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叮~
靜室之中,傳出一聲聲響。
那是一個小小的玉杵,將玉碗中的香料,細細研磨的聲音。
淡白色的煙霧飄起,清甜而雅致。
香氣沁人心脾。
房間裡一共有七人,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當中那人身上。
制香那人,細眉長目,面如白玉。
十指纖秀瘦長。
比女子更加柔媚數分。
都察寺寺卿,嚴守鏡。
「聖人有令,徹底清查洛陽內外,一切與朝廷無干異人,或可疑者,斬殺勿論。」
「聖人此次是動了真怒了……」
「昔年太宗皇帝與天下異人盟誓:人前不得顯聖。但這些年,佛道兩門,已經越來越鬆懈,把盟誓拋在腦後,今日辯法大會,出這麼大的亂子,不知多少人頭落地。」
一聲悠長嘆息。
從嚴守鏡口中傳出。
其餘六人摒息靜氣,豎起耳朵,靜靜聽著嚴守鏡的吩咐。
「待這支香燒盡,你們便去做吧。」
「寺卿。」
左手一人精明強幹,胸膛挺拔,起身向嚴守叉手道:「寺卿說的這些,我等都明白,但是……開國縣公……」
「聖人並沒有說及開國縣公之事,爾等便不要多事。」
「喏!」
那人舔了舔唇:「但是開國縣公府上網羅了不少異人,這次……」
他沒有問下去,但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開國縣公蘇大為才是此次騷亂的源頭。
他府上那些異人,要不要一起清除?
嚴守鏡沉默下來。
手裡研磨香料的動作都停下。
停了片刻後,他輕聲道:「照章辦事。」
「喏!」
屋內眾人,一齊起身行禮。
緩緩向後退出。
靜室里,嚴守鏡仰守望天,輕聲呢喃:「縣公,你這次真是給守鏡出了難題呢。」
……
洛陽,瓦官寺。
三論宗、律宗、華嚴宗、淨土宗、法相宗、天台宗各宗高僧法師,齊聚於此。
原本,在辯法後應該在白馬寺落腳。
但祖庭現在只剩下一片瓦礫。
禪室之內集齊了洛陽城內,六宗最核心的法師,也是如今洛陽沙門中,神通手段最為高明者。
眾人雙手合什,各自低念佛經。
氣氛沉凝。
禪房香爐升起檀香。
沒有人開口說話。
這沉重的氣氛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清咳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咳嗽者,是長安大慈恩寺,玄奘法師座下弟子,法相宗,悟能。
這胖大僧人,伸手摸著自己光溜鋥亮的腦門,苦笑一聲:「這次當真是踢到鐵板上,損失慘重……你說,我等圖什麼?為何要與蘇大為為敵?」
「誰想與此人為敵了?」
一個隱含不忿的聲音響起。
那是蓮宗了因。
了因僧雙手合什,含恨道:「那是白馬寺的僧人做的事,他們無端去招惹開國縣公,此次竟又與密宗有染,還抓去開國縣公的妻子,這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他沒說出來。
大抵就是原地自爆,自己作死那一類的詞。
但他做為一個有德高僧,卻不好將這話說出來。
又有一僧道:「白馬寺與蘇大為的恩怨,我們各宗都不清楚,當真想不通,白馬寺為何要執著於擄人妻子……白馬寺算是咎由自取,可咱們呢?被蘇大為殺了律宗周秀法師,還有華嚴宗的宗慧法師,這筆帳,如何算?」
悟淨站起身。
他的身形高大,頷下虬髯捲曲如鋼絲一般。
雙眼閃動著炯炯光芒,暗含著幾分怒意:「今日是誰提議去白馬寺攔住蘇大為的?此人應該為兩位法師的死負責?」
