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奎呵呵一笑,面不改色心不跳。
「臣發現此等瑰寶,難道不該第一時間呈給官家?」
他這句話毫無問題。
薛奎當小偷當然不對,但他將偷來的東西獻給皇帝…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這叫忠君愛國。
沒有比這更正確的普世價值。
趙禎笑了:「卿家忠君愛國,朕心甚慰!」
他這才看仔細薛奎的臉色,頓時嘖嘖稱奇。
「幾日不見,卿家氣色竟已明顯好轉!」
歐陽修代岳父作答。
「官家,這都是小乙之功。」
趙禎心情變得更佳。
但當他看到「立志」、「篤學」與諸葛亮的「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的結合,只寫了一個開頭…
他又有些哭笑不得。
「卿家,小乙這稿子尚未寫完,稍後還是給他送回去吧。對了,卿家找朕還有何事?」
薛奎當即躬身:「官家可聽說,嘉謨病已大好?」
趙禎笑著頷首:「國舅曾對朕說過,此也是小乙妙手回春之功!」
薛奎笑得格外開心,老臉上的褶子如菊花般綻放。
「官家有所不知,嘉謨終於幡然悔悟,他病重之時,曾對小乙說過,此生得文毅諡號足矣。」
趙禎聳然動容:「陳老卿家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文毅二字…有些難吧?」
薛奎笑得更開心:「難如登天!但小乙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在一紀之內,主編一部通史,資官家治國之用,或許可得此美諡。」
這就叫語言的技巧,這糟老頭子壞得很。
他女婿歐陽修聽明白了,當即獻上助攻。
「官家,此史書體量龐大,搜集史料甚是繁冗,陳老先生獨力主編,恐力有未逮。
臣以為,官家可委派一二老成之學士,協助陳老先生修史。」
薛奎對女婿非常滿意。
趙禎也聽懂了。
你們翁婿一唱一和,合著是都想參與此事?
等等…我還是沒聽明白。
於是他不恥下問:「薛卿家,這部史書若修成,其在文壇地位如何?」
薛奎收起笑容,正色拱手:「官家,此書若成,堪比太史公之《史記》,甚或將成為皇家必讀之書!」
趙禎再次動容。
他又想起一事:「薛卿家認為,若我可助此史書成書,又可推廣新儒學,再平定西夏,收復燕雲,廟號是否可為「聖宗」?」
他用的是「我」,可見他對薛奎的尊敬。
這也是薛奎本職工作。
薛奎拱手肅立:「官家若真有此功績,臣竊以為,官家當之無愧!只是,官家如今春秋鼎盛,不可妄議此不祥之事!」
廟號是供皇帝後人祭拜用的牌位名稱…這玩意當然不吉利。
趙禎今年二十五虛歲,大宋又不是皇帝短命的西夏,所以趙禎還遠未到考慮自己死後廟號的時候。
但也由此可見,趙禎已不是歷史上那個躺平的趙禎,他急於想開創出一番盛世氣象。
而且,如今唃廝囉也知道了秦琪之能,他要嚴防唃廝囉挖牆腳,就必須發奮圖強。
見識過山炮之威的趙禎,只想儘可能將秦琪的價值壓榨出來。
沒有秦琪,誰來實現他廟號「聖祖」的野心?
「祖」這個字,他雖不敢對別人講,但他相信,只要有秦琪在,他想實現這個野心就不會太難。
聽到薛奎的回答,他心中已有數。
我趙禎若將大宋疆域擴張到李唐李治時的巔峰期,再將民生、教化做好,想必…
不,是一定可以!
所以…罷了,便宜那耶律娘子吧!
於是他看向歐陽修:「歐陽卿家,你帶上手稿,將小乙帶到這裡。我要問問小乙,他這本史書到底打算如何修。」
歐陽修躬身道:「官家,這本史書,小乙已想好名字。」
趙禎想起秦琪起的那些名字,尤其「山炮」這個土到掉渣之名,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他不會起《中原通史》、《中土千年》之類的俗名吧?白瞎了如此鴻篇巨著!這簡直是暴殄天物!
