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愚蠢的夷男
就在陳景恪發愁該如何把這些人都找到的時候,一個契機出現了。
他打聽到,六月二十三日是同安大長公主的丈夫王裕的忌日。
二十一世紀已經無所謂什麼忌日不忌日了,但在古代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在這一天逝者的後人都要進行祭奠。
倒不一定非要去墳墓上,有些人在外地不方便,只需要在當天禁娛樂並在家裡擺香案上燭火貢品就可以了。
王裕子孫稀薄就王方翼這一根獨苗,且年幼尚未出仕住的離京城又不遠,是必然要回來祭奠的。
否則就是大不孝,這個罪名沒人能擔得起。
現在已經是六月初,離王裕的忌日也就剩下十來天了。他決定那天找個藉口去同安公主府一趟,一定要把王方翼給留住。
至於藉口,簡直不要太好找,把小兕子帶出來去姑奶奶家玩不是天經地義嗎。
就算不帶小兕子,自己厚著臉皮以准駙馬身份去拜訪,也沒有什麼問題。
實在不行,可以讓人在半路把王方翼給攔下,總之辦法很多。
怕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他還叮囑易奴和玉珠道:「幫我記一件事情。」
「六月二十三日去拜訪同安大長公主,提前三四天就要通知我,我好做準備。」
兩個小侍女也沒有追問原因,鄭重的把這件事情記在了小本本上。
陳景恪忙著收集人才的時候,外界卻因為朝廷的接連舉動變得波濤洶湧。
面對朝廷的步步緊逼,士族也沒有坐以待斃。
先是對朝廷進行口誅筆伐,他們不敢公開反對學政體系,這相當於是得罪天下所有讀書人。
而是把目標對準了弘文館注釋的《九經》,從各個角度批判詆毀,把這幾本書批的一文不值。
就差直接說這是皇帝故意曲解聖賢本意,用來奴役荼毒生靈的。
同時他們還開始攻擊宗室和朝中大臣,某某宗室欺男霸女魚肉鄉里,某某大臣囂張跋扈草菅人命……
總之在極短的時間內,滿朝文武幾乎全成了大惡人。
就連紫霄觀和陳景恪都不例外,被噴成皇室走狗,強搶虐殺民女之類的。
不過還好,他們還算心有顧慮沒有針對孫思邈。
他們的手段不止於此,除了輿論造勢,還以實際行動阻撓學政體系的建立。
先在人口清查工作上製造困難,蠱惑不知情的百姓逃避甚至對抗清查,想以此消耗朝廷的精力。
除此之外,還動用了他們拉攏的官吏,找各種藉口反對、拖延學堂的建立。
可以說他們的行動非常成功,一時間整盆水都被攪渾了。
然而,從整個國家大局面上來看,大唐的基本盤依然穩如泰山,並沒有如士族所預料的那樣亂起來。
李世民興奮的道:「又讓陳景恪的長輩說對了,士族就是一群紙老虎,看起來嚇人實際就這三板斧子,耍完之後就黔驢技窮了。」
長孫無忌卻搖搖頭道:「說他們是紙老虎有失偏頗,士族最強大之處,還是他們用數百年編織的關係網。」
「但陛下以封國把他們和關隴、勛貴割裂,以學政和科舉把他們和寒門大戶分割開來,打破了他們的關係網。」
「失去關係網他們就成了出水的魚,蹦躂不起來只能任您宰割,不過還需提防他們狗急跳牆。」
李世民心情漸漸平復,道:「確實如此,最可慮者是他們打牌打不贏就想掀桌子,勾結外敵入侵大唐。」
長孫無忌點頭道:「遼東、薛延陀、西突厥、西南夷和馮氏都有可能,陛下當警示邊軍嚴加防範以免為敵所乘。」
李世民說道:「這一點我早就預料到了,西突厥那邊自有侯君集應對。」
「遼東也無需太過擔憂,高建武乃懦弱守成之人,當年頡利不可一世的時候他都不敢入寇,現在更不敢。」
「薛延陀那邊……」說到這裡他有些啼笑皆非的拿出一封奏摺道:「你看過就知道了。」
長孫無忌接過看了一遍,露出震驚的表情,好一會兒才道:「真不敢相信,夷男如此英明神武之人,竟然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