「笑話,當時右相李敬玄令道門葉法善去召回蘇大為,這事是諸位都聽見的。咱們今日法會上惡了聖人,主動去幫著攔截蘇大為,將他帶回聖人面前,這也是各宗法師都同意的。」
那僧人陰冷的道:「怎麼,事到如今,要全怪在小僧頭上嗎?」
「阿彌陀佛,誰知那蘇大為如此狠辣,一言不合,便暴起殺人!」
「咱們出家人,也不知他妻子被擄還敢殺人啊!」
「更沒料到,咱們各宗法師齊聚,以佛門神通,不但無法鎮住蘇大為,反而被他殺了二人,殺得大家心膽俱裂!」
又是一聲長嘆:「誰知道他竟敢,誰知道他竟如此可怕!」
這一聲說完,禪房內俱是一片長久的嘆息。
大意了。
此次辯法原本想的是力壓道門,成為大唐第一教。
誰知卻生出如此多的麻煩。
原本有心幫聖人抓住蘇大為,誰知蘇大為與白馬寺有那樣的恩怨。
結果……
結果不但沒攔住人,還被蘇大為殺了兩名佛門大能。
這次,佛門真的是虧大發了啊。
在出手之前,各宗法師還存著僥倖,以為集各宗之力,鎮壓區區一個蘇大為那是手到擒來。
都說蘇大為用兵如神,也知他是異人。
但天下異人輩出。
他一個武將,能有多大神通?
但是現實,卻無情的扇了眾人一記耳光。
「悟能法師,悟淨法師,我們不熟悉蘇大為,還情有可原……你們是玄奘弟子,我聽說,蘇大為曾在玄奘法師座下聽經,你們難道不知此人可怕?若早說出來,我們哪敢去招惹此人!」
「我……」
悟淨兩眼一瞪。
悟能嘆道:「在法師座下聽經,又不是在法師座下修煉神通,他從未在我們面前出過手,誰知他居然到了這種境界,只怕是法師復生,行者師兄在此,也降不住他了……」
眾僧一時無言,心情跌到底谷。
就在此時,聽到外間有知客僧通傳:「各位法師,有位行者,說他是白馬寺僧人,求見各位法師。」
白馬寺僧人?
各宗法師面面相覷。
還是悟淨開口道:「且讓他進來。」
白馬寺都被蘇大為滅了,哪來的白馬寺和尚?
別是招搖撞騙的吧?
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見見再說。
過不多時,聽到沉重腳步聲。
一個身高八尺的披髮頭陀,大步進來。
他身穿素色僧袍,頭戴黑色鐵環,脖掛赤色佛珠,腰系麻繩,腳穿六耳麻鞋,大袖寬廣,走路時隨意揮舞,豪放不羈。
「見過諸位法師。」
頭陀雙手合什,與眾僧見禮。
「你是……白馬寺?」
了因遲疑問道:「白馬寺何時有戴發頭陀行者?」
那行者一張稜角分明的大臉上,笑出一口白牙,一雙幽深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我不是白馬寺的,我是密宗的。」
密宗?
嘩啦一聲響。
在場的十幾名法師,有數名失態站起身。
「密宗的人為何自稱是白馬寺?你……你們害白馬寺還不夠慘?」
「我聽說密宗祖庭在吐蕃,當年被蘇大為滅了吐蕃國,密宗也失了棲身之所,四處逃躥,此次白馬寺與蘇大為結仇,焉知不是被密宗連累?」
群情洶洶中,那頭陀微笑道:「諸位法師,這些都是細微末節,貧僧倒是有一樁大富貴送與各法師。」
「什麼富貴?」
「我們出家人守不捉錢戒,富貴與我如浮雲。」
眾法師義正辭嚴拒絕。
「諸位法師,這樁富貴,可不是什麼財佛,而是能幫諸位修行精進,甚至能讓佛門,凌駕於道門之上啊!」
嗯?
這話有點意思。
悟能與悟淨法師對視一眼,忍不住朝那頭陀看去。
其餘法師也齊刷刷盯向頭陀。
「究竟是什麼樣的富貴?」
「我知諸法師今日為蘇大為的事焦頭爛額,不知諸位法師可知,蘇大為有一樁秘密,得此秘密,便能神通精進,長生久視,若以此法獻給大唐聖人……」
長生久視?
