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驅狼吞虎
參觀過書院,給大家灌輸了一通雞湯,陳景恪又帶著人繼續跋涉去了數里外的作坊區。
這裡才剛剛破土動工,正在建設廠房。
這片場區占地有百五十畝大小,看起來非常的壯觀。
即便知道這是好幾家作坊的集合體,眾人還是忍不住感嘆,太大了。
陳景恪卻說道:「大嗎?將來一個家占地面積都有這麼大的時候,那才叫大。」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眾人也沒有反駁。
在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陳景恪對格物的規劃是多麼的宏大,眼前這點地方,在他的整體規劃里確實沒什麼可說的。
帶著他們來到一處占地最大的廠房,約有二三十畝的樣子。
陳景恪說道:「這處作坊是我和人合作開的,專門用於製作蒸汽機。」
李泰瞅了瞅這座大型廠房,道:「還是那個問題,鐵從何來?」
他沒有說賣的事情,蒸汽機是真的不愁賣。
雖然它應用面還不廣,可只要有頭腦的都知道這玩意兒是多好用。
之所以還沒有推廣開,不是沒有市場需求,而是沒有專門的人去打造,大家想買也沒地兒買。
朝廷控制下的作坊里使用的蒸汽機,是工部打造的,專供內需概不外售。
陳景恪這邊要是真的打造蒸汽機,買的人會很多。
但問題就是,鐵從哪來?
對此陳景恪到不擔心,笑道:「有多少鐵就打造多少台蒸汽機,每多造一台,這個世界就能多一分改變。」
「積少成多,總有一天蒸汽機會變成一萬台十萬台乃至更多。」
「而且我建這個作坊可不只是為了造機器,它更重要的作用是養一批熟練工人。」
「可不要小瞧熟練技工,他們才是工業化的中堅力量,沒有他們,我們有再多的想法都沒用。」
李泰沉默了一會兒才嘆道:「你的思路太清晰了,好像已經看到了未來是什麼樣子的,一直在提前布局。」
「很多看似無用的東西,在將來總是能發揮重要作用。」
陳景恪心道,我不光看到了未來,我特麼就是從未來穿回來的。
參觀過工地,陳景恪才帶著大家一起返回長安。
只不過回去的時候並不是原路返回,那樣就又要步行二十多里。別說其他人,他自己都扛不住。
他們繼續往西北走了有五六里,這裡有一個漕渠的渡口。在這裡乘船,可以直接到達長安城。
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了一支有五十餘條大船組成的船隊,向著長安駛去。
陳景恪隱隱嗅到了一股腥臭味,心中一動笑道:「大家來猜一猜這些船上裝的是什麼。」
李泰哂笑道:「這股子腥臭味隔著十里地我都聞到了,還用猜嗎?肯定是鹹魚。」
其他人也紛紛笑了起來,這股子味兒大唐人應該都很熟悉。
正是鹹魚味兒。
這還要從陳景恪和長孫無垢合夥開罐頭廠說起,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哪裡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食材呢?
