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合清波這一疑問,也是四周眾人心中的猜測。
文斗三輪,自摘星樓後方,先後給出了三張宣紙。
既然這第三張宣紙之上的是第三輪的詩詞,那麼,前兩張宣紙,應該是前文斗前兩輪的詩詞。
不過,先前五皇子在文斗前兩輪之上,看過那兩張宣紙後,卻未曾將其展示出來……
這讓眾人心中難免有些是揣測。
莫非文斗前兩輪,那宣紙之上的詩詞難以勝過納合清波?
要是這麼說的話,納合清波未曾寫下這第三輪的詩詞,而是直接詢問五皇子那兩張宣紙,這用意便極為明顯了!
顯然,納合清波是自覺無法勝過這一手《滿江紅》,所以才索性通過前兩輪的詩詞壓下此事!
「那桌案上兩張宣紙,所寫詩詞,應當正對應前兩輪詩會吧?」
納合清波繼續詢問,「殿下,下官說得可對?」
趙藝弘微笑著點點頭:「誠如納合學士所言!」
果然如此!
對於趙藝弘給出的答案,眾人絲毫不驚訝。
「既是文斗前兩輪,殿下這邊有詩詞出現,那為何不如這第三輪般,直接亮出來?」納合清波又是詢問道,「反而殿下將這兩份詩詞都壓了下去?」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趙藝弘,仿佛要看透趙藝弘的心思般。
「其實是我有意為之!」趙藝弘似是直言不諱,他輕笑一聲,繼續說道,「納合學士未曾來到這摘星樓之前,我便與諸位才子佳人們說過,這場文斗,諸位可盡情發揮!」
「其實,這場所謂文斗,在我看來……」
頓了頓,趙藝弘才又說道,「實屬兒戲!」
他話音落下,摘星樓中眾人頓時一驚!
這場文斗,實屬兒戲?
這種話,若是從常人嘴裡說出來,多少都帶著一股大不敬的意味。
即便五皇子說出這句話,恐怕少不得會受人攻訐!
這場文斗,可不知朝廷上下究竟有多少人關注!
「我大宋文壇之強盛,豈是這小小一場文斗可以證明的?」
趙藝弘慢悠悠道,「又豈是他國所能相比?」
納合清波眯起眼睛,靜靜看著趙藝弘。
眼下這五皇子的舉動,似乎有些超出常理了……
「驚艷絕倫的詩詞文章,我大宋向來不缺。」趙藝弘斜睨著納合清波,意味深長道,「論起這些,他人怎能撼動?」
趙藝弘這一番話,充滿了傲然意味。
但納合清波卻能聽出趙藝弘話語裡的自信!
他又繼續打量起趙藝弘身前桌案上反扣著的兩張宣紙。
那兩張宣紙之上,所寫詩詞,究竟如何?
這五皇子為何能有這麼大的信心?
「殿下,現如今文斗都已進行三輪,此時殿下說這些話,似乎有些不太妥當吧?」納合清波緩緩說道。
「納合學士不是詢問我,為何要將那兩張宣紙蓋上嗎?」趙藝弘笑著向身前桌案揮了揮手,「這便是我的答案,若這兩張宣紙之上所寫詩詞呈現出來,怕是納合學士早已無心比試了!」
聞言,四周眾人都意識到了趙藝弘的信心!
姜松白和虞良崇兩人皆是雙眸圓睜,他們心中震動不已。
一向溫文爾雅的五皇子,在這場文斗之上,說出此等話語,意義自然非凡!
他們大宋文壇自古傲然中原,區區北莽想要與他們文斗,這本就是兒戲!
他們就該如五皇子這般傲然!
趙藝弘這一番話,令他們心中都出了一口悶氣!
雲清郡主則始終笑眯眯看著趙藝弘。
那三張宣紙的來歷,除趙藝弘外,屬她最為清楚。
她對蘇揚的才學,從來都是毫無條件的信任的!
「殿下此言,還請恕下官無法苟同!」
納合清波雙手負後,微微仰起面龐。
他一人來參與這場文斗,心中傲意自是不必多說。
五皇子僅憑這些,便想要打壓他?
絕無可能!
那一首《滿江紅》的確不俗,可是,前兩輪,他未必會輸!
「那不妨便看看這宣紙之上的詩詞?」
趙藝弘緩緩起身,走到桌案前方,隨手掀開其上的一張宣紙。
四周眾人皆按捺不住地踮起腳尖,探著腦袋張望著那張宣紙,想要看清楚宣紙上所寫的內容。
趙藝弘喚來小廝,讓小廝高舉起宣紙。
如之前那張宣紙一般,這張宣紙上,果然也寫著一首詩詞。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一首詞讀完,眾人心中當即再度被一股震撼情緒所充斥。
繁華!
這是所有人最為直觀的感受!
只上闕讀完,他們便能清晰地看到,一處處繁盛至極的景象。
眼前所見,儘是琳琅滿目,繁盛奢華,宛如人間仙境。
而下闕讀來,他們卻又能感覺到,這等人間仙境,正是大宋現狀,國泰民安。
這才是真正的大宋繁華!
「承平氣象,形容曲盡,足可見我大宋繁盛!」
姜松白驚聲感嘆道,他捋著鬍鬚,像是要將鬍子都拽下來了,他也渾然不覺。
虞良崇不住打量著面前的宣紙,眼中異彩連連。
若用一首詞寫他大宋繁華,眼前這一首詞,便當之無愧!
「納合學士,這一首望海潮,比起你詩會第二輪的詞,可分高下?」
趙藝弘饒有興趣地向納合清波詢問一聲。
高下立判!
這是四周眾人心中同時浮現出的答案!
納合清波那首詞,寫他們大宋的女子,分明有著一股戲謔心思。
可那首詞,的確用詞精妙,他們無法反駁。
但眼下這首《望海潮》,所寫他們大宋之繁盛,已經遠遠超出常人的想像了!
孫鳴渠仍舊坐在座位上,手中抓著毛筆,筆尖墨水都浸染到他的衣袖,他也絲毫未曾察覺到。
他臉色已然慘白。
他事先得知了北莽的題目,苦心鑽研了那麼久,本對這一輪信心十足。
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能有這麼一首詞,能達到讓他……望塵莫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