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李幼良必死

  第616章 李幼良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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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面前三人,明明李承乾年紀最大,身為東宮儲君,在這裡反而表現得唯唯否否,毫無主見,再看高氏兄弟,彥興沉穩守禮,面對皇帝言行謙恭,彥章豪邁大膽,面對皇帝無懼無畏。

  李世民心中更加堅定高氏兄弟作為侍讀的想法,回想起長孫家慶,性格如同其父長孫安世一般執拗頑固,一言一行好似腐儒一般,確實不太適合侍讀。

  看著李承乾垂頭低眉,李世民臉色一正,「你在畏懼什麼?」

  李承乾聞言一頓,壯起膽子抬頭,看向李世民,然後老老實實回答道:「行事輕浮,把踢毬到中堂里……」。

  李世民捏著眉頭嘆道:「所以你害怕我責罰?」

  只見李承乾默默點頭。

  「彥章你怎麼看?」李世民看向撓頭苦惱的高彥章問道。

  高君雅神色一凜,他太清楚高彥章這潑猴的脾性,果不其然,高彥章一臉無所謂,「把毬踢到中堂來了,是犯錯了,挨一頓揍不就好了,有什麼可害怕的,男子漢,大丈夫,犯錯就受罰,沒什麼大不了」。

  李世民頓時失笑,再看向高彥興,「彥興呢」。

  高彥興無奈看了一眼弟弟,直躬身回道:「有錯必罰,知錯便改,下次不敢再犯了」。

  「好」,李世民很是滿意,看向高君雅笑道:「君雅公好家教啊」。

  高君雅只是捻須含笑,對於高彥興的表現十分滿意,待看到高彥章,也頓時臉色一黑。

  「承乾伱聽到沒有?」李世民臉色一沉,看向李承乾,緩緩說道:「今日既然帶你出宮,准你同表弟們玩耍,那就不會責怪你踢毬,踢毬不是為非作惡,阿耶閒下來也在宮裡踢過,只是你們將毬踢到中堂,若是衝撞長輩豈不是失禮?」

  「如你表弟們所言,失禮犯錯,那便受罰便是,不必要如此畏懼,你可明白?」

  「就是,怕甚,那阿耶又不會打殺了你,頂多挨頓揍就是」,高彥章抓起案桌上的果脯毫無壓力的說道。

  「閉嘴」,高君雅瞪他一眼訓斥道:「看你這態度,壓根不知錯誤,回頭罰抄《孝經》十次」。

  李承乾一聽便是眉開眼笑,笑嘻嘻的說道:「你也要抄《孝經》」。

  然後看到上首的李世民,瞬間收斂笑容,正色肅立。

  李世民搖頭嘆道:「君雅公你也看到了,這小子太過怯懦,這也是環境所影響,必須要作出改變了,彥興他們侍讀這事你看?」

  高君雅捻須的手不由得一頓,然後看向李承乾,「敢問太子,可願意讓彥興彥章陪同你一起進學?」

  「願意」,李承乾眼睛一亮,臉上滿是喜悅,「兩位表弟跟我合得來,我願意跟他們一起讀書」。

  然後壯起膽子看向李世民,「阿耶,你、你看如何?」

  「你們兄弟二人可願意?」李世民看向一臉茫然的高彥興二人。

  高彥興立即肅穆回禮,「聽從舅舅吩咐」。

  「去皇宮裡讀書?」高彥章吐出棗核,眼睛瞪著溜圓,「那好啊,那樣我就可以擺脫陳老夫子了,省得他老是訓我……」。

  高君雅一臉慍怒。

  李世民聞言大笑,「好,那明日便開始吧」。

  高彥興拽著喜不自勝的高彥章躬身應諾,李承乾也在一邊拍手叫好。

  高君雅也是躬身應著,李世民起身,走到高君雅面前,所有所指的慨嘆道:「君雅公啊,小心謹慎無大錯,但是有一點,我覺得攸之那廝更加出彩」。

  高君雅眼睛一凝,躬身回道:「請陛下釋疑」。

  「那就是自信」,李世民目視高君雅,很是認真的說道:「攸之的自信自始至終感染著我,他曾經說過四個字,傳揚出去或許驚世駭俗,不為人接受,也可能受世人指責,但我卻獲益匪淺,那就是人定勝天」。