海洋。
此時的海洋對人類來說,就相當於是未開發的處女地。四大漁場還名副其實,漁業資源豐富到隨便撒一網就能把網撐破的程度。
被陳景恪提醒後,長孫無垢就開始了對海洋漁業的大開發。
打撈出來的海魚太多,做罐頭連十分之一都消耗不了,剩下的就做成了鹹魚。
鹹魚即是肉又是鹽價格還便宜,在大唐非常的暢銷,甚至已經加入了軍糧行列。
說大唐處處都有鹹魚有點誇張,但要說大部分地方都有鹹魚,是一點虛假成分都沒有的。
靠著賣鹹魚,著實為長孫無垢來帶了數不盡的錢財。
關鍵是還收穫了好名聲。
作為京城的長安,對鹹魚自然更加熟悉,幾乎每天都有幾十艘運送鹹魚的船隊到達。
果不其然,等他們的船晃晃悠悠的進入長安城,在西市渡口那邊見到了正在卸貨的船隊。
那個味兒大的,陳景恪捂著鼻子都差點被熏暈過去。
但是裝卸工人和守候在碼頭上的商人、百姓卻一點都不嫌棄,很多人甚至還伸著脖子聞味道純不純。
對於這個年代的大多數人來說,肉實在太奢侈了。一年都不見肉腥味,可不是誇張的說法。
鹹魚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在改善生活了,哪會嫌臭。
一箱箱鹹魚被從船上卸下來,還沒到岸上就被守候的商人給取走了。
然後這些商人會把魚賣給下面的批發商,再投入市場,流入百姓的手裡。
期間難免會經過一次次加價,可每天幾十艘船的供貨量,價格也高不到哪去。
……
時間流逝,很快又是一年春節。
今年大唐算不上風調雨順,上半年的大旱導致夏糧大面積絕收。雖然秋糧大豐收,可少了半年的收成影響還是很大的。
放在往常,今年又是節儉的一年,不論是對民間還是對朝廷來說,都是如此。
但中南半島的糧食,讓大唐順利渡過了難關。
玻璃、糖、鹽等生意日進斗金,國庫、內帑里的錢財堆積如山。
加上太子轉危為安,分封正式開始,各項革新進展順利……李世民決定要大慶。
提前兩個月朝廷就開始為此做準備,各種各樣的奢侈品被送往長安,各藩屬國也早早的就派來了使節團朝貢。
大慶自然也要讓百姓沾點喜慶,李世民下旨給所有三歲以下的幼童送一罐肉罐頭,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都有一條十斤左右的鹹魚。
這道政令名旨下達各地衙門,望月談也連續兩期在開篇進行了報導。
一方面是給皇帝面子,另一方面是廣而告之減少官吏貪污的機會。
此舉自然贏得了朝野一致稱讚。
十二月二十八日,李孝恭、劉仁軌的艦隊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長安城下,太子李承乾率百官親迎。
百姓們也都很捧場的夾道歡迎。
雖然對大唐來說滅國已經成為習慣,可畢竟這也是一場大勝,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李世民當即就召見了兩人,並宣布了對他們的封賞。
李孝恭只是賞賜了錢財,劉仁軌的封賞就比較多了,但最核心的封賞就是晉升其為水師中郎將。
從四品上的級別。
在宰相都才只是三品的初唐,從四品上的中郎將已經是中上層階級了。
要知道在加入水師之前,他才只是從八品上的縣丞。
可以說他用兩年時間越了十六級,這個升官速度堪稱恐怖。
當然,比起陳景恪從白身直接變成從四品的千騎都尉,速度還是要慢了許多。
不過相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快了。
唯一讓他遺憾的就是未能封爵。
倒不是李世民小氣,而是貞觀年間的爵位非常值錢,非大功不封。
尤其是爵位和分封掛鉤後,就變得更值錢了。
李世民都不能隨便開口說要給某某人封爵了,否則會被宰相們給懟回來了。
一句話,你封了怎麼給人兌現?
所以說劉仁軌也算是運氣不好,否則撈個縣男縣子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他也沒有失望,反而更加的充滿了鬥志。
趁著覲見李世民的機會,把自己對倭奴島的攻略計劃給說了一遍:
「……倭奴國形勢複雜派系林立,雖然蘇我家族勢力強大統攝朝政,可也成了眾矢之的。」
「很多勢力都欲除之而後快,這亦是高都護能如此輕易打探到蘇我入鹿軍情的原因之一。」
「此次蘇我入鹿戰敗,極大的削弱了蘇我家族的實力……反對他們的人蠢蠢欲動。」
