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我叫李思卿,許州人士,先前疫患,逃難來京城的!」
女子說話間,面向李蘭芝,看都不看蘇揚一眼,「這傷,是仇人傷的,他們在京城中追殺我,我不得已之下,逃難到貴藥鋪!」
聞言,蘇揚卻搖頭一笑,笑容揶揄。
「一句實話都沒有?」
蘇揚瞥了眼自稱「李思卿」的女子,「你在京城中逃避追殺,不去報官?」
李蘭芝也靜靜地盯著李思卿,李思卿的話,充滿了疑點,他們不得不慎重。
「我是流民,不能報官!」李思卿蹙眉反駁。
「來句許州方言聽聽?」
蘇揚好整以暇地提議一聲。
他雙臂環抱,並不著急。
「……」李思卿瞪了蘇揚一眼,輕聲嘀咕了一句。
蘇揚沒太聽清楚,但多少能夠猜出,這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到了現在,他多少也能看出來,這姑娘應當不是什麼心惡之人。
她持劍在手,即便負傷,也應當有著不俗的武藝傍身,估計是可以強行跟他拼殺的!
但自始至終,她都只是咋咋呼呼的,倒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惡意!
當然,罵他是「登徒子」,以及要割了他的舌頭除外……
「揚兒,應當如何?」
李蘭芝並未輕易聽信李思卿的話,而是低聲向蘇揚詢問。
揚兒有著自己的判斷,這件事,還是讓揚兒做主好了!
只是,看著李思卿腹部不斷滲出鮮血的傷勢,她還是難免心生不忍。
蘇揚撇了撇嘴,看現在這情況,一時半會,這姑娘是沒法從他藥鋪里趕出去了。
傷勢這麼持續下去,萬一死在他家藥鋪,又該是個麻煩!
稍作思索,蘇揚慢悠悠地點點頭。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你這傷,倒是可以給你治,不過……」
蘇揚隨手一指藥鋪,「你得為你自己說的話負責,立個字據好了!」
「立字據?」
李思卿雙眸一睜,瞪得滾圓!
這登徒子,竟然這么小心?
「去藥鋪正堂,先立下字據,再說治傷的事。」
蘇揚攤開手,「否則,那我就要動手趕人了!」
「你……」
李思卿憤怒地用短劍指著蘇揚,柳眉倒豎,俏臉上浮現出一抹慍怒。
「還有你這劍,先扔了,否則,依舊免談。」
蘇揚繼續道,「拿著劍,難不成,還要逼人給你治病?」
「絕無可能!」
李思卿銀牙緊咬,一字一頓地回應著蘇揚。
蘇揚看都不再看李思卿一眼,轉而對母親和妹妹道:「娘,小悅,你們先去躲著,我來趕人!」
李蘭芝無奈地搖搖頭,對李思卿道:「姑娘,我這兒子是太醫,名叫蘇揚,如今這瘟疫,便是他治療的,我們對姑娘沒有惡意。」
「蘇揚?」
李思卿眯起雙眸,緊盯著蘇揚。
現如今,蘇揚的名號,在京城中的確風頭正盛。
人們談到瘟疫,無不會提及太醫蘇揚。
傳得倒是神乎其神,說是什麼神醫,還是個年輕人,更被當朝皇帝親自下旨冊封為太醫……
她滿臉狐疑,人們口口相傳的神醫,會是這麼個登徒子?
蘇揚隨手一指身上的太醫服飾,也不說話,笑眯眯地眨著眼睛。
這太醫官袍,總騙不了人!
「姑娘,你這傷,可不能再拖了……」李蘭芝再度勸道,語重心長。
李思卿咬了咬牙,滿臉猶豫。
指縫中不時地有鮮血流淌而出,腹部的疼痛,著實是沒法忍受。
「姑娘,治傷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若血流不止,便會有性命之憂。」李蘭芝搖搖頭,眼中滿是不忍,「若實在是信不過我們,那也不能耽擱,最好快去西城找家別的藥鋪!」
畢竟還只是個碧玉年華的小姑娘,比起小悅,大不了幾歲。
年紀輕輕,卻負了重傷,若是因此喪命,未免太過可惜了。
「大嬸,我信得過你,只是他……」
李思卿一指蘇揚,美眸中冷芒熠熠。
蘇揚聳聳肩,繼續向母親抬了抬胳膊,擺出一副要讓母親和妹妹,先躲到一旁的架勢。
「哼!」
李思卿一跺腳,冷哼一聲,卻不再說話。
哧!
她終於是將短劍斜插在地上,捂著腹部,向藥鋪中走去。
蘇揚瞥了眼短劍,微微一笑。
沒了兵器,那就好說了!
他跟著李思卿走進藥鋪正堂,隨手拿出紙張和筆墨,放在李思卿身前的桌子上。
「立字據。」
蘇揚語氣平淡。
不立字據,萬一李思卿出去再被抓了,一經審問,牽連到他們,也不好解決!
李思卿咬牙切齒,一手捂著腹部,另一隻手沾滿鮮血,緩緩寫起字來。
一張紙上,字跡不算工整,還沾著一些血漬,使得此時的李思卿,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蘇揚絲毫不為所動,這字據上所寫,能有三成是真的,那就算是不錯了!
他仔細端詳一番,將字據收好,收入衣袖。
「脫衣服。」
蘇揚瞥了眼李思卿的傷勢,傷在腹部,不褪衣物,無法治療。
李思卿頓時像是被惹怒的小貓般,死死瞪著蘇揚。
她渾身緊繃,一雙玉質粉拳緊緊握起。
「隔著衣服給你縫合用藥,那我是把藥敷在衣服上,還是給你直接縫衣服算了?」
蘇揚慢悠悠道。
李思卿原本蒼白的臉色,早已氣得有些漲紅。
她沒去看蘇揚,轉而面向李蘭芝:「大嬸,麻煩您給我治療,可以嗎?」
李蘭芝點點頭,走到蘇揚身邊坐下。
「找我娘給你治病也行,不過,我也得在一旁看著,萬一你起了歹心,我不得不防備!」蘇揚輕聲道。
即便李思卿沒了兵刃,但畢竟不是尋常人,有武藝在身。
若是挾持他母親,也不得不防!
看著李思卿逐漸難看的臉色,蘇揚絲毫不為所動。
他直視著李思卿的雙眸,沉聲道:「別跟我說你是什麼弱女子,我也不是欺負你,我們給你療傷救命,算是給足了情分!」
說完,蘇揚又向著蘇悅輕輕揮手。
「小悅,我說幾味藥,你先行研磨。」
向蘇悅囑咐一番,蘇揚才又看向正咬牙切齒的李思卿,「你若覺得傷勢還能拖,便再繼續拖著,或許……等你流血過多,昏迷不醒了,我就可以放心讓我娘幫你治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