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半弟半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半弟半子

  鄧坤已經四十出頭了,兩個兒子大點的才六歲,小兒子才四歲,還有個女兒,今年九歲。

  大業末年的時候,鄧坤還是個叫花子,三十歲的人了四處乞討,有一頓沒一頓的。

  後來遇到了老縣男,把他收留,當兄弟一樣的看待,帶來藍田安置在田家村里。

  老縣男給蓋了三間草房,後來又給他配了個逃難的小寡婦,兩人搭夥,過了這十年上下,又生了兩男一女。

  那些年隨著老縣男,在行伍里幹了幾年,跟屁蟲一樣的,上茅房都要追著老縣男屁股後頭。

  說起來叫兄長,倒不如說是爺倆更合適一些。

  處處都是被照顧著,衣衫破了,都是老縣男趁著軍營里,那昏暗的燈光,給縫縫補補。

  後來有老縣男照顧,混了個隊正,天下安定以後,升了小校尉,

  不過鄧坤跟著兄長慣了,受不了其他人約束,再說了,自家兄長都退隱藍田了,

  他覺得自己孤零零的,呆在大營里也沒啥意思,就辭了職務,回來種田,繼續跟著兄長,自由快活,美哉美哉。

  去年老縣男歸去,鄧坤的天也塌了,餓兩三天沒哭過,睡大街沒哭過,被賊兵砍了三刀,都不眨眼的鄧坤,

  哭的撕心裂肺,好幾天吃不下飯,直想追隨兄長而去,還是女人勸著,看在孩子的份上,這才開始吃飯,又活了下來。

  後來見小郎君,智慧超群,把幾個莊子,倒騰的風風火火,這才從新煥發了生機。

  去府里拜年的時候,郎君又說,將來他們這些老府兵,要有大用之處,

  勸他們從新操練身體,可別到時候,連鐵槊都拿不動,可就無人可用了。

  這狠狠的刺激著鄧坤的心,他又有了新的奔頭。

  他不想死了,他覺得自己女人說的對,兄長走了,留下唯一的小郎君,自己這些老人,得把兄長的恩情,報答在兄長唯一的後人身上才是正經。

  剛過了年,鄧坤就把田家村里住著得四十二個府兵,聚會到一塊兒,傳達了府里的命令。

  四十三個壯男,每日都是舉石鎖,練騎射,弄的熱火朝天。

  今夜分配了下頭的人手巡夜,鄧坤就回去歇息了。

  最近操練的緊了,有些精力旺盛,和女人熱乎了半夜,把自家女人弄的死狗一般,呼呼大睡。

  卻還是精神的睡不著,心裡想著這兩天不能操練的過頭了,不然總是一身力氣沒地方使喚。

  睡不著的鄧坤,起來找到巡查莊子的四五個老手下,在田家村東邊逛逛,西邊晃晃,有一句沒一句的嘮著。

  幾個人剛在村頭的石頭上坐下,一聲沉悶的鼓聲,就從李家莊本庄的方向傳來,經過七八里地,鼓聲已經不大了。

  可是這幾個人都是戰場上下來的,連鼓聲都聽錯就不用活了。

  鄧坤在第一聲響起的時候,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冷酷的問道;

  「兄弟們,可是府里的鼓聲響了?」

  旁邊的雞頭,也湊了過來;

  「頭兒,我也聽見了,就是府里的鼓響。」

  機靈鬼陶方,趕緊說道;

  「頭兒,怕是不妙呀,府里的大鼓,聽說都五十年不曾響過了,難道有賊人來犯?」

  鄧坤冷笑了一聲;

  「哼,五十年前?那是咱們兄弟不在,換到現在,老子一槍一個,送他們上黃泉地府,那是穩穩的。」

  話音剛落地,連續不斷的鼓聲,疾風驟雨一般傳了過來……

  鄧坤大聲吼叫;

  「不好,聚眾鼓響的如此迅急,定是有賊人來犯,來人吶。」

  身邊五個手下打起精神,從胸腔里答應出來一個字兒;

  「在。」

  「快去取銅鑼三面,召集兒郎們起來相會,今夜定要他殺個痛快。」

  「唯!」

  「慢著」

  機靈鬼陶方叫住就要跑開的三個兄弟,這才對鄧坤說道;

