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舉世為敵
分神。
道家有一氣化三清。
蘇大為沒學過那種道門正法。
但是他達到異人二品之後,自然而然,有了一心二用的本事。
就像是有兩個自己一樣。
方才的自問自答便是是如此。
現在,只不過把其中一個念頭,具象成了一個實體。
「在軍中後,實力突飛猛進,每次作戰都能取勝,但是為何我心中還是不安,還是有焦慮?我明明發明了不少東西,做生意為自己帶來可觀的收入,也改變了無數人的生活,為何心裡還是不滿足?」
黑影道:「大唐病了。」
「是。」
蘇大為點頭:「應該改變大唐,否則不過又是一個輪迴。」
「誰也逃不過歷史周期律,而且李治之前一直疑你。」
「所以在鎮守百濟時,順手把倭國拿下來。」
蘇大為緩緩道:「我打算按我的想法,改造那個地方,或許,可以將改變的火焰,反哺回大唐。」
黑影道:「你想得太過簡單。」
「確實太簡單了。」
蘇大為苦笑:「李治不愧是一代雄主,很快就發現苗頭,將我召回長安,雖然大權在手,但是失去了變革的可能。」
「而且倭國上做的改良,也被推翻了,倭王被放回去,所有的一切,都變了。」黑影發出冷笑:「就算是都察寺,你也沒有一直握在手上,李治一直疑你,借你的手,建了這世上最先進的情報機構,然後一腳踢開。」
「我也曾想過,要不就順手換個皇帝,做一下權臣?或者,乾脆自己坐那個位置,改天換日。」
「但你終究什麼也沒做。」黑影的聲音透著譏諷:「做大事惜身,見小利忘命。」
「或許吧。」
蘇大為平靜道:「我只是知道,若坐那個位置,要負起大唐千千萬萬百姓,要負起無窮的責任。
一個人,哪怕再強,也做不了所有事。
真正的強,是能組織起許多人,能建立規則,讓天下人,都按這個規則辦事。」
「你可以做到。」
「或許可以,但我不想。」
「為何?」
「我不想活活累死,當皇帝是一種責任,它既不輕鬆,也不愉快,我想要的一切,以我現在的實力,不做皇帝,一樣能得到。
我沒那麼偉大,費心心血,把自己綁上『獨夫』的位置,成為孤家寡人,然後日夜與百官勾心鬥角,
那樣沒意思。」
蘇大為平靜看向黑影:「沒意思透了。」
黑影突然暴怒起來:「這也不願,那也不願意,就只能按人家的規則,被人玩弄於股掌。現在為了救聶蘇,又把一切都搞砸了,洛陽也回不去了,回去了也會被李治治罪,有無數人想看你、想看我們的笑話。」
「到我如今的境界,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啊。」
蘇大為向著自己的影子,突然笑了。
那黑影一怔,雙眼的位置閃爍著血芒,露出思索之色。
「這十八年來,我從踏入修行路,先狂妄,後知天地之大,入軍又見這世間煉獄,生民之苦……見天地,見眾生,我都已經做到了。」
蘇大為向著黑影正色道:「只要再見自己,就算踏出那最後一步,成為一品,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你是想……」
「你應該察覺到的,你是我的分神,也是我的心魔,我這一路,為何放你出來?為何不再掩飾你的存在,就是因為,前十八年,我鎖住心猿意馬,見天地眾生,我見夠了。
我想,換個活法。」
見自己。
轟隆~
黑影身上暴戾之氣瘋長。
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燒。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你啊,你不怕被我完全吞噬,永久迷失?」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一體兩面。」
蘇大為平靜到:「我壓了你十八年,如今,就換你嘗嘗這滋味。」
「哈哈哈,那騰根之瞳還在這身體裡蟄伏了十八年呢,若是被他聽到,不知做何想法。」
「他不會有想法。」
「他不會出來了。」
黑影的眼中,閃過錯愕之色。
下一刻,蘇大為雙臂張開。
身上若有吸力。
黑影猛地膨脹,化作一片黑色火焰,吸附上去。
片刻之後,黑火融入蘇大為的體內。
蘇大為張開雙眸,裡面有比黑暗,更深邃冷酷的殺意。
心底里兩個聲音,合成一個。
「見過天地眾生,當見自己本來,這把刀,磨鍊十八年,既出鞘,那便殺個痛快!」
「所有碰聶蘇者,殺殺殺!」
……
秦嶺深處,蜷縮身子的清風,沒來由打了個寒顫。
他抬頭向一旁的張果看去。
卻見自己的師父,一向深不可測,永遠妖異神秘的道人,臉上露出一抹驚異。
張果扭頭,看向身後,喃喃自語:「我好像,放出一個了不得的怪物啊。」
啪嗒!
