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哥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個極為嚴峻的問題。
「諸位相公,若有別家酒樓存心搗亂,請來文士以飛花令攪場,應如何是好?」
要知道,這可是文採風流不遜於盛唐的仁宗盛世。
宋詩是不如唐詩,但這時代的宋詩,明顯強於沒文化的李唐末期。
宋祁、梅堯臣、歐陽修、文彥博,那都是作詩高手。
李唐末期的芳林十哲,能比得過梅堯臣、歐陽修和文彥博?
注意,這還只是宋詩,宋詞的地位可絲毫不亞於唐詩,其中名篇也不遜於孤篇壓全唐的《春江花月夜》。
秦琪的擔心完全不是多餘,今科的蘇舜欽就是高人。
若樊樓請到蘇舜欽,絕對能讓仁和店喝一壺,遑論還有柳永這個大詞人。
小乙哥默默吐槽:這可真是個群星璀璨的大時代!
李用和呵呵一笑:「此事易耳!小乙,你來接招即可!」
陳堯佐搖頭:「李國公,不妥,小乙省試已被官家定為六百六十名。」
按照章得象規劃,今科參加殿試的進士科士子有千人,秦琪這個排名…夠低調。
西府三司諸公皆驚。
李用和急問:「陳相公,小乙答得不好嗎?」
陳堯佐苦笑著念了一遍「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滿室譁然。
李用和懂了,他嘆了口氣不再出聲。
陳堯佐苦笑拱手:「諸公,小乙不便高調,咱們還需集思廣益才是。」
宋綬突然開口:「陳叔父,蘇老相公的長孫,國老兄長子蘇子美,好像是今科士子吧?」
陳堯佐老眼一亮:「對!仙去的王相公還是他外公!公垂,你與國老私交不錯,可否請動小蘇出馬?」
秦琪有些傻眼。
這就是傳說中的朋友圈?據說通過三個人就能找到米國奧巴牛?
你們早說啊!老子早就想認識蘇舜欽了!
他想認識蘇舜欽的目的,大概是想與這位接盤俠處好關係,以便他將來耍不要臉。
別忘了,他前世是個臭不要臉的老闆。
宋綬頷首:「陳相公放心,此事便交給小侄。」
呂夷簡當即笑道:「那咱們繼續方才的話題,便由老夫的二郎總管作坊區如何?」
別人不好當面懟他,但李用和絲毫不怵權傾朝野的呂相公。
他擺擺手:「不妥不妥!呂相公,一來,你家二哥年紀太小、資歷不足以服眾;
二來,咱這是多股東的私營作坊,不適合由將作監官員管理。依老夫看,作坊還是交給小乙來管最好!」
秦琪趕忙拱手:「舅爺爺,此事有待商榷,孩兒不可能一直待在汴京。」
李用和不依不饒:「那你可有合適人選?」
秦琪語塞。
我在汴京才認識幾個人?沈括這個官迷倒是適合,但他今年才四歲…
蘇頌…今年才十五歲,如今還在福建路老家苦讀。
任大郎適時解圍:「國舅爺,作坊區建好還需時日,此事不急於一時。咱們如今也只是未雨綢繆而已。
小乙,作坊區你先代管,等有合適人選,你再推薦給官家便是。
當務之急,仍是確保任仁濟餐飲集團慶典圓滿成功!小乙,你再想想,還有什麼需要補充?」
秦琪復盤一番後,猛然抬頭:「諸位相公,慶典宣傳是否已做到位?」
此時距省試放榜還有十日,若宣傳有缺漏,時間完全來得及。
諸公紛紛頷首:「小乙放心。上至王公,下到百姓,都已知曉此慶典,便連合作腳店,每日都在賣力宣傳。」
任大郎補充:「真定府每日都有船隊抵京,貨源絕對充裕。」
秦琪又想起一事:「杜伯父,西北諸路帥臣何時抵京?」
杜衍蹙眉沉吟。
「國朝自建立以來,尚是首次召集邊路諸兵馬司帥臣,至汴京研討軍務,自上至下無不對此萬分重視。
