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逼供
大理寺的人手迅速鋪開,把這一帶全部包圍挨家挨戶搜查。
住在這一帶的人算是倒了大霉,大晚上被從被窩裡抓出來,家裡也被翻的亂糟糟。
但沒人敢抱怨,能在夜裡展開如此大規模的行動,肯定不是小事兒。
他們生怕自己被牽連進去,哪敢抱怨。
孫伏伽就坐在地道出口所在的那個院子裡,老神在在的一點都不慌。
他是真不慌,就算他猜錯了,匪首一行人逃到了別處也無所謂。
長安每個坊都是一個單獨的小空間,在宵禁期間沒有批條誰都出不去,匪首一行人就是插翅逃不出群賢坊。
大不了把整個坊全部封起來,挨家挨戶的搜查。七個大活人不可能就這樣消失,總能查得出來。
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過去,陸續有搜查組回來,帶回了讓人失望的消息,沒有任何發現。
孫伏伽沒有說話,用木棍在腳下的地面上畫了一個大方格,大方格里是很多的小方格,每個小方格就是一戶人家。
每一組搜查人員回來,他就會在相應的方格上畫個×。
到最後所有的方格都被打上了×,卻沒有任何的收穫。
「正卿,怎麼辦?」大理寺正何求有些慌張的道。
大理寺正是五品官,掌管大理寺內部紀律巡查工作,這些衙役也歸他們領導。
今天要是抓不到匪首,他少不了要吃掛落,所以難免有些緊張。
孫伏伽指了指腳下的那副圖,道:「發現什麼沒有?」
何求把這幅圖掃了一遍,搖搖頭道:「屬下愚鈍,請正卿指點。」
孫伏伽問道:「這些院子真的都搜過了嗎?」
何求肯定的道:「都搜過了,這麼大的事情弟兄們肯定不敢欺上瞞下。」
孫伏伽一腳重重的踩在地圖最中心的兩個方格上,道:「這裡還沒搜過。」
「這……」何求驚訝的道:「這兩處不就是賊窩和我們現在所在的院子嗎?」
「您不會是說匪徒沒有逃還留在這裡吧?他們怎麼敢。」
孫伏伽冷笑道:「要不怎麼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搜,把這兩所院子掘地三尺,我就不信找不到他們。」
於是大家又重新把兩處院子搜了一遍,任何一塊木板一個窟窿眼都沒放過,可依然沒有收穫。
面對何求質疑的目光,孫伏伽指了指身後的地道出口,道:「這裡呢?」
何求馬上明白過來,道:「您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出來,地道裡面還有暗道可以藏人?」
孫伏伽點頭道:「匪首比任何人都清楚,坊間大門一關他們插翅難逃,與其浪費力氣東躲西藏,不如就地藏好。」
「我篤定這座地道里不但另有暗間,裡面的空間還不會小,且準備了充足的食物和水。」
「他們就是想躲到我們失去耐心,以為他們已經逃離然後撤走所有人手,他們再大搖大擺的逃走。」
何求儘管很是懷疑,可也沒有反駁,當即就親自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人進入了地道。
眾人都緊張的盯著地道口,希望犯人真的在這裡面。
過了大約七八分鐘,地道里突然傳出嘈雜聲,夾雜著廝殺和慘叫。
眾人皆大喜,這就意味著人真的藏在這裡面。看向孫伏伽的目光也充滿了敬佩,這位大理寺卿果然厲害啊,把賊人算計的死死的。
很快何求就從地道爬出來,敬佩的道:「正卿高明,求佩服的五體投地。」
「湊巧而已。」孫伏伽謙虛了一句,關切的問道:「弟兄們沒事吧?」
何求說道:「沒事,我讓著甲持盾的弟兄走在前面,賊人的反撲並未造成傷害……包括匪首蔡丙蘭七人全部抓獲。」
孫伏伽高興的道:「好,何寺正親帥部下擒獲賊首乃大功一件,我會親自向聖人為諸位請功的。」
何求心悅誠服的道:「謝正卿。」
作為剛上任的正卿,孫伏伽還未完全掌控大理寺。但經過今天這件事情,在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能力。
很快蔡丙蘭等人都被從地道里提溜了出來。
大理寺的人又詳細搜索了地道,確認沒有問題才收兵回去。
匪首在地道里挖了一處藏身之所,裡面放的各種醃菜、燻肉還有米麵等物,甚至還挖了一眼四五米深的水井……足夠他們在裡面藏上十天半個月。