清風手裡的枯枝落下,落到篝火里,旋即燃燒起來。
「師父你說什麼?」
「我說不休息了,繼續趕路。」
張果從大石上坐起身,走向青驢。
先是查看一下聶蘇的情況,又施以數道禁制。
然後回頭催促:「走吧。」
「啊啊啊,我剛煮好的熱湯餅!」
「留給客人吃吧。」
……
喀吱,喀吱~
秦嶺如龍脊,隔絕南北。
南面春暖花開。
而北面卻終年積雪,冰寒刺骨。
腳踩在齊膝深的積雪上,蘇大為沉默著,抬起頭。
他看到,遠處有火光。
這個時間,在這個地方,居然有火?
這火,透著古怪。
鼻子裡,似乎嗅到食物的香氣。
肚子一陣飢餓感傳來。
他這才記起,從白天到現在,自己還水米未進。
不知被一種什麼樣的力量驅使。
或者只是想看一看那火光里有什麼。
蘇大為踩著積雪,走上去。
篝火併不很大。
一堆枯枝在燃燒著,火焰大約半尺高,上面有一個木架,垂著一個陶釜,似乎正在煮著食物。
陶釜里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
幾個行腳僧人,正圍坐在篝火邊,閉目念經。
聽到聲音,其中一僧扭頭向這邊看過來。
這是一個中年僧人,滿面風霜之色。
額頭上的皺紋,仿若刀削。
高鼻深目,是西域胡種。
這個年頭,大唐為天下之主,各國人都源源不斷湧入大唐,入長安,入洛陽。
見到外國僧侶也正常。
光是洛陽里,就有無數胡寺。
有拜光明的,拜聖火的,拜什麼的都有。
蘇大為仔細看這幾個僧侶,除了那個西域胡僧,其餘人倒是唐人。
「客既來了,不妨來這裡烤一烤火。」
胡僧起身,向蘇大為雙手合什道:「既然遇見,皆是緣份。」
大概是緣份二字觸動了蘇大為。
又或者他確實感到疲憊飢餓。
蘇大為點點頭,向著篝火走來。
那幾個僧侶挪了挪位置,讓出一片空地給蘇大為。
地上鋪著草墊蒲團,盤坐在上面,倒不覺得寒冷。
僧侶們結束了禱告,互相攀談著。
胡僧從行囊里取了張餅,雙手捧給蘇大為。
「這荒山野嶺,想必還沒用膳,若不嫌棄,我這裡有胡麻餅。」
胡僧笑笑:「是從長安帶來的。」
蘇大為看了一眼胡僧,接過對方的好意,隨口道:「沒請教法師法號。」
「貧僧元照。」
見蘇大為接過胡麻餅,他又從行囊里取出木碗,從篝火上的陶釜里舀了一碗熱湯遞給蘇大為。
「謝了。」
「我們也是行腳路過這裡,居然有好心人在這裡點了篝火,還煮了熱湯餅,人卻不見了。」
元照笑道:「大概這一切都是佛祖安排的吧,因緣際會,莫不如此。」
蘇大為看了看手裡木碗中的熱湯餅,想了想將之放下。
「幾位法師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我們本來要去西域苦林寺傳解經書,不過,大概去不了的。」
元照嘆了口氣。
蘇大為輕咬一口胡麻餅。
居然是長安胡麻子烤的餅。
他家的餅與別家不同,用的油和火候都不一樣,哪怕冷硬了也是脆的,一口便能吃出來。
蘇大為輕嚼著餅,看向元照,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我們……聽到洛陽那邊的消息,洛陽出了大事。」
元照面上露出悲憫之色。
篝火旁另一名僧人,面色愁苦道:「我們律宗首座,周秀法師,被人殺了。」
蘇大為心中微震。
「宗門已經發出法旨,所有僧眾都要迴轉。」
「迴轉,做什麼?是報仇嗎?」
蘇大為輕聲問。
元照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一時沉默不語。
其餘和尚似是感染到那種悲痛情緒,一時俱不開口。
直到一僧多看蘇大為兩眼,忽然狐疑道:「客是從何處來?為何獨自一人,不見帶行囊?」
這一聲,立刻引起其餘僧侶的警惕。
元照看向蘇大為,臉上先是驚,後是疑,接著霍然站起,指著蘇大為:「你……」
啪!
