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可能是指揮的最後一場戰役了
這就是部落聯合的一個極大弊端,各自為戰,都不想因此在戰鬥之中,折損過多自己的力量。
自古以來,大多數時候都以長城陰山為界,往南為中原地區的農耕文明,往北便是以草原地區的遊牧文明。
北方部族眾多,時有強大的部落崛起,完成了草原的大一統。
亦如同中原的王朝立國一般。
匈奴、突厥、薛延陀以及蒙古,更像是對應中原大一統時代的秦漢明清一般。
是部落之名,更是一個朝代的象徵。
薛延陀並不是單身薛延陀,而是代表的是整個北方的遊牧民族。
但其行政特徵,卻與中原王朝不同,還是由各個部族的首領各自管轄自己的部落。
這就出現了,在戰爭之中,誰也不想犧牲自己,來保全其他部族的利益。
因為草原之中,各部落的競爭,也是異常的激烈,時有被覆滅的可能,為此,誰都想保全實力。
說不定還能藉助大唐的手,消滅其他部落的有生力量。
回到草原之後,重新洗牌,有可能自己的部族能問鼎北方,替換薛延陀。
各大部族的首領,都是各懷心思。
此時的薛延陀,主要由丁零、高車、突厥、鐵勒、薛延陀、回紇等諸多部落構成。
「還撤,現在薛延陀以及到了無路可退之時,這些猷首一個個都是目光短淺之輩,就知道在內部勾心鬥角。」
「不退了,這次來襲擊的唐軍,肯定也不多,組織親衛隊,抵禦著,若有抵擋者,殺無赦。」
多彌可汗又要效仿之前的決策。
他為汗國之主,在這樣的危難時刻,肯定要本部人馬上前去頂。
「退開!」
親兵們持槍上前,欲要逼退擁擠的人群。
但是前方,根本就不知道後部的軍令,還是一度的擁擠而來,使得親衛隊,難以前行半步。
在外圍,也有部族首領,領著自己的人馬脫離而去。
而在此時,蘇定方已經領軍殺入,一路衝殺,要將薛延陀的大部軍隊鑿成兩半。
廝殺、擁擠、逃亡,在長達數十里的原野上上演。
前軍廝殺、中軍擁擠、後軍潰逃。
場面變得極度難以控制起來。
「薛延陀大軍陣型以亂,尉遲敬德,我們再去添一把火吧。」
遠處的李世民傲立於高丘之處,俯視整個戰場。
旁觀者清。
衝鋒陷陣是戰將之事,運籌戰局,才是統帥該為之舉。
「再分出一千軍士,帶上旗幟和鑼鼓,從薛延陀的兩翼進軍,待到指定的地點後,搖旗吶喊,以壯聲勢,擾亂敵軍軍心。」
「另外,再傳令程知節、執失思力,讓他們對薛延陀逃亡部進行截殺,能降之則降。」
「速令張儉,派精銳前來援助,進行追殺。」
一道道軍令,從李世民的口中傳出。
瞬間,整個戰局變得明朗了起來。
以少擊打,取而勝之,古之不易。
但是要打出殲滅效果,則是難上加難。
戰爭之中,往往只殺到十分之一的時候,便會發生潰敗。
而潰逃走到軍卒,其實在很多的時候,是難以追殺上的。
這還是正常的交戰之中,像這樣的突襲戰,戰死的人就會更少。
只要有時間,便有可以重整旗鼓,捲土重來。
現在李世民是想要將這支薛延陀大軍,進行圍殲。
殲滅也並不是說,一定要將這些人,全部屠殺,也可以是俘虜。
要知道,十數萬的青壯年,幾乎上就是一個國度的所有人口戰力了。
蘇定方此時的目標,已經不再是中軍大營,而是後營。
他很巧妙的避開防守重地,專從薄弱之處進軍,所以他的行軍速度很快,幾乎沒有半點滯留的樣子。
在暗夜降臨之前,將唐旗插到了另外一側。
正如李世民所預料的那般,在不知唐軍的虛實時,不少的部族都以為唐軍在進行前後夾擊。
各有心思的部落首領,在夜色的掩護下,很快就脫離了戰圈。
唐軍本就不多,沒有追擊的可能,他們都撤的很順利。
「可汗,回紇首領藥羅葛吐迷度已經聯合仆骨部和同羅部的首領撤離了,並且帶走了大量的戰馬。」
正在備戰,準備衝擊唐軍隊形的多彌可汗聞言,差一點就要從馬背上摔下來。
「該死的回紇人!」
多彌可汗恨的牙痒痒,被自己人釜底抽薪。
「用中原人的話來說,藥羅葛吐迷度此人有狼顧之相,背有反骨,應該早殺之。」
大度設在邊拱火道。
