷。
「趙昆,傳太子和程處弼速來見朕。要快!」李世民那陰測測的聲音里充滿了危險。
「諾!」趙昆凜然遵命,快步朝著殿外狂奔而去。
心裡邊開始瘋狂吐槽,這程三郎腦子不會是有問題吧?
貞觀初至今,太子殿下,幾乎就是乖巧聽話,懂事善良的代言詞。
這才剛跟程老三相見沒幾天的功夫,就鬧出這樣的事情。
看樣子,這小子麻煩大了,哪怕是他救過太上皇的性命,怕是一頓苦頭是避免不了的。
最好的結局,那就是丟官降職,離開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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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聽聞了父皇的口諭,那原本已經恢復正常的臉龐,再一次失去了血色。
不過終究還是鎮定了下來,朝著趙昆毫不失儀地矜持頷首道。「孤知道了,有勞趙將軍。」
一行人離了麗正殿,向著皇宮疾行,程處弼快行兩步,與那趙昆並肩而行。
「趙將軍,末將有一言……」
趙昆目不斜視地道。「現在才知道後悔,是不是晚了點?」
「不,趙將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其實都是我乾的,跟太子殿下沒啥關係。」
「不過太子殿下心慈仁善,末將擔心他會將責任攬於已身。」
趙昆腳步微滯,這才有些錯愕地看向程處弼。
「陛下與太子是父子,是下官的過錯,下官不希望誤會而引起陛下與太子的隔閡。」
「還請趙將軍跟陛下說明。」
「你為何不自己向陛下上奏自陳?」趙昆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程處弼偷瞄了一眼李承乾,頗有些無奈地道。
「太子殿下視臣為友,臣又豈可當著陛下,傷了太子殿下的心?」
聽得此言,趙昆不由得多打量了程處弼兩眼。
「你小子,倒是挺有擔當的,是個爺們。趙某會向陛下密奏此事,不過你嘛……」
「多謝,只要太子殿下能無恙,末將也算不負太子殿下的這番美意。」
趙昆不再開口,繼續疾步前行。
長孫家慶就跟隨在太子車輿旁,不停地苦口婆心。
「殿下,您可是未來的國君,一會見了陛下一定要言辭謹慎,這私出東宮,乃是程處弼之謀……」
李承乾略有些不耐地皺起了眉頭,但最終還是耐下了性子。
「出東宮,本就是孤之心愿。孤若將罪責盡推,難道孤就沒有錯了嗎?」
「再有,此事,你稟報於卿,這是你為人臣的責任,孤不覺得你有錯。」
「但是此事,東宮未有決策前,你卻去稟告了孤的母舅……」
長孫家慶眉頭一跳,梗起脖子道。「殿下,臣對殿下您可是一片赤誠。」
「之所以稟報長孫大人,亦是出於一片公心,不希望殿下再行差踏錯……」
一向溫和,幾乎從來對臣下生氣上火的李承乾雙眉挑起。
在長孫家慶的喋喋不休聲中,忍不住低喝了一聲。「夠了!孤不想再聽你狡辯。」
長孫家慶也生生給嚇了一跳,他成為太子侍讀也有數載,還是第一次如此。
「孤身邊諸事,事無巨細,你都一一告訴孤的母舅。
難道這些小事,都會讓孤行差踏重嗎?」
看著兩眼冒火的李承乾,長孫家慶心中生季,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程處弼亦注意到了後方太子車輿傳來的隱隱喧譁聲。
放慢了腳步,漸與李承乾的車輿並肩前行。這才看到車輿另外一側的長孫家慶臉色蒼白,一副六神無主的架勢。
程處弼心中暗樂,莫非這貨剛又被太子殿下給懟了?
罷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程處弼看向心情不是很好的李承乾。
「殿下,臣希望殿下一會……」
程處弼正想傳道授業,結果被李承乾不容置疑的打斷。
「放心,孤知道該說什麼。孤難得有個知已朋友,孤定會保全你。」
看到李承乾那真坦蕩的堅毅表情,程處弼摸了摸鼻子,內心一陣無力。
我想要的不是這個好嗎?可看到了車輿另外一側那長孫家慶憤恨的表情。
程處弼白眼一翻,愛咋咋。
就在此刻,程處弼聽到了後方傳來的疾步聲,一回頭,就看到了于志寧一路小跑而來。
跑到了跟前,朝著李承乾一禮,喘了半天,這才說道。
「還請殿下一會慎言,由臣來向陛下陳述為好,殿下安,則東宮安,東宮安,則社稷安。」
李承乾看著這位東宮的首席大臣,看著他身上的衣襟都已經被汗給浸濕的前襟。
上前攙起了于志寧,溫和地笑了笑。
「於卿有心了,一會,還是且看父皇如何斷處再說。」
隊伍前行沒多遠,便能夠看到那巍峨而又奢華的甘露殿。
程處弼之前來過一趟,那時候自己的身份是太上皇李淵的主治醫生。
為了戳李淵腚眼,咳……為了給李淵進行肛門指檢被拒,不得已才趕來此地向李世民求援。
趕到了甘露殿前,趙昆抬手,一行人都不約而同止住腳步。
「殿下稍待,容臣先去通稟。」趙昆邁大步入徑直入了甘露殿。
這邊,李承乾忍不住從袖中取出了一方絲帕,拭了拭額頭和兩頰的細汗。
一半是熱的,另外一半則是緊張出來的。
畢竟他要面對的,是嚴厲而又不苟言笑的父皇。
程處弼覺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下,從來沒遇上過這等事的李承乾。
上前兩步,湊到了李承乾身邊小聲地道。
「殿下莫慌,陛下再怎麼,他也是你爹,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來。」
「就像我爹,再大的事,最多也就是抽我們哥幾個一頓。
打完之後,一家老少繼續齊樂融融,該吃吃,該喝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