「有不少勢力私下聯絡高都護,欲藉助我大唐之力推翻蘇我家族……不過被高都護以『大唐不會幹涉藩屬國內政』為由拒絕。」
李世民滿意的點頭道:「他拒絕是對的,理由也很好。我大唐乃萬國之宗,是不能隨意踐踏規則干涉他國內政的。」
劉仁軌恭維道:「陛下所言甚是,高都護也正是領會到了聖人之意才會拒絕……」
「我率軍返回之時高都護得到消息,倭奴國主已經昏迷多日,若他真的就此崩逝,倭奴國必然會陷入王位爭奪之中……」
李世民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道:「此消息有幾分把握?」
劉仁軌謹慎的道:「高都護言,傳遞消息的乃倭奴國主近臣,卻已然有十餘日未能見到其主。」
「每次他入宮求見,都會被蘇我蝦夷以國主重病需要靜養為由拒絕……且蘇我蝦夷接連找了許多名醫前去診治。」
「而這些醫師一旦入宮,就會被困在宮中,外人根本就接觸不到。」
李世民斷然道:「掩耳盜鈴之舉,看來倭奴國主真的快不行了。」
劉仁軌道:「是,臣和高都護亦做此想,高都護言會繼續打探相關情報。」
李世民頷首道:「一定要掌握倭奴國主的情況,越早越好……對倭奴國,說說你有什麼想法。」
劉仁軌當即就拿出了自己思考了許多遍的戰略計劃,道:「蘇我蝦夷逆臣也,我大唐當趁此機會幫助倭奴國除此奸賊,還政於倭奴國主。」
「然倭奴島之上原有百餘國,倭奴國仗著自己勢大強行兼併百國……此乃不義之舉。」
「其中許多國家亦為我中原天朝藩屬……作為宗主之國,我大唐有責任幫助這些藩屬國復國……」
他的計劃說起來並不複雜,殺死蘇我蝦夷,扶持倭奴國各個派系讓他們大亂鬥。
然後趁機打著幫助藩屬國復國的名義,割裂倭奴國。
一旦分裂計劃完成,倭奴島必將陷入新一輪混亂,到時候大唐可以施展的手段就更多了。
李世民也很滿意這個計劃,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就答應下來。
而是表彰了劉仁軌一番,就讓他回家準備好好過年,別的事情過完年再說。
劉仁軌很是不解,我的計劃挺好的啊,為什麼聖人不表態?
可他也不敢多問,只能告退離開。
其實李世民沒有直接答應的原因並不複雜,他想問一下陳景恪的意見。
他倒是不指望陳景恪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可保不准陳氏家族的先輩們制定過相關計劃啊。
這種事情可是有先例的,比如吐蕃。
要不是陳景恪提醒,他差點就忽略了眼皮底下的危險,讓吐蕃統一高原。
當時陳景恪轉述了他長輩的處理策略,一是拉攏分化,扶持象雄國和吐谷渾針對吐蕃。
第二是移民吐谷渾,在那裡培養一支能適應高原作戰的軍隊,掌握戰場主動權。
雖然只是兩句話,卻著實為大唐指明了方向,只用了兩年多時間,大唐就成功捆住了吐蕃的手腳。
那麼倭奴國這裡會不會也有相關計劃呢?
第二天他就把陳景恪召入宮中、
並沒有直接說劉仁軌的計劃,而是把倭奴島的情況介紹了一下,問道:「不知道伱家長輩可有說過該如何平定倭奴島?」
陳景恪早就考慮過這些,雖然他不是什麼智者大才,但站在歷史角度去考慮,還是想到了兩個辦法。
所以當即就說道:「說過,不過我就記住了兩點。」
李世民突然覺得自己的手又有些癢了,恨恨的握了兩下,沒好氣的道:「說,哪兩點。」
陳景恪縮了縮脖子,連忙道:「滅了蘇我家族,扶持各個家族進行內鬥……趁機拉攏親大唐一派,宣揚華夏文明思想,統一人心。」
「然後再重演筑紫島舊事,以幫助藩屬國復國的名義割裂倭奴國,使其陷入混亂。」
李世民微微頷首,這個和劉仁軌說的一樣,只是多了一個文化上的同化。
「第二點呢?」
陳景恪說道:「驅狼吞虎。」
李世民心中一動,道:「你是說利用蝦夷人?」
陳景恪說道:「對,蝦夷人和倭奴人世代為仇不共戴天,如果利用好了將會成為我們手中的利器。」
李世民皺眉道:「難,蝦夷人內部四分五裂,相互爭鬥不斷,難以聯合起來和倭奴人作戰。」
「且高表仁和劉仁軌也早就想過利用他們,可是不論我們如何威逼利誘,那些人都不為所動。」
說白了蝦夷人被倭奴人打怕了,不敢主動招惹對方。
陳景恪反問道:「為什麼要讓他們同意?既然是驅狼吞虎,那重點自然在『驅』上面。」
李世民問道:「你家長輩準備怎麼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