蘇大為屈指一彈。
元照大叫一聲,仰天便倒。
其餘僧眾反應不同,有的大叫跳起,有的面露驚駭。
有的轉身摸戒刀。
「他,就是他……」
「傳信通知宗門,我們找到殺周秀法師的人!」
「快……」
「取刀殺了他!」
聲音未落,蘇大為左手一揮。
嗖嗖嗖~
數縷勁風飛出。
只聽一片慘叫,所有僧人,一齊打翻在地。
四下為之一寂。
荒山雪嶺,隱隱聽到孤狼之聲,從遠處傳來。
抬頭看天,一輪明月不知何時懸於天上。
清冷至極。
蘇大為緩緩起身,雙手合什,向著眾僧一拜,爾後轉身,大步離開。
雪地上,一人足印,綿延向遠方。
篝火發出噼啪響聲。
火焰漸漸微弱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聲呻吟聲。
元照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
他先是甩了甩腦袋,驚疑不定的伸手摸了摸額頭。
眉心中,一道紅痕,像是被石子擊中。
好在並不致命。
再看身邊僧侶,那些僧眾,每人眉心一個血洞,屍身早已涼透了。
「惡賊,惡賊~~~」
「啊~~~」
元照向天發出如狼一般悲痛的呼號。
……
「洛陽二百三十八寺,長安五百六十三寺,所有寺中方丈,法師,皆已同意,擊殺蘇大為,為我佛門,除此佛敵。」
清香之中,有一個聲音若有若無的發出。
聲音含混著一股悲憫之意,似有極大的怨念。
「法師,真的要除蘇大為嗎?此人修為通天……」
「修為越高,對我佛門的危害就越大,白馬寺他說屠就屠了,又殺了周秀,還殺了許多法師、僧眾,此人不除,我佛門還有以後嗎?」
「眾寺方丈一致同意,傳檄天下,將蘇大為定為佛敵。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集天下沙門之力,難道還殺不死他?」
「可是……此人必畢是大唐的開國縣公。」
「若在洛陽、長安,他自是開國縣公,可是他現在不是不在了嗎?」
一僧冷笑:「他既無視唐律,無視法紀,殺人屠寺,又棄官而去,就算是聖人,想必也對他不滿吧?」
「我們殺了他,只怕聖人還會高興呢。」
「此人是佛敵,所有沙門都要以除去此人為己任。」
一僧悠然道:「必要的時候,是否可以以蘇大為的家人做質?我聽聞,他家中還有一個老娘,還有不少親朋吧?」
「這……會不會太過了些?」
「有什麼過不過的,他殺四聖僧,殺白馬寺方丈,殺周秀法師時,都沒考慮是否過了,我們又何必考慮?」
「有道是罪不及家人……」
「呵,他屠白馬寺全寺的時候,何曾為家人考慮過?我佛慈悲,也須有金剛手段,屠魔神通,既是對敵,何須講什麼規矩道義。」
「法師所言……甚為有禮。」
「那就這麼辦吧?」
「不過,蘇大為的朋友,其中不少是高官貴種,只怕……」
「那些人咱們不去動,抓他一個老娘,應該沒什麼難度吧?」
「那,這就去做吧。」
「記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除除蘇大為,如此,我佛門才能重得清淨。」
「善哉。」
……
蘇大為停住腳步。
從半山腰向下看去。