老夫曾反覆叮囑他們布置好防務,是以他們勢必要耽誤些時日,最快也要三四日方可抵京。」
前文提過,北宋軍制委實有些複雜。
北宋軍隊體系由三部分組成,在吸取李唐藩鎮割據教訓後,北宋軍制充分體現出完美的中央集權制。
樞密院名義上掌管北宋全部禁軍和廂軍,看似權力極大,但其只有調兵權和武官管理權,只管將領卻不直接管兵。
咱們拿孫繼鄴舉例。
杜衍他們可以隨意拿捏孫繼鄴,甚至可以協助趙禎和東府制訂軍事策略,卻不能對西北軍指手畫腳,那屬於僭越。
甚至,沒有趙禎的聖旨,杜衍他們連調兵都做不到。
管兵的是什麼衙門?答案是組成北宋軍制的第二部分:兩司三衙。
即殿前司、侍衛親兵司下轄的馬步二軍,一共三衙。
前文提過,因正職空缺是常態,因此,吃瓜六人組,加四廂禁軍的都指揮使狄青、郭遵,組成管軍八位。
他們握有統兵權,所以才有了喝兵血的嚴重腐敗行為。
看官們可能認為,管軍八位權力極大?否也!他們只有統兵權,沒有調兵權和帶兵權。
調兵權歸屬於趙禎和樞密院,帶兵權…則屬於各路兵馬司。
孫繼鄴便是陝西路兵馬帥臣,相當於一個分軍區一把手,他權力大不大?
他根本沒權力…
趙禎若不給他調禁軍,樞密院不給他簽發授權文書,他就是個光杆司令。
即便他帶兵,也根本不可能造反。那些兵可不是他的,那都是歸管軍八位管理的禁軍!
人家妻兒老小都在汴京,打完仗要回家的,你孫繼鄴是哪根蔥?
可想而知,孫繼鄴很難做到如臂使指般指揮禁軍。
這就是所謂的將不知兵,兵不知將。
這套制度嚴不嚴謹?哪怕是軍中頂級大佬,也根本造不了反。
看官們這下明白,北宋的武將們有多憋屈了吧?
背黑鍋的是他們,享受榮光的卻是東西二府,冤不冤?
饒是如此,趙三猶不放心,還要派出宦官監軍。
似這種蠢事,行伍出身的趙二,絕對干不出來。
若趙二不被趙三毒死,他大概會將兵制修改為:
禁軍在汴京進行日常訓練,戰時由各邊路帥臣統轄,戰事結束後,禁軍留下少量軍隊進行守御後歸京。
駐守邊境的禁軍,糧餉等仍由兩司三衙發放,邊路帥臣向樞密院遞交守備計劃,由皇帝和樞密院協商布防、駐軍安排,帥臣們只管執行聖旨。
這樣一來,沒有宦官掣肘,帥臣們可以充分發揮臨敵應變之能,且沒有兵變之憂。
可惜,趙三這個衙內不知兵,將趙二的一把好牌打得稀爛。
所以,秦琪壓根兒不去想改變兵制。
連范仲淹都辦不成的事兒,他一個未及冠的小屁孩兒憑什麼辦到?
這就是他「戰力不夠,裝備來湊」策略的根本原因。
還是那句話,北宋自趙三時起,便註定藥丸。
若非小乙哥引發的蝴蝶效應,西北諸邊路帥臣,到死都不可能參與東西二府軍事會議。
文官對武官的牴觸…或許用歧視來形容更貼切。
這口大黑鍋,也不能全讓北宋背,李唐藩鎮造成的五代十國,讓老百姓們受盡人間煉獄之苦,這才是問題根源所在。
那些飽經摧殘之人的後代,如今許多人都已做官,所以,文官歧視武將是有道理的。
武將們也是在為他們的前輩們還血淚債。
正因如此,西北諸路帥臣有幸參與中樞軍事會議,一定會在出發前,拼盡全力布置好防務。
這可是北宋破天荒頭一遭,若出半點差池,誰擔得起責?
想通所有關節後,秦琪心中已有定計。
他準備趁這段時間,多造出幾把和平締造者。
因為,無底線的李元昊,極有可能會採取刺殺行動。
他將自己製造秘密武器的計劃說出來後,韓億突然開口。
「小乙,你可曾聽說過種世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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