你在開玩笑?
你特麼在逗我?
剩下其餘的法師,也一齊站起身。
半是惱怒,半是驚疑不定的瞪向那頭陀。
長生久視,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為這句話,而掏空心力,空耗心血。
自秦皇漢武,大唐太宗,誰不想長生?
人間帝王,神通異人,古之鍊氣士,誰不想長生?
但古往今來,又有誰真的做到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你究竟是誰?你想做甚?」
悟淨雙眸圓眸,目光如刀一樣劈向那頭陀。
卻見頭陀不慌不忙抬起頭來,長發向兩邊散開,露出一張獰笑的臉:「不,長生久視是真的,古之真人,壽達千歲者比比皆是,彭祖壽八百,黃帝馭龍飛升,就算我們密宗,也有輪迴轉世,靈識不滅之法,而在詭異之中,更是有一脈,壽元悠長,近乎長生。」
「詭異?」
「你說的莫非是……」
「我什麼也沒說。」
那頭陀低頭笑道:「悟能法師,悟淨法師,一定奇怪白馬寺為何要與蘇大為的妻子過不去,但是我現在要告訴諸位法師,蘇大為的妻子並非凡人,她身上,或許藏著長生久視的秘密……」
「胡言亂語!焉有此事!」
「諸位法師,不妨仔細想想,那女子,真的是凡人嗎?」
頭陀目光森然笑道:「道門的葉法善他們,可是追出城去了,不知諸法師?」
轟隆!
禪房內無數桌椅一齊碾碎。
那是眾法師壓抑不住體內激盪的元氣,力量外泄所致。
他們無法肯定這頭陀說的是否是真的。
但,白馬寺為了擄蘇大為的妻子,不惜與蘇大為為敵,最後被滅寺。
四大聖僧,身死道消。
白馬寺方丈無塵,元神俱滅。
他們不可能是瘋了,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招惹大唐開國縣公。
莫非……
「諸位法師,依我之見,我們當速速決斷,絕不能讓道門搶了先!」
「同去同去,若是真的,這便是我佛門最好的機會!」
「佛生無量!」
一僧向前一步。
神足通展開,縮地成寸,瞬間消失在禪房中。
其餘法師按捺不住,各施神通。
轉瞬消失。
無論修了多少年佛法,他們仍有欲,有所求。
仍無法斬斷心中的慾念。
悟能法師正要追著悟淨他們趕去,邁步前,忍不住回頭看向那頭陀:「敢問行者密宗法號?」
「貧僧,金剛六如。」
頭陀雙手合什,低頭行禮:「金剛三藏,是我師弟。」
……
「小青驢搖啊搖,載著道爺去東市,東市好,娘子俏~」
小道童嘴裡哼哼唧唧的唱著歌謠。
冷不防被老道一巴掌拍在頭上。
發出一聲清脆響聲。
清風雙手捂頭,一臉委屈的回頭看向張果。
「師父,又哪裡不對?」
「嘿嘿,你好得狠,開始惦記小娘子了?」
張果撫著白須,笑容透著幾分陰冷詭異。
清風卻不怕他,把嘴一撅,向著青驢背上一指:「師父做得,偏徒兒說不得?」
青驢背上,一個年輕女子伏在上面,滿頭秀髮如雲般灑下,遮擋住面龐。
女子被橫放在驢背上,隨著青驢邁步,腦袋和長腿隨之搖晃。
這個姿勢,一定會不太好受。
但她卻像是陷入昏迷,一動不動。
張果冷哼一聲:「你懂什麼,這可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老道的『道果』。」
「道果?」
清風重複了一下,卻發現這兩個字單獨自己都懂,聯在一起,卻聽不懂了。
什麼是道果?
師父張果是個道士,所以是道果?
啪!