你倒是為何,原來夷男上奏,請求封自己的庶長子、嫡子為可汗。
說白了就是他還活著就把薛延陀分成了好幾份,分給了受寵的兒子,堪稱自我『推恩』的典型代表。
李世民譏諷的道:「呵呵……薛延陀日漸強盛有取代東突厥的跡象,原本我還在想要不要趁他勢力未成出兵征討。」
「誰知他竟自己把自己家給分了,等他一死薛延陀馬上就會分裂,到時將再不復為大唐之患也。」
長孫無忌說道:「是啊,陛下應當立即同意他的請求,冊封他的兩個兒子為可汗,以免他反悔。」
李世民道:「待明日早朝我就下詔。」
長孫無忌又說道:「但也不得不提防,這是夷男故意麻痹我們而想出的計策。」
李世民深以為然的道:「還是輔機懂我,這也是我擔憂的地方。不過不論夷男是何打算,我們都要將計就計把它做成真的。」
權利面前無父子,他封自己的兒子當可汗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如果將來他反悔想收回某個兒子的汗位,必然會導致父子反目。
不論他是為了麻痹大唐也好,還是真的想把家分給兩個兒子也好。當他生出這個主意的時候,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所以李世民和長孫無忌才會嘲諷他愚蠢。
李世民又道:「夷男正值壯年,我怕他有生之年真的成為第二個頡利。所以準備把東突厥的降部安置在白道川,輔機以為如何?」
長孫無忌思索道:「白道川就在薛延陀眼皮子底下,且雙方有世仇,若陛下把東突厥安置在這裡,恐引起夷男離心。」
李世民道:「就算不這麼做薛延陀就能和大唐一心乎?經過數年休養生息大唐已經恢復元氣。」
「且有了玻璃、白糖,又有中南半島作為糧倉,我大唐可謂是兵精糧足,正是對外用兵的時候。」
「只是出兵需要師出有名,薛延陀一直裝作對大唐很恭謹的樣子,我也不好對他用兵。」
「把東突厥降部安置在白道川,夷男肯定忍不下這口氣。一旦他出兵攻打突厥部眾,我大唐就有了出兵的理由。」
「如此打上幾次,既能鍛鍊我大唐的騎兵,又能削弱薛延陀的勢力,一舉多得。」
「且東突厥夾在中間實力必然會受損,我們就可以趁機把他們打散遷徙安置到南方去。」
「給他們取漢家姓名,穿漢家衣衫,教耕田紡織,不出十年他們就會變成漢……不,唐人。」
長孫無忌知道這必然是受到陳景恪的影響,但對這個同化政策他本人是相當贊同的。
或者說當初東突厥剛剛投降的時候,他就是支持打散安置施以教化的。
只是李世民自己在關鍵時刻保守了,聽取了溫彥博的意見保全突厥部族。
後來陳景恪橫空出世,徹底扭轉了李世民在這方面的認知,讓他選擇了分散安置施以教化的方法。
折騰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回到了起點,長孫無忌心中也不禁嘆息。
說完薛延陀的事情,兩人又把話題拉回到了最初。
李世民道:「馮盎一直想割據稱王,我就成全他。這次去筑紫島參觀的人裡面,就有一個是他的兒子馮智戴。」
長孫無忌佩服的道:「陛下英明,如果可以沒有人願意與大唐與您為敵,我相信他會作出正確選擇的。」
「如此,遼東、薛延陀、西突厥和嶺南馮氏都不足為慮,就剩下西南夷了。」
李世民說道:「雖然西南夷判復不定,但他們分成數個大部落,大部落下又有無數小部落,缺少統一的聲音,士族就算想聯絡他們也會很難。」
「就算能說服部分部族造反,也難以對我大唐造成太大的影響。」
「更何況我已經抽調了部分火炮給道彥,以他的能力再加上火炮,西南夷掀不起什麼浪花。」
長孫無忌徹底放下心來,道:「如此,陛下就可以放下心來,一舉解決士族之患了。」
……
儘管士族力量強大,可關隴集團才是真正掌握刀把子的人。大多數關鍵位置上,都是關隴和新興勛貴的人。
有了他們的支持,士族反對聲音看起來很高,但幾乎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效果。