  「頭兒,屬下以為,應該將壯男中男全部叫起來,人多勢大,全部衝上去,確保萬一。」

  「陶方兄弟說的不錯,雞頭,給我傳令下去,銅鑼敲打起來,我田家村~要壯男盡出。」

  「唯。」

  雞頭答應了一聲,帶著兩個兄弟往村子裡快速跑去。

  「陶方,你二人速速去牽馬上蹬,將某家那鐵槍,長弓取來,都來這村頭集合,不要叫我等的太久,你們知道某家的脾氣。」

  「唯。」

  看著身邊最後兩個兄弟離開,鄧坤只急的四處走動。

  他恨不得現在就衝殺過去,可是跟著兄長十年,早就不是以前那種,不穩重的性格了。

  自己作為隊正,擔著田家村的護衛頭領,他必須得照顧大局,忍也得忍到人馬整齊那一會兒。

  雞頭帶著兩兄弟,飛快的笨回錯里,村里正中間有個小院,五間房,平時就是這幾十個府兵的聚會長所,

  銅鑼就放在這個小院裡,三個人拿了銅鑼,分別向莊子裡跑去。

  雞頭不緊不慢的走著,敲打著,試圖叫所有莊戶,都能聽見銅鑼聲。

  一邊用力的敲打著銅鑼,雞頭嘴裡瘋狂的喊道;

  「快起來呀,村裡的壯男,中男都他娘的趕緊起來,府里出大事了,有賊人來犯,有賊人來犯,快點起來……」

  緊湊的銅鑼聲,把田家村所有的莊戶都驚醒了過來。

  雞頭剛走過去的一個土胚牆院子裡,亮起了油燈,榻上一個精瘦的男人,迷迷糊糊的爬出被窩;

  「娘子,怎麼聽著像是雞頭那鱉孫的聲音,這他娘的大半夜裡,又搞什麼名堂?」

  光著上半身的女人,也顧不上初春的寒冷,乾脆利索的給男人找衣衫;

  「當家的別說了,你快點穿衣,我第一聲鑼響就醒了,聽得真真切切,說是府里出大事了,有賊人來犯,你聽,還有鼓聲呢?」

  「什麼?他賊娘的,敢欺負到我李家莊頭上,反了,反了……哎他娘的……我褲子呢?」

  「還說呢,你睡的時候不脫,半夜裡又要弄那事兒,誰知道你脫哪裡了……」

  「哎呀別找了,快點再拿一個吧,你還不知道鄧頭兒的脾氣,磨磨蹭蹭的,一會去了,老子立馬就得吃個大嘴巴子……」

  田家莊最西頭,一座破爛不堪的院子,連門都是破木板扎出來的,草房裡的東屋,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剛穿好衣衫。

  身邊的女人,就遞過來一把叉糧食的火叉,田三娘鄭重的開口;

  「夫君,平日裡,你膽小怕事,我也不埋怨,本就是小門小戶的平頭百姓,可今日不同了,府里有強人來犯,也不知來了多少。

  老縣男就那一絲骨血,奴家都揪心的不行,當年要不是老縣男搭救,我早就被那伙強人糟蹋,咱們全家恐怕也去地府報導多年了。

  這做人可得講良心的,若是忘恩負義,那和畜生有何區別?

  如今正是報答恩情的時候,今夜你要還是嚇得不敢上前,明日我就碰死在村頭的石頭上。」

  田氏說話一臉鄭重,斬釘截鐵,瞪著眼睛盯著自己男人。

  「你放心,平日不就是想過個安生日子嗎,誰還沒有三分土性,

  這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我田老三,要是再縮著頭,還算是個人嗎,不說了娘子,你等著,我不叉死個賊子,就不是個帶把的。」

  田老三說完,挺胸抬頭,大踏步的往屋外走去,直到離開院子裡那道破門,依在主房門框的田氏,這才來得及喃喃自語;

  「一直想著是家裡太窮,才導致他膽小怕事,沒想到,我男人不是個軟蛋……」

  田家村,男女老幼都被銅鑼聲吵醒,家家戶戶都在往外跑人,

  還有些女人,拿著菜刀的,拿著擀麵杖的,不一而足,緊緊跟在自己男人身邊。

  六十多歲的老頭也有幾十個,亂鬨鬨的朝村頭趕去。

  陶方帶著十幾個兄弟,牽了田家村里,僅有的六匹戰馬,背著自己得弓箭,拿著鄧坤的鐵槍,順著人群來到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