天邊已經朦朦發亮。
遠處起伏的山巒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可以清晰的察覺到,張果的氣息正是向著漢中遁去。
速度越來越快。
這個賊道士。
蘇大為冷笑,眼中浮起一股戾氣。
但是他沒急著使出神通去追趕。
因為眼前,不知何時多出一些僧人。
他們通體雪白,不知是積雪還是僧衣,也不知在此處停留了多久。
突然從地下鑽出來。
攔住去路。
「我佛慈悲,敢問是開國縣公嗎?」
蘇在為沉默一瞬,問:「你們要做什麼?」
「既不否認,想必就是了。」
為首僧人,身材高大,手提一柄月牙禪杖,一笑,露出滿口白牙,笑容透著少年人的天真純善。
「我們是在秦嶺修行的苦行僧,持阿羅漢戒,今受法旨,特在此等候開國縣公。」
嗯?
蘇大為眼眸微微撩起:「要帶我回洛陽?」
「否。」
那僧人提起禪杖,輕輕一振。
撲稜稜~
月牙鏟上的金環,發出清越響聲。
「我佛有令,誅殺佛敵。」
「縣公,請賜教。」
嗚~
月牙禪杖一個旋轉,漫天飛雪。
地上的積雪仿佛隨之起舞,化作一柄巨大刀輪,向著蘇大為當頭落下。
四面八方,不知何時鑽出許多僧眾。
這些僧人衣衫破爛,但身上神氣完足,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
苦行僧?
聽聞天竺爛陀寺有一支僧團,便是苦修苦行,以磨鍊身體意志,來獲得開悟,以達彼岸。
眼前這支僧眾,不知是何關係。
這些念頭,在蘇大為腦中一閃而過。
他屈指一彈。
鏘!
一道電光自指尖劃出。
將僧人禪杖劈粉。
那僧人怒吼一聲,張開雙臂,向著蘇大為猛撲上來。
雙臂一合,似怒拔楊柳一般。
雙臂有千百斤力氣。
死死扣住敵人,仰天怒吼:「我抓住他了,諸師兄,快殺了他,殺了他!」
「殺佛敵!!」
「殺殺殺!!」
雖然喊殺,但四周僧眾,仍有片刻猶豫。
若是神通打下,只怕敵我不分,將僧人連同蘇大為一齊轟成肉泥。
「別再猶豫了,我願捨身飼虎,各師兄快用神通!」
抱住蘇大為的僧人怒吼。
然而下一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懷裡抱住的,哪裡是什麼開國縣公蘇大為,分明是一個怪物。
黑騰騰的煞氣,戾氣,自蘇大為身上湧出。
仿佛黑色火焰,焚燒一切。
「啊!」
僧人慘叫一聲,不由自主向後飛退。
那黑火燒過的地方,皮開肉綻。
但這火焰詭異得沒有一絲溫度。
相反,把一切溫度都吸噬乾淨。
皮肉被它舔到,立刻失去知覺,從骨骼上簌簌剝落。
「怪……怪物!」
蘇大為雙眼血紅。
五官在黑色戾氣下,看不分明。
只有冷酷的聲音傳出。
「所有擋我者,殺。」
轟隆~
黑色電弧,以蘇大為為中心,向四周橫掃。
「不好!」
「眾法師快用神通!」
有人大吼著。
禪杖頓地。
佛珠迎風飛舞。
持缽者大聲敲缽。
還有金響起。
僧團中各種法器神通齊出。
一時梵音禪唱,龍象起舞。
天降蓮花。
地涌金泉。
無數尊阿羅漢幻像,自僧團上空浮現。
呈金剛怒目之象。
「除魔衛道!」
「鎮壓佛敵~~」
耳聽佛音怒喝。
轟隆~
一聲巨響。