  說罷之後,李世民也不再多言,只是負手笑道:「宮裡還有許多事,我便先回了」。

  轉身看向喜滋滋同彥興講悄悄話的李承乾,「承乾,你難得出來一趟,便准你一天休假,晚間隨你阿娘一同回宮」。

  李承乾大喜,差點當場蹦躂起來,一個勁的拜謝。

  李世民微微一笑,朝高君雅道別後,便擺駕先行離去,長孫無垢繼續在後院裡陪伴李六娘。

  三個一般大的孩童繼續在院中嬉鬧高君雅站在一邊捻須沉思。

  大理寺少卿孫伏伽和宗正寺少卿李長文接到旨意後,不敢耽擱,稍作收拾便是立即趕赴涼州。

  而此時,涼州都督宇文士及也很不輕鬆,一邊快馬急報,上稟李幼良的情況,一邊面對涼州負責的政治環境進行整肅。

  整整三日,涼州都督府、涼州刺史府以及姑臧縣衙,三級官署里,竟有三分之一的官員牽扯到走私一案。

  更叫宇文士及震驚的是這些官員全部受制於一名詔安的馬匪,也就是馬四,馬四原本在邊境便是馬匪,同吐谷渾多有勾連,李幼良將其詔安後,還一度將此事作為政績上報,因此受到當時的皇帝李淵的表彰。

  只是沒有想到馬四詔安後,跟隨李幼良為非作惡,更是一步步蠱惑李幼良走私軍械鹽鐵,謀取暴利。

  馬四雖死,但有來往信件,在某些官員上繳的物證里更是發現不少的帳本,以及鹽鐵出境記錄。

  走私一案,早在先前,便有威鳳衛稟報,李世民震怒後命令宇文士及接任涼州都督,並徹查此案。

  那個時候,宇文士及便已經認定李幼良再難翻身,極有可能如同廬江王李瑗一樣,軟禁在京城,這一輩子也只能當一個閒散郡王。

  但是看到李幼良瘋言瘋語後,以及宇文士及陸續查到走私案之惡劣,宇文士及的心底已經大概有些猜測,李幼良的結果應該比之李瑗更加慘烈。

  李瑗至少保留一命,後半生雖然無權無勢,但也富貴無憂,而李幼良多半是難以善終。

  兩日後,聽到大理寺和宗正寺的人即將到來,宇文士及的心徹底安穩,當即前往都督府後衙。

  狂躁多日的李幼良現在已經安定許多,正在屋內呼呼大睡。

  見宇文士及再次到來,李幼良睜開朦朧的眼睛,「如何?可是朝廷來信,釋放本王了?」

  然後翻身起來,衣衫不整的瞪著宇文士及,陰測測的獰笑道:「宇文士及,本王是皇室宗親,你能奈我何」。

  宇文士及只是輕笑一聲,「走私案差不多收尾了,李幼良,你真是大膽啊,三千副兵甲,你就這麼賣給吐谷渾?」

  李幼良聞言一怔,「你怎知是三千……不對,你詐我?」

  看到李幼良如此昏聵,宇文士及也是不再多言,「人證物證,現今已經齊全,大理寺和宗正寺的人明天也該到了,李幼良,你死定了」。

  然後便是負手離去。

  獨留李幼良一人在屋內驚恐萬狀。

  翌日,風塵僕僕的孫伏伽和李長文終於抵達姑臧,二人不敢耽擱,立即找到宇文士及詢問案情。

  「宇文都督,這、來時聖人已經明令,教我二人協同辦案,你看接下來應當如何處理?」

  在了解全部案情以及李幼良的情況後,宗正寺少卿李長文有些遲疑的問道。

  李長文出自隴西李氏,世代官宦,前隋大業末年,祖父李審官拜太原郡功曹,跟李淵關係莫逆,父親李同則是太原郡司錄。

  李淵晉陽起兵時,李長文隨同祖父、父親積極響應,按照輩分,李長文是李世民的族兄,可謂是根正苗紅的從龍之臣,更是皇室宗親,所以年僅三十餘歲便做到從四品的宗正寺少卿。

  李長文作為宗室中人,自然不可能主動給李幼良定罪,在某種意義上,宗室皇親之所以囂張跋扈,更多的便是因為背後有宗正寺撐腰。

  若是李長文主動提出處置李幼良,處罰重了,必將得罪宗室皇親,處罰輕了,那也不能使得李世民滿意,所以三人裡面,李長文應該最是為難。

  宇文士及聽得這話,心裡暗罵,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只得說道:「長樂郡王身份非同小可,不知宗正寺的意見是怎樣?」

  李長文臉色一沉,宇文士及雖然位高權重,名望甚高,但是作為宗正寺的官員,根正苗紅的皇室宗親,李長文也不必逢迎他,略一思索便是正色說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二位列出章程來,我宗正寺自當秉公處理」。