張果站在他身後,又是一巴掌扇過去。
「混帳,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老道修行數百載,若想再有突破,便落在這女子身上。」
張果的兩眼眯起:「若能踏出那一步,大概真能做仙人吧?」
「做仙人有什麼好,還不如……」
清風還想說,被張果拿眼一瞪,頓時脖子一縮,抱頭不敢說話了。
「快走快走,回了蜀中,好好煉化她。」
「啊,師父,你該不會拿人煉丹吧?」
「哪有人?呵。」
張果一聲冷哼,清風便不敢多問。
又走了幾步,小道童終是忍不住,又道:「九娘師姐還沒回來。」
「她有她的事,你不必理會,走罷。」
說著,張果忽然白眉一動,回頭看向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有一處高矗山峰。
隱隱感覺,若有若無的目光投過來。
張果搖搖頭,拍了一記青驢屁股。
那犟驢兒仰頭髮出憤怒的吼叫:「吃昂~~」
四蹄終於快了起來。
……
一截衣袂隨風飄起。
黑衣斗笠的男人站在山巔上,靜靜看著張果離去的方向。
從斗笠下,傳出低啞的聲音:「終於開始了,一切,終於按我想的去轉動了。」
在黑衣男人身後,分立著數人。
一個個氣息幽深難測。
其中有僧,有道。
亦有儒生和老農打扮。
這些人身份五花八門,讓人實在猜不透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合。
但是無一例外,他們都是異人。
都有遠超常人的能力。
「那麼接下來,可以按我們設想的去推動了……」
「諸君,一起共勉。」
斗笠男人摘下了頭上的斗笠,右手輕揮。
那竹製斗笠發出嗚地一聲,仿佛帶著他的期許與願景,旋轉著飛入雲空中。
他終於回過了頭。
這是一張被無數疤痕劃滿的臉。
因為傷痕太深。
看上去就像是無數碎塊,被針線強行縫合在一起一樣,猙獰而可怕。
一隻獨目,閃動著幽幽的光芒。
「大唐病了,若想治病,聖人就得去歇息,所以,咱們絕不能讓聖人有機會修煉延壽。」
「儘快讓聖人躺下吧,待太子繼位,主幼國疑,咱們便能掌控大唐權柄,用我們的理念,去改變它。」
「蘇大為對太子的影響太大,必須除去此人,若不能除去,也要他遠離朝廷……」
他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情,長呼了口氣:「這一切,咱們都辦到了。」
在場眾異人,一齊向疤臉男人,叉手行禮:「矩子運籌帷幄,廟算千里!」
踏踏~
一陣腳步聲,就在此時響起。
眾人的身形一僵。
那被稱做矩子的疤臉男人,用一隻獨目向蜿蜒山路盡頭看去。
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子,穿著宮裝麗裙,手挽挎著一隻竹籃,一手輕提裙角,延著山路向這邊走來。
小女子粉雕玉琢,十分可愛。
在她眉心用硃砂,點了一朵紅梅,妖嬈奪目。
這與她清純的蘿莉模樣,形成極大反差,反而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
「見過矩子。」
小女郎走上山頭,向著矩子盈盈拜下:「我奉命給諸郎君送午食。」
「多謝。」
矩子將她上下打量一番。
眾人緊繃的神經緩緩放鬆。
「你叫何名?」
矩子一邊微笑看著小女郎將竹籃里的食物取出,一邊問。
「我啊?」
小女郎抬頭笑答:「我叫上官婉兒。」
……
「福生無量天尊!」
一名道人踏前一步,攔住蘇大為的去路。
蘇大為臉上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氣,向著道人道:「讓開。」
「開國縣公,我等奉右相令,請縣公回去。」
「右相?」
蘇大為冷笑:「李敬玄算什麼東西,若他攔我,我連他一起殺了。」
呃!
這天沒法聊了。
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相,蘇大為都說要殺。
話語裡,跟宰只雞沒甚分別。
這般殺氣騰騰,這天還怎麼聊下去?