如果只有一個人,就算藏上半年都沒有問題。
為了防止官府把地道毀掉他們出不去,匪首還事先另外挖了一個出口,通往另外一家的後院。
這個出口在地面那一段被他用土給回填上了,從外面根本就看不出來,從裡面挖一米多就能重新挖穿逃出來。
聽到匪首的這些準備,李世民也不禁說道:「好一個奸詐之徒,幸虧孫卿家火眼金睛識破了他的詭計,否則還真有可能被他逃掉。」
孫伏伽道:「不過是僥倖而已,不敢當聖人誇讚。」
李世民說道:「莫要太過謙虛,對你的能力我還是很放心的……匪首招了嗎?」
孫伏伽羞愧的道:「請聖人責罰,我把大理寺的刑具全部用了一遍,匪首始終不肯供出幕後之人。」
李世民怒道:「那就繼續用刑,我倒要看看是大理寺的刑具硬,還是他的嘴巴硬。」
孫伏伽為難的道:「陛下,我怕再用刑匪首的身體會扛不住。」
李世民也眉頭緊皺,道:「馬上為他醫治,在他沒有招供之前決不能讓他死了。」
孫伏伽道:「喏。犯人傷勢過重,我怕會出現瘍病要了他的命。」
「聽聞紫霄觀的大蒜素專門治療瘍病,臣想拿一些給犯人使用。」
瘍病就是各種炎症的統稱。
李世民當即道:「好,你去紫霄觀問他們取即可……哦對了,順便問問陳景恪,看他有沒有辦法撬開人犯的嘴。」
孫伏伽對陳景恪的種種神奇也是有所耳聞的,當即就親自來到紫霄觀向他請教。
陳景恪當時正在病房陪著李承乾吹牛,聽到他的問題沉思許久才說道:「辦法倒是有一個,能不能用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試一試。」
孫伏伽欣喜的道:「伱說。」
陳景恪就如此這般的把自己的方法說了一下,孫伏伽雖然很懷疑,但此時他已經毫無辦法,也只能姑且一試。
回到大理寺後,他讓人把一處地窖收拾的乾乾淨淨,把所有的窗口、通氣孔全部封死。
確保關上門之后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然後就把蔡丙蘭單獨提了過來,牢牢的綁在一張長案上面。
蔡丙蘭輕蔑的道:「你們這是又想到什麼新花招來伺候耶耶了?呵呵……別灰心彆氣餒,耶耶就快支撐不住了,你們再加把勁兒說不定耶耶就招了。」
孫伏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試圖激怒我,我知道你想讓我們用大刑把你弄死。」
「放心好了,在你招供之前我們是不會讓你死的。剛才我餵你吃的是紫霄觀孫醫聖開的神藥,保准你受再重的傷都死不了。」
「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玩,看看最後是你的嘴巴硬,還是我們的花招多。」
蔡丙蘭眼珠子瞬間就紅了,怒喝道:「畜牲,雜種,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你個狗娘養的雜種……」
無數污言穢語從他嘴裡說出,聽的獄卒們都有些受不了了。
孫伏伽卻無動於衷,道:「罵吧,使勁罵,這也是現在你唯一能做的了。對了,忘了告訴你,今天我想到了一種新玩法。」
「等會兒我會在你的手上割開一個口子,你的血會一滴一滴的滴在案子下面的銅盆里,發出『嗒嗒嗒』的聲音。」
「被你害死的那些人的冤魂會循著聲音找過來向你尋仇,一點一點的把你的靈魂拖拽出來,撕扯成碎片……那種痛苦才是真正的痛及靈魂……」
蔡丙蘭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依然破口大罵。
孫伏伽一連說了幾遍,確定蔡丙蘭聽到了之後才停下。然後朝旁邊的獄卒使了個眼色,獄卒們馬上就行動起來。
拿起刀在蔡丙蘭手上劃破一道口子,但並沒有多少血流出。
然後他們又拿出一個水袋綁在桌案下方,稍稍鬆動一下水袋口,裡面的水一滴滴掉落在下方的銅盆里,發出『嗒嗒嗒』的聲音。
可蔡丙蘭並不知道,真的以為是自己的傷口在滴血。
他不但沒有害怕,眼神深處反而露出喜色。
自從知道瘋狗和爛皮蛇傷的是太子,他就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活命的可能。
既然都是死為什麼還要招供?
