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啟心頭一突,眼皮不自覺跳了跳。
看眼下蘇揚的聲勢,事態已經遠遠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
「蘇太醫,下官只是區區昭武校尉,押解這些人,也是奉命行事!」
金啟咬了咬牙,回應道,「還請蘇太醫,莫要為難下官!」
「金校尉既是奉旨押解這些有功之臣,那而今回京,自然要向朝廷復命。」
蘇揚語氣平淡,卻透露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本官僅是懇請金校尉,向朝廷復命之時,稟報此事,有何困難?」
一個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在朝廷中能說幾句話?
所謂讓金啟向朝廷稟奏此事,其實也只是為了個噱頭。
不過,看這些整治疫患之人而今的模樣,他足夠看得出來,這金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否則,如薛太醫這般,即便坐了囚車,也不該這麼狼狽!
除此之外,蘇揚又暗暗瞟了眼押解隊伍的後方。
既然是押解宣諭使與太醫院右院判,怎會是一名普通的昭武校尉負責?
金啟臉色難看幾分,蘇揚顯然是在逼他!
未等他說話,蘇揚的聲音已然再度響起。
「此外,本官還有一件事,需要勞煩金校尉稟奏!」
蘇揚說完,故意停頓了片刻。
「本官懷疑,這些平定疫患的有功之臣,是受人誣陷!」
「懇請朝廷徹查此事,若查實的確有人可以污衊,絕不能姑息!」
受人誣陷?
聽著蘇揚的話,四周人群皆是心神一震。
這麼說來,許多地方就說得通了!
那些身在囚車中的人,平定那肆虐大宋的瘟疫禍患,功勞巨大。
這些人又怎會輕易犯下那等滔天大罪?
必定是受了什麼居心叵測之人的誣陷!
金啟神色一沉。
蘇揚所說,已經關係到了朝廷!
何人能夠誣陷這些有功之臣?
那會牽扯到多少?
他已經被蘇揚架在火上烤了!
此事,他絕對不可能答應下來。
容不得多做思索,金啟便急忙拒絕道:「蘇太醫,下官人微言輕,哪裡能……」
「有勞金校尉了!」
不等金啟說完,蘇揚便拱手一禮。
金啟答應還是拒絕,這些……重要嗎?
蘇揚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今日他前來伸冤,此事必定會傳到朝廷。
而金啟這個校尉,作為當事人,已經脫不了干係了。
至於那個一直藏在後方,遲遲不曾露面的人。
都到了現在,再不出面,那就算他定力好……
「金校尉,還請繼續上路!」
蘇揚手臂一抬,自顧自向一旁走去,一副讓開道路的架勢。
金啟臉色陰晴不定,眼中流露出一抹慍怒。
他冷冷瞪了蘇揚一眼,又轉而眺望車隊後方。
他這個昭武校尉,不過是負責押解的人罷了。
朝廷還有專程帶隊,押解這些囚犯的人。
可那位大人待在後方的馬車中,明顯沒有要出面的意思!
這顯然是怕在蘇揚這邊,沾上什麼是非!
「蘇太醫而今攔住我等押解囚犯的道路,此事有違朝廷律例!」
金啟坐在馬匹之上,聲音低沉。
「下官還得向侍郎大人請示!」
「還請蘇太醫稍後!」
撂下一句話,金啟當即策馬向著隊伍後方趕去。
見此,蘇揚雙眸微眯。
這麼說,那主要負責押解薛太醫的人,應該是個侍郎。
而朝廷負責審案的,自然是刑部。
刑部侍郎嗎?
蘇揚靜靜思索,想起刑部,他倒是又想起一件事。
先前他與王朗抓住了摩尼教的清羽道人等人,讓巡檢司送交到了刑部。
可沒多少時日,清羽道人那些人便自刑部脫身了。
若說刑部在其中沒參與什麼事情,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朝廷也有人,與摩尼教有所關係……
想到此,蘇揚又看向不遠處的薛景山,收斂下自己的心緒。
他自顧自地邁步走到薛景山的囚車前。
而後,蘇揚緩緩躬身,向薛景山行了一禮。
囚車中,薛景山看著蘇揚,眼神中滿是欣慰。
「薛太醫一路風塵,歷盡艱辛,晚輩未能恭迎薛太醫,是晚輩愧對薛太醫!」
蘇揚長長一禮,不曾起身。
以往薛太醫待他,恩重如山!
這份恩情,蘇揚始終銘記在心中。
薛景山深深凝視著蘇揚,心中愁緒,化作一聲長嘆。
「蘇揚,你不該前來……」
薛景山語氣中透露著一股悵然與無奈,「你此次出面,只怕難以保自身周全!」
蘇揚緩緩起身,神色中一片堅決。
「薛太醫,這些時日,要委屈你了……」
蘇揚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晚輩務必保您周全!」
「你……」
薛景山張了張嘴,卻又只得無奈輕嘆。
對於蘇揚的性子,他又何嘗不清楚?
蘇揚認定了這件事,便必定不會輕言放棄!
「務必保住你自己。」
他只能囑咐一聲。
蘇揚點點頭,看了眼囚車隊伍的後方。
金啟已然騎馬向這邊趕來。
在他身邊,還有一輛馬車,在緩緩駛來。
他不再在薛景山身邊逗留,退至囚車隊伍前方。
之後還有機會,自薛太醫這邊了解情況。
他環顧四周,目光又落在薛景山前方的囚車中。
宣諭使寧塑此時也在凝望著蘇揚,神色悲憤。
蘇揚目光深沉,袍袖中的拳頭已然緊緊握起。
不多時,金啟與馬車便來到了蘇揚這邊。
馬車的車帘子未曾掀開,卻有一道聲音自馬車中傳出。
「蘇太醫,你竟敢妨礙我等押解犯人,更是在此處妄言伸冤,擾亂視聽!」
「你可知曉,你此舉,身犯何罪?」
馬車中的聲音,帶著一股威嚴與怒意。
蘇揚昂首直視著馬車,目光幽幽。
「侍郎大人,下官在此為這些有功之臣伸冤,堂堂正正,何罪之有?」
蘇揚高聲反駁。
刑部侍郎也好,還是別的人什麼人也罷。
這筆帳,他一筆一筆的清算!
「大膽!」
馬車中冷喝聲響起。
「你身為太醫,不在太醫院中盡忠職守,卻跑來這裡伸冤?」
「你對此案知曉什麼?」
「連朝廷都尚在徹查此案,你還敢輕言伸冤!」
「莫非,你也涉及此案?」
馬車裡的人未曾露面,可話語中,卻充斥著一股險惡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