在如今的薛延陀汗國組成之中,回紇的勢力排進了前三,其首領也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現在於其而言,就是一個機會。
在歷史上,在薛延陀被滅之後,回紇就成了北方的扛把子。
安史之亂後,回紇就正式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那時的唐朝,是需要向其納貢的。
但是為了臉面上過的去,唐王朝美曰其名為交易互通。
實際上,是唐朝要向回紇上繳白銀四十萬兩,以讓回紇不發兵南下入侵。
而作為回禮,回紇會送給唐朝劣馬、老馬幾千匹,算是給足了這個昔日的霸主顏面了。
「此次本汗定不饒他!」
多彌可汗揚了揚戰刀,還再繼續前行。
因為很多的部族相繼逃走,營地之中,也顯得空蕩了很多。
「殺!」
突然之間,營地外圍,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緊密的鑼鼓聲也起伏不斷。
星星點點的火把,宛如夜空的星辰,多到數不清。
「這是唐軍主力到了!」
大度設驚容難定,想到了一種最為糟糕的可能,那就是唐軍已經形成了合圍之勢,將他們團團包圍起來了。
多彌可汗驚怒交加,但又是感到深深的無奈。
大勢已去。
「可汗,突圍吧,否則就沖不出唐軍的包圍圈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大度設橫攔到了其的跟前,一手抵住了馬頭。
其餘的騎兵,也紛紛停下前進的步伐,看向多彌可汗。
他們是親衛,但並不是死士。
在明知是死路一條的時候,他們肯定不會在進行衝鋒了。
「這是天不助我成就大業啊!」
多彌可汗在悲憤交加之際,仰天大吼,怨天尤人起來。
南下之時,躊躇滿志。
經過幾次打擊之後,多彌可汗已經變得心灰意冷了。
如今,他只有逃回漠北的想法,唐軍這樣的神出鬼沒,和部下的離心離德,讓他知道,南侵是何等的艱難。
在深沉如墨的夜幕籠罩之下,四周此起彼伏的喊殺聲以及慘叫聲不絕於耳,仿佛無數惡鬼在咆哮嘶吼一般。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讓身處其中的薛延陀軍卒們個個心驚膽戰,宛如驚弓之鳥,驚慌失措地向北逃竄而去。
「陛下,夜晚的寒風愈發凜冽,您還是趕緊入營帳歇息吧,戰局已然明朗,薛延陀的軍陣已被我方沖得七零八落,後續只需逐步圍剿殲滅即可。」
尉遲敬德滿臉關切地說道,並小心翼翼地將一件金黃色的厚重披風輕輕地披在了李世民的肩頭。
微弱的夜風悄然拂過,輕柔地撫摸著那件披風,使得披風瞬間泛起層層褶皺,宛如湖面上蕩漾起的漣漪。
李世民就那樣靜靜的站立著,目光始終盯著薛延陀大營中斑斑點點的火星。
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李世民突然像一根失去根基的木樁一樣,直挺挺地向前傾倒下去。
「陛下!」
尉遲敬德見狀大驚失色,好在他反應迅速,身手敏捷,千鈞一髮之際及時伸出雙手,堪堪接住了即將倒地的李世民。
「切勿聲張,切不可因此擾亂了軍心!」
李世民的氣息此時已經變得極其微弱,仿佛風中殘燭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此前他一直都是憑藉著頑強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撐著。
如今,令他最為擔憂的薛延陀隱患迎刃而解,心中緊繃的那根弦驟然鬆弛下來,身體便再也無法承受住身體上沉重的負荷了。
「好的,陛下放心,老臣這就攙扶你進營帳好好歇息!」