一輪黑電划過,橫掃八方。
下一刻,所有阿羅漢一齊炸碎。
地上眾僧侶面上流露驚愕、恐懼、震驚、難以置信、悔恨,種種怨念,不一而足。
下一刻,所有僧眾身體一齊炸碎。
雪白的山巒,為之染赤。
蘇大為眼中仿佛沒看見這些僧侶屍骸,邁步繼續向前。
「佛敵!佛敵!」
「你殺我僧眾,必遭天下人唾棄!」
「你這是與天下人為敵!」
先前舞月牙禪杖的僧人,只剩上半身,在雪地里掙扎爬行。
一時竟未死。
在他斷肢之後,拖現一條長長血路。
他不顧斷體之痛,向著蘇大為的背影發出惡毒的詛咒咒罵。
蘇大為的身形微微一頓。
「與天下為敵,又何妨?」
「你……」
僧人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下一刻,勁風吹過。
唰!
天邊亮起魚肚白色。
有光芒自雲層中透下,灑落在山巒縫隙中。
雜草叢生堆里,隱見斷體殘肢。
有野狼正在各草叢雪堆里,大塊朵頤。
它們已經餓了很久了,難得遇到一頓從天而降的美食。
一時吃得滿嘴是血,從喉嚨里發出興奮的呼嚕聲。
啪哧啪哧~
急促的腳步突然傳來。
這引起頭狼的警惕。
它從地上抬起頭。
被血漬染紅的大嘴揚起,向著前方嗅了嗅。
狼瞳中亮起碧幽幽的光芒。
頭狼叫了一聲,露出雪白的獠牙。
有敵人。
從那個方向,有無數僧侶手提戒刀、禪杖,快步奔來。
「法師!」
「法師!!」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一定是被蘇大為殺的!」
「啊啊啊,該死的畜牲!!惡賊!!」
為首僧人,手中戒刀一卷,一道刀氣揮出,頭狼只發出嗚地一聲悲鳴,瞬時被斬為兩段。
血乎乎的肚腸,熱氣騰騰湧了一地。
其餘的狼見到頭狼被殺,發出慘烈嘶吼。
向著殺人的僧人狂奔過來。
狼群等級森嚴,而且睚眥必報。
頭狼被殺,其餘狼皆以為頭狼報仇為己任。
只是不等那些狼衝到近前,僧人已經舞起戒刀,如在雪中颳起一道龍捲。
刀法看似混亂,實則殺氣騰騰。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狼群便被屠戳一空。
「師弟的瘋魔刀,又精進了。」
「我只恨不能親手斬殺蘇大為!」
「會有機會的……」
僧人沉默片刻道:「先將眾法師屍骨收斂吧,蘇大為,他跑不了。」
……
咚咚咚~
數通鼓畢。
神都洛陽,結束了一天的喧囂,進入黑夜。
右相府,李敬玄盤膝端坐,聽得琴姬叮叮咚咚的彈奏著琴音。
不知為何,他今日竟有些心緒不寧。
「右相。」
嚴守鏡輕輕拈香的手停頓。
比女人更柔媚的修長雙眸,抬看向李敬玄:「右相你……」
他向著右相衣襟下擺指了指。
那裡,支棱起來了。
李敬玄張開眼睛,先是一怔,繼爾撫膝笑道:「聽琴忘乎所已,一時失態。」
「是我唐突了。」
嚴守鏡站起身告辭:「現在應是右相日理萬姬,守鏡告辭……」
「你啊你,總是這麼知情識趣。」
李敬玄失笑道:「若是願意,留下來也是可以的。」
「不了不了。」
嚴守鏡一個激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