他果斷道:「此書由朕賜名,不許小乙起名字!」
薛奎訝然:「官家,臣倒是覺得小乙起的名字不錯。」
趙禎難以置信地看向薛奎。
他心道:薛卿家,你變了!你被小乙帶壞了!就他那起名字的水平…
你怎能墮落到和他一個水準?
歐陽修躬身道:「官家,小乙起名《資治通鑑》。」
正痛心疾首的趙禎一怔。
這…不對啊!
這名字甚是高明,小乙起名字的水平何時這麼高了?他是從哪兒抄的吧?
他看向薛奎:「薛卿家,這名字當真是小乙起的?」
薛奎重重頷首:「官家,千真萬確!」
趙禎鬆了口氣:「此名甚好,朕親自題名!不許小乙再改名!」
對秦琪的起名能力,他是真怕了。
歐陽修趕到任大郎府門時,小乙哥已經放棄寫心學教材。
他正在編制《資治通鑑》的大綱。
《周紀》他不打算增加篇幅,《秦紀》他想多增加一篇點評,給秦始皇一個更加公允的評價。
作為現代人,他當然清楚,沒有秦始皇就沒有大一統的神州。
歐羅巴那幾十個國家…某個不懷好意的作家,口口聲聲說神州人窩裡鬥,那麼對不窩裡鬥的歐羅巴,他如何看待?
神奇的彈丸之地義大利,南北各自鬧獨立;牛逼的強盜後裔某某牙,幾個大區要分家;
日不落帝國更強大,下屬的幾個王國紛紛公投自治。
對,他們不叫窩裡鬥,他們最早都是城邦,每一個城堡就是一個國家,他們屬於反侵略。
不知道看官們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那時歐羅巴的一個國王出巡時的排場,遠不如咱們一個縣的知縣風光。
南北朝的歷史,秦琪想給前秦、北魏、東魏、西魏、北齊、北周各做一篇簡史。
後人們可參照南朝歷史與其一一對應,更加明悟興替之道。
南北朝這段黑暗歷史,不能避而不談。神州老祖宗們的血淚,不能白流。
南北朝歷史中,神都洛陽遭遇過永嘉之亂、河陰之變、北魏分裂三次滅頂之災,如今知道的人並不多。
其實不止洛陽,隋朝的都城並非長安,而是大興城,至李唐才改名為長安城。
而歷史上的漢長安,也蒙受過多次苦難。
這些歷史不應該被遺忘。
否則那些穿越客們,會認為南北朝充滿魏晉風流,是適合穿越的時代。
儘管真相是南北朝戰亂頻仍,老百姓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秦琪的目的,是告誡後人,若不惜民愛民,武力再強也是一場空。
北齊武德何其充沛,北周宇文邕也是一代雄主,然而,最後一統的卻是胸懷萬民的楊堅。
李唐的滅亡,與東西魏分裂北魏何其相似。
北宋之亡,實則亡於《宋史奸臣傳》中的那些賊廝鳥與那天殺的趙佶之手。
那個時代已無可救藥。穿越客們記住,若想改變歷史,趁早利用弓箭社反特麼的,保證如陳涉吳廣登高而呼一般,響應者眾!
若能說服种師道,沒準兒還能上演一出驚天大逆轉,順勢推倒西夏和女真。
改變趙佶?洗洗睡吧。
你們不是控制人心的尤里。
於是乎,當歐陽修在老家人領路下,來到小乙哥書房時,便看到他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胡言亂語。
他左一句「反特麼的」,右一句「天殺的賊廝鳥」,聽的歐陽修嘴角直抽搐。
這…難道說,天才都有異於常人?
他看了看狀若瘋癲、滿口砍頭之言的秦小乙…
想來,應該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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