尉遲敬德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算鎮定自若,但實際上他那雙緊緊扶住李世民的手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因為他心裡清楚得很,李世民此次病倒,已經是病入膏肓,難有好轉之日了。
「朕還撐的住!」
李世民再次強撐起身體,支開了尉遲敬德,在這個時候,他不能表現出半點虛弱的模樣。
李世民緩慢向前走去,終於走進了車輦之中。
「這該死的袁天罡,竟敢欺瞞陛下,回去之後,老臣定立砍了他不可。」
尉遲敬德氣呼呼的說道,怒目圓睜,沒有人懷疑他是在開玩笑。
半年的時間,到如今都還不到一半,這不是欺君又是什麼。
「朕不是還在著的嗎?」
李世民沒好氣道。
「是老臣急糊塗了!」
尉遲敬德一拍大手,一臉的憨笑。
「陛下,是要有什麼吩咐嗎?」
尉遲敬德問道,看出了李世民的些許心事來。
「可是前太子李承乾?」
作為貼身的近衛,尉遲敬德或多或少,都能從猜出,事實並非像他們如今看到的這樣。
其中朝中,能猜到內幕的,大有人在。
不過,因為李承乾已經被廢去太子之位,所以,也便沒有人追著不放。
同時,關於前太子李承乾的話語,也仿佛變成了禁忌一般。
很少被人們提起。
「外憂易定,內患難平啊?」
李世民不由的感慨道。
「陛下,是怕前太子李承乾在之後,會興兵奪權嗎?」
尉遲敬德看著李世民,無比嚴肅的問道。
李世民搖了搖頭,嘴角微動。
「承乾所謀過大,縱使是朕,也不敢想之,朕謂著的內患,非是如此,而是千古以來的內患也。」
「朕不是想讓你阻擋之,而是,如果在將來,承乾若能成事,你還需助其一臂之力。」
「若是沒有可能,你則盡心輔助稚奴,守住我們打拼下的基業。」
李世民對於後事,也留足了手段。
尉遲敬德滿臉的詫異,這是什麼操作。
一向英明神武的李世民,怎麼會準備兩位後繼之君呢?
還和顧命大臣交代,你看誰順眼,就支持誰。
是嫌得國家還不夠亂嗎?
「陛下,老臣雖不知道前太子所謀為何,但是在滿朝文武,乃至是天下百姓的前面,已經廢了李承乾,於情於理,都不能再有繼承之權了?」
尉遲敬德在私底下,還是敢直言,他不是愚忠。
「承乾,是沒有繼承權了,但是你忘了,朕之前,也不是沒有繼承權,兵強馬壯者,可謂之王,這是亘古不變的。」
「年輕一輩之中,兵法韜略,誰能勝過承乾呢?」
「一力盪滅三國,其威赫赫,不對,現在也可能是四國了。」
談及到李承乾,李世民滿是欣慰,溢美之詞難以言表。
也只有在尉遲敬德的面前,他才敢流露出真實的情感。
也許是時日無多了,他也不必在裝的那麼累了。
「陛下之意,老臣明白了,如是李承乾舉兵興伐,老臣也是順勢而為,但是如此一來,就苦了如今的太子殿下了。」
尉遲敬德點頭道。
「不,你還是不明白,如果承乾,只是要朕的位置,他何需如此費盡心思呢?」
「朕早就說過了,承乾之志,猶在朕之上,他要的是一個萬世之世,可惜,朕是不能看到了。」
李世民搖了搖頭。
李承乾原本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不存在什麼謀篡的。
如果是時機允許,他真的願意與李承乾內外合擊,共創大世,流芳千古。
他對大唐的功績,已經是可謂了開天闢地了。
大唐,說是其一人守下來的,也不為過。
開創了如今的貞觀之治,舉世聞名,可謂文治武功兼備。
但是唯有讓他如今,心中有憾的是,他並沒有留下可以影響千古的舉措來。
「老臣愚昧,並不知道什麼萬世之世,也不知道前太子李承乾的志向,眼下的大唐,便是最好的了。」
「如果再舉刀兵,百姓就會由陷入到水深火熱之中。」
尉遲敬德憂聲道,像是在盡最大的能力去勸誡。
「有些血,是必須要流的,當這些血流盡了,才是百姓的好日子。」
李世民憧憬的說道,完全沉寂入了,之前李承乾為其構設的天下之中。
那是沒有世家左右的時代,帝王可以放開的施展拳腳。
賢才也能出人頭地。
內部安寧,外敵不敢輕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