被他嗆了一口的潘思正回頭看向身後。
如今道門各宗之主,茅山宗天師葉法善暗嘆了口氣,走了出來。
他黑髮黑須,長眉入鬢,身形挺拔如蒼松。
雙眸沉靜。
眉心一縷紅紋,如開天眼。
「開國縣公,我們是十幾年的交情了,如今……」
「滾!」
蘇大為一個滾字,殺意撲面而來。
差點沒把葉法善嗆死。
他定睛細看蘇大為,看他眼中血絲滿布。
這種狀態很不對勁。
只有強撐道:「不是右相讓你回,而是聖人下令,讓我等將你帶回去。」
「擋我者殺!」
蘇大為向前邁出。
葉法善一時拿不定主意。
右相傳旨時,只說是請蘇大為回紫微城。
可這個請,是文請,還是武請卻沒說。
而且蘇大為如今擺明了不吃這一套,他要強闖。
眾道士怎麼辦?
一時麻瓜了。
看著他離開嗎?
今天辯法會場,已經惹怒了聖人。
若是此事還辦不成,今後道門還如何在大唐治下立足?
能不能把人帶回去另說。
至少態度要有吧?
葉法善心知蘇大為不好惹,心中還在天人交戰。
一旁的潘思正卻是不能忍了,低喝一聲道:「出手!」
潘思正做為遊仙觀主,生得銀髮黑須,眉目祥和,銀髮用玉冠束起。
看似溫和,實則性烈如火。
眉心火焰紋陡然亮起。
雙手結道門法印,一道赤光,自他眉心射出。
這是道門神通,南明離火!
此火不是凡間之火,而是傳說中三十三天之上,兜率宮天火。
傳聞老君煉丹,一為三味真火,二為南明離火。
眼看這火要將蘇大為吞噬,蘇大為卻是不閃不避。
潘思正心裡一驚。
本意只是想讓蘇大為知難而退,要是他被自己燒死,聖人會不會怪罪?
話雖如此,此神通已發,就連潘思正自己也無法收回。
正在叫苦不迭。
就見蘇大為一塊冷笑。
自他肩頭,不知何時,突然多出一團火色。
一隻通體赤紅的小鳥。
畢方。
那鳥將口一張。
潘思正射出的南明離火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一口吞下潘思正苦修數十載的烈火,畢方仰頭打了個嗝,噴出一縷青煙,歪著腦袋,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直接把潘思正搞懵逼了。
這是什麼東西?
南明離火,融金焚海,這是可以吃的玩意嗎?
你那副吃了糖葫蘆大滿足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沒等他反應,畢方呱地一聲尖叫,從口中,猛然噴出一道紫紅烈焰。
這一瞬間,天地盡赤。
空氣發出詭異的扭曲。
那是極度高溫,模糊了視線。
「不好!」
潘思正猝不及防,大驚失色。
這鳥噴出的火焰,比自己南明離火,還要灼熱千百倍。
若是被這火沾到,只怕連灰塵都不會剩下!
「道兄且退,我來會會他!」
自潘思正身邊,早轉出一個高瘦道人。
此道身長鶴立,有飄飄出塵之氣。
正是與潘師正同隱嵩山太一觀主,劉道合。
李治甚為信任此道,還命他和潘思正,聯手為自己煉製神丹。
劉道合一步踏出,雙手早結先天之印。
眉心代表水符的紅色符紋,光芒綻放。
自他身後,裂開一鏡,鏡中仿佛天河之水,轟然倒灌。
那水無邊無盡,如九天銀河墜落。
與畢方噴出的火焰撞上,霎時爆發巨響,氳氤霧氣,沸騰擴散。
「我這天河之水,能滅世間一切火,管教……」
劉道合話音未落,只見前見一點光芒亮起。
不好!
他下意識一個翻滾。
如一隻熟透的大蝦在地上彈跳。
畢方口裡的火焰,穿透了天河,破碎了水鏡,射向遠方。
直至天地盡頭,一片赤紅。
葉法善臉色狂變。
「都住手!」
蘇大為冷酷聲音,如九天之外傳來:「擋我者,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