倒不是為了保護幕後的指使者,單純就是不想讓朝廷方面如願。
所以他不怕死,速死對他來說反而是解脫。
做好這一切,孫伏伽就帶著所有人離開。
地窖門被從外面關上,怕有光從縫隙里射入,又在上面蒙了一塊黑布。
地窖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沒有光、沒有風、沒有任何的聲音……不,有聲音,那就是他的『血』滴落在盆子裡發出的『嗒嗒』聲。
他並沒有慌張,反而覺得很可笑。這算什麼刑具?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享受。
他決定閉上眼睛睡一覺,說不定在睡夢中失血過多就死了呢。
一開始確實還有些昏昏沉沉,幾乎就要睡去。可不知道為什麼,身下的『嗒嗒』聲似乎越來越響。
響的他困意盡去。
實在睡不著他乾脆也不睡了,開始慢慢的數自己的血滴落的聲音。
他甚至覺得,這種死法才是真正的悍勇,甚至情不自禁的給自己叫好。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數著數著他開始覺得枯燥,想要聽一點別的聲音。
然而地窖里非常的安靜,除了滴答聲在沒有一絲的聲音。
睜開眼睛想看看不一樣的東西,卻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他想讓自己靜下來,可始終無法辦到。
『滴答』聲也漸漸變得刺耳起來,聽的他內心深處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開始回憶自己以前的經歷。
有小時候的事情,也有長大後的事情,甚至許多已經被遺忘的事情也被他回想了起來。
可是沒多久這些記憶也被回放了無數遍,他開始情不自禁的回想被自己殘害過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些人來歷各有不同,下場也不盡相同。
有的被他賣掉,有的被他凌虐致死……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被他殺死的人都非常的悽慘。那些人死的越慘,他就越感到開心。
他開始回憶那些人死時的慘狀,試圖從中找到快感,之前他就是這麼做的。
開始的時候他也確實獲得了快感,心中別提多暢快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些記憶漸漸的也無法再給他帶來太多快感,反而是身下『滴答』的聲音越來越響。
似乎每一下都如重錘一般砸在他的心裡。
此時他的大腦已經完全混亂,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普通的傷口怎麼可能會滴這麼久的血還不凝固。
甚至他已經失去了時間概念,根本就不知道過了多久。
似乎是一瞬間,又似乎是過了許久許久,他只知道自己的血依然在滴落。
而每一滴血落下,都意味著他的生命流逝了一分。
過往的記憶再次不受控制的浮現,只不過這次出現的是被他害死的人臨死前恐懼的表情。
以前這些表情只會讓他更加興奮,可這時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絲恐懼。
孫伏伽剛才不停重複的那句話也被他憶起:被你害死的冤魂會循著你的血滴落的聲音找來,向你復仇,撕碎你的靈魂。
這句話一經出現就不停的迴蕩,而受害者恐懼的面孔也逐漸變得猙獰起來。
伴隨著『嗒嗒』的聲音,這些面孔向他撕咬而來。
心中的那一絲恐懼迅速的放大,他下意識的張開嘴大喊起來:「滾開,你們這些該死的肥羊,滾開,再過來老子殺了你們。」
然而很快怒罵就變成了惶恐的哀求:「不要過來,不是我殺的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再然後地窖外守著的獄卒就聽到了悽慘的求救聲:「快來人救救我,我招,我什麼都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