更何況此舉還得到了寒門和地方大戶的支持。
正如李世民之前所說的那樣,官學體系受益最大的就是寒門和基層大戶。
他們才是士族豪門壟斷學問、壟斷做官路徑的最大苦主。
普通百姓連飯都吃不飽,也就無所謂做官不做官,只有他們家中不缺錢有那個資本去讀書當官。
可想讀書發現知識都掌握在士族豪強手裡,想做官發現路徑被堵死。
他們內心對士族豪強可以說是深痛惡覺的。
只是他們力量弱小平時不敢得罪士族,現在朝廷帶頭又有關隴、勛貴們支持,自然也不甘寂寞起來。
創辦學校需要土地需要校舍是吧?我們免費贊助。缺錢糧是吧?我們捐贈。
在三方合力之下,書院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很快大多數州縣都已經完成了硬體籌備工作。
甚至有些地方連學生都已經招募的七七八八,就等著朝廷任命的教師就位了。
此時大唐共有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個縣,去除羈縻州也差不多有一千三四百個縣。
這麼多州縣,就以一州有一所州學,一個縣有一所縣學來計算,加起來也有小兩千個書院。
每個書院就以十名先生計算,也需要兩萬個。
即便李世民夾袋裡人才眾多,可也無法填補如此大的空缺。
但這件事情卻難不住他,甚至都不用他怎麼操心,教書先生的事情就已經被解決的七七八八了。
依荷找到陳景恪,道:「真人,孔祭酒想讓望月談代他發表一份公告。」
陳景恪好奇的道:「哦,什麼樣的公告?」
依荷說道:「招募教書先生的公告,您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她遞過來幾頁紙。
陳景恪接過來看了一遍,文章確實是孔穎達寫的。內容非常樸實,開篇就直接闡明作為孔子後裔他要繼承先祖有教無類的遺志。
同時還告訴大家,作為儒家的傳人,也應當繼承這個志向。現在國家要創辦官學體系,是儒家門人實現志向的最好舞台。
他號召儒家的讀書人主動申請去書院當先生。
不用害怕教不好學生,所有招募的老師都會經過培訓,直到合格了才會讓去教書。
當然,先生不能白當,有好處的。
凡是書院的先生可享受一份俸祿,可恩蔭一名親眷免試入學。如果教書滿五年,參加科舉名次進一等,滿十年可直接出仕為官。
而且這個優待僅限於今年招募的先生,以後招募的先生除了俸祿將不再享有任何優待。
看過這篇文章,陳景恪也不禁感嘆道:「聖人和孔祭酒真是聰明啊,這個公告一旦發出去,出仕無門的讀書人還不瘋了。」
「此舉不但解決了教師的問題,還為國家培養了大批的後備官吏,可謂是一舉兩得。」
依荷點點頭道:「陛下當然英明了……那這篇公告我們就幫忙發了?」
陳景恪肯定的道:「發,不光發,還要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發表。」
依荷早有預料,並不意外這個結果,道:「那行,我把它放在第一篇。」
事實也確實如陳景恪所說的那樣,當這份公告發出去後,那些懷才不遇的讀書人瘋了。
紛紛涌到當地的督學衙門進行報名。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要,還是要經過考試挑選才行的。考試題目是公開的,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九經加算經隨便挑選一本進行默寫。
第二部分是對自己默寫的經文進行翻譯。
第三部分是寫出自己的感悟。
題目並不難,但卻足以挑選出合格的老師。
就在外界忙的團團轉的時候,遠在京中的陳景恪也忙了起來。
他和百騎司約定的一月之期已到,是時候邀請李世民等人去看比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