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不過是來嘉獎蘇太醫的,莫非這嘉獎都不可?」
納合清波未曾流露出絲毫懼色,反而笑道,「我朝雖與大宋天各一方,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眼見大宋百姓飽受瘟疫肆虐之苦……」
「此次我等使團入京,本想要將我朝的去瘧奇方贈予你們大宋,倒是不曾料到,原來我朝的去瘧奇方,已經由蘇太醫之手,改頭換面之下,傳遍了大宋!」
納合清波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神色,仿佛對於大宋被瘟疫肆虐的情況,尤為憐憫一般。
「我朝與大宋之間的交涉,暫且不談,只說大宋百姓,普天之下的百姓,皆是一條條鮮活的性命,我朝怎能忍心見得這等生靈塗炭的慘狀?」
他一番話落下,四周眾人卻噁心得不得了!
北莽賊人,趁著大宋危難之際,入侵大宋北境!
現在卻還說什麼不忍見得生靈塗炭的景象,他們在北境惡事做盡,何曾有半分憐憫?
「嘴上一套,背地裡做得又是一套,真當咱們不知道嗎?」
「簡直是滿口噴糞!」
「這些人,在這裡污衊蘇太醫,太無恥了!」
「抓了他們,就該千刀萬剮!」
四周中人咬牙切齒,憤慨不已。
納合清波所說的話,他們半個字都不相信!
北莽何時能有這般好心?
白濘神色沉凝,納合清波這些話,無疑是想要動搖人心!
說什麼青蒿素是北莽的去瘧奇方,以及現在這一副悲天憫人的作態,毫無疑問,是在向大宋百姓們,傳揚他們北莽的心思!
還拯救大宋百姓?
大宋千古興盛,何時輪得著他們北莽來拯救?
「爾等在我太醫院此般作態,蓄意鬧事,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白濘高聲喝道,「那本官只好抓了你們,在由我朝廷詢問你等,此事,已然不可姑息!」
「我等為蘇太醫送上賞賜,此等友好之舉,也能算是蓄意鬧事?」納合清波淡淡搖頭,絲毫不著急。
他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形勢一般,轉而笑著向蘇揚道:「蘇太醫,這一份賞賜,蘇太醫可得收下,不然,白大人都要說本官是在蓄意鬧事了!」
蘇揚先前始終沒有出聲,就只是靜靜地看著納合清波的一番作態。
他的心緒也不免有些凝重。
今日納合清波的這一番作態,四周百姓們是沒有怎麼相信。
但是,若放眼整個大宋,卻不見得,所有人都會清醒。
正如他所預料中的一般,今日北莽使團來此,對付他,並不是主要目的!
北莽使團真正要做的,其實是要刻意傳出流言!
說那青蒿素,是北莽的去瘧奇藥!
說北莽是想要幫助大宋百姓的……
這是極為可怕的玩弄人心!
尤其是,北莽使團搞了這麼大的排場,甚至納合清波在此地做得種種反常舉動,都是在加深他們的說辭在大宋百姓們心中的印象!
不論是非曲直,北莽使團都是要讓這個消息,傳遍大宋!
蘇揚深吸一口氣,北莽使團的手段,的確狠厲。
大宋朝廷始終不曾接見北莽使團,而北莽使團顯然也不急著與大宋朝廷交涉。
他們反倒是轉而將目標落在大宋民間,就是要一步步左右人心,這些舉動,遠比在朝堂之上的交鋒影響更為強烈!
「蘇太醫,這兩份賞賜,本官可是擺在蘇太醫面前了,蘇太醫第一份可以不收,這第二份,無論如何,也得收下……」
見蘇揚不回話,納合清波又笑著說道,「本官來此,只是為蘇太醫送上賞賜而已。」
「納和大人,可會飲酒?」
可這時,蘇揚忽的詢問一聲。
「嗯?」
聽到蘇揚的話,納合清波不由微微有些錯愕。
為何蘇揚會突然這麼詢問。
他稍作思索,便想到了青蒿素的製作之法。
青蒿素製作,需要烈酒……
「我北莽男兒,哪個不會飲酒?」
納合清波微微一笑,「縱使是最為辛辣的烈酒,我北莽也不在少數!」
「是嗎?」
蘇揚挑了挑眉,轉而看向四周百姓。
他朗聲詢問道:「諸位可曾有喝過北莽烈酒的?」
「老夫……喝過!」
人群中,當即有一名老者走了出來,他痛斥道,「北莽之酒,如同馬尿!」
「那北莽最烈的酒,諸位可有人喝過?」蘇揚再度詢問。
「老夫一樣喝過!」那老者再度回應。
「我也喝過……」
人群中走出的人不在少數。
「蘇太醫莫非是想要用我朝烈酒,與你們大宋相比?」納合清波仿佛是看出了蘇揚的心思。
蘇揚笑著搖搖頭,並不急著回應納合清波。
他繼續詢問:「諸位可曾聽聞過……今朝釀?」
上一批製作好的今朝釀,早已在京城各大酒樓中銷售。
香醇的味道,濃烈的酒意,自是會讓許多人趨之如騖。
雖然今朝釀的消息尚未徹底傳播出去,但已經不少人聽聞過這個酒了!
「今朝釀,本官倒是喝過!」
這時,白濘淡淡瞥了蘇揚一眼。
蘇揚古怪地看向白濘,今朝釀的數量,比之其他酒釀,數量可以算得上是稀少了。
京城中喝過的人,應當並不算多。
以白濘的身份,想要喝今朝釀,還是極為簡單的!
「鄙人也曾喝過,這今朝釀的確是好酒,酒性極烈,喝上一杯,鄙人就不勝酒力了!」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回應起來。
「說起來,如今朝釀這等酒性,我以前從未喝過!」
「世間最烈之酒,非今朝釀莫屬!」
「這今朝釀,果真有此等神異?」
「醉香樓就有賣的,屆時倒是可以去嘗嘗……」
眾人議論著,心中卻又不免有些疑惑。
蘇神醫發話了,他們當然要群起響應。
可是,現在北莽使團的人,尚在攻訐蘇神醫。
為何蘇神醫不急著反駁,反倒提起了酒水來了?
「北莽的烈酒,可有能夠烈過今朝釀的?」蘇揚又詢問一聲。
「哪裡能跟今朝釀比?」
「北莽最烈的酒,老夫痛飲一壇,也不見得會生出幾分醉意!」
「北莽之酒,馬尿爾!」
聽著四周眾人的話,蘇揚笑容和煦。
他好整以暇地看向納合清波,不再多發一言。
一切盡在不言中……
納合清波眉頭已然不自覺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