  現在所謂的三司會審,即涼州都督府、大理寺以及宗正寺,在這其中,雖然涼州都督府無權處置李幼良,但是宇文士及的態度非常關鍵,他若是將人證物證全部取出,要求從重處置李幼良,其他兩個部門也無話可說。

  按照李世民的意思,涼州都督府查案,然後真正行使判決權的便是大理寺,然後經由宗正寺同意,便可就地處理。

  這雖然有些不合法度,並非真正的三司會審,即刑部、御史台以及大理寺,但是特事特辦,皇命大於一切。

  李世民原本是密令宇文士及,由他見機行事,便宜行事,也就是必要時刻可以將李幼良就地處置。

  等來到趙國公府後,經高君雅提醒,顧慮到李幼良身份的特殊性,宇文士及或許有所顧忌,便特意命令大理寺和宗正寺千里趕赴涼州,這已經在最大程度上顧全禮法了。

  「二位,聖人旨意已經言明:長樂王不遵法度,既然不遵法度,那便依法辦案即可」,正當二人僵持時,大理寺少卿孫伏伽正色說道。

  宇文士及豁然開朗,看著不願攬事的李長文笑道:「李少卿有所不知,方才本官提及,長樂郡王在禁足期間可是對聖人口出不遜,至於具體言語,李少卿大可親自前去詢問,本官實在不敢複述」。

  「不敢複述……」,李長文聞言一愣。

  只聽得宇文士及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一口,然後有意無意的嘆道:「長樂郡王曾在河東長居八年啊」。

  李長文陡然色變,拱手道:「宗正寺完全支持宇文都督和孫少卿的任何決議,依法辦案,不容姑息」。

  孫伏伽看了一眼宇文士及,「大理寺附議」。

  河東,誰人不知,大業末年,太上皇擔任太原留守時,黔中王,也就是前太子建成,曾經李氏家眷在河東居住數年。

  而宇文士及提及李幼良也曾在河東寄居,其意不言而喻,現在聖人在位,任何牽扯到前太子的事,朝野上下,無不噤若寒蟬。

  即便李長文站在宗正寺的立場上,有心想給皇室宗親撐腰,但遇到這種事,也是不敢強出頭啊,他心裡已經做好將李幼良押回京城軟禁的準備。

  宇文士及捻須一笑,看看左右無人,直言道:「李幼良必死!」

  二人聞言一驚。

  「宇文都督,這……非是我有心袒護,只是開國以來,還未真正處死一位郡王,是否再慎重考慮一下」,李長文一臉驚詫,急忙說道。

  回想一下,確實如此,義安王李孝常那是起兵謀反,死在竇軌的平叛軍隊手裡,廬江王李瑗那事經過高沖的處理,將影響降到最低,只是將其召回京城軟禁,燕郡王李藝那是意圖叛逃,被部下所殺。

  真正由朝廷處死的郡王基本沒有,這也是李世民一直以來的處事方式,儘量將惡劣影響降到最低。

  宇文士及深深地看一眼李長文,「李少卿,你知道李幼良這次的事有多大嗎?走私兵甲數千套,另有鹽鐵數萬斤,更重要的是李幼良口出不遜,不敬聖人,有意叛逃突厥!」

  李長文一怔,「不是說是那些潑皮裹挾李幼良意欲叛逃,反被李幼良所殺嗎?」

  「你覺得現在的李幼良若是脫困,那將如何選擇?」宇文士及眼睛一凝,臉色沉重的問道:「你敢賭嗎?」

  本來李長文還打算再張嘴,但是聽到後面四個字頓時啞口無言。

  他肯定不敢賭啊,他只是站在宗正寺的立場上,不願在他的任期內處死一位郡王,但他肯定是不願牽扯其中。

  若是在他的手裡處死一位皇室郡王,那些地位尊崇的皇室宗親一定暗地裡對他不滿,畢竟他們是利益共同體,但若是李長文力保李幼良,那必將引得聖人不滿,萬一後面李幼良一個精神失常做出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比如造反?比如叛逃?那他李長文可就要一起陪葬了。

  「李少卿」,這時,孫伏伽也是看向李長文正色說道:「聖人之所以將長樂郡王定義成不遵法度,其中用意想必你也明白,事已至此,唯有依法辦案了」。

  話音落下,後衙的守衛校尉急匆匆趕來,身上帶著絲絲血腥味,「都督,剛有賊寇潛入後衙,意欲劫走長樂郡王,共計八人,五死三擒」。

  宇文士及噌的坐起身來,狠狠地看一眼李長文,「李承業,看來李幼良你是保不住了」。

  李長文,字承業,聞言也是一驚,只是臉色沉重的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