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了不起的大人物

  秦琪吹奏著《涼涼》,心情也的確如這曲子一般涼涼。【Google搜索】

  經過這半日的疾馳,他已經想通了一切。

  任三郎…一定會被那個鑽進錢眼裡的任大郎留到懿州。

  趙禎這封「絕交信」…實質上毫無卵用。

  但趙禎的背後是道德禮法,誠如他所言,自己跟耶律槊古到底算怎麼一回事?

  所以,趙禎這封「絕交信」一出,便在家國、道德、禮法層面上,徹底掐斷了他與耶律槊古的這段感情。

  他們若不管不顧,再繼續下去…他們這種行為,在社會學中叫「瘋狂作死」,在政治學中被稱為「反覆試探底線」…

  好吧,不水文,總之,秦琪有宗族,有父母,他不能任性下去。

  這其實就是趙禎玩的陽謀。

  秦琪不會輕易放棄,蕭觀音出生後,就算到時候耶律槊古再反對,他也要將她接到真定府,讓她做自己的女兒。

  姓蕭的想害她?門兒都沒有!

  念頭通達後,這曲子也吹到了尾聲。

  原本有些淒涼的尾聲,竟驟然變得歡快許多,與這淒涼哀婉的曲風…極不搭調。

  這時,人群中陡然發出「咦?」的一聲。

  笛聲戛然而止。

  秦琪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皓首昂藏老者,著一身紫袍,戴著烏幞頭,昂然立於自己兩丈開外。

  他悚然一驚。

  紫袍知州?還是個古稀老者?身材昂藏?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是他!我去!我竟然忘了!早知道我走什麼滑州啊!我折向西,走衛州不香嗎?

  他六弟的孫女,那位溫婉可人的小娘子還在真定府呢!

  他默默吐槽發泄著懊惱的情緒,腳下卻絲毫不慢,快步趨前深深一揖。

  「孩兒秦琪,見過大爺爺!大爺爺身體一向康健?」

  那皓首昂藏老者頷首虛扶起他,爽朗大笑。

  「你真是小乙?你認得老夫?老夫上次見你時,你還是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哈哈。」

  這老頭兒在歷史上可不一般。

  他的嫡親孫女,就是宋英宗的皇后、宋哲宗的祖母、高太后高滔滔。

  他就是高瓊的長子,高繼宣高六郎的大哥,二品大員建雄軍節度使、渤海郡開國公、知滑州高繼勛。

  他與曹瑋,是同一個級別的存在,妥妥的大能,遠比其他武將高級。

  甚至二人打仗的本事,也難分軒輊。今年,他虛歲七十有六。

  曹瑋死後,高繼勛是北宋碩果僅存的名將,目前武將天花板。

  論打仗的本事,他六弟高繼宣、曹八郎曹琮和孫繼鄴都不如他,劉平和葛懷敏更不用提。

  這時期的種世衡,處於飛速成長期,還不是十年後那個讓西夏聞風喪膽的名將。

  此時的狄青和郭遵,都還不夠成熟,郭逵還未束髮,折繼閔年齡與秦琪相仿。

  楊文廣?呵呵。被遠遠高估的他,甚至還不如三進三出的郭遵。

  所以,高繼勛是當世北宋第一大將。

  吃瓜六人組咱就別提了。對禁軍而言,忠誠度的重要性要遠高於能力。

  相對於人才濟濟、讓秦小乙操碎心該如何安排的良相賢臣,這寒酸的武將陣容確實配不上那華麗的文官團隊。

  秦琪長身而起,偷偷打量著面前這老頭兒。

  秦琪認為,他與自己姥爺,同為趙三舊臣的孫承睿應該關係匪淺。

  於是他問道:「大爺爺,您與孩兒外公是同僚吧?」

  老頭兒緩緩搖頭:「孫小乙資歷淺,能力不足,老夫與其只是泛泛之交,未曾做過同僚。

  不過他家孫大郎,老夫極為欣賞。若孫大郎不似孫小乙那般短命,必可加封開國公、拜宣徽使。」

  秦琪懂了,這老頭兒肯定是秦萬良的故交。

  果然,高繼勛笑道:「令祖小乙哥與老夫交情莫逆。當初小乙哥出京任職時,都會將令尊交給老夫看顧。」

  秦琪這才恍然,我本以為是我家攀孫家高枝,不成想恰恰相反。

  高繼勛頗為遺憾地搖搖頭:「老夫有意與小乙哥結親,奈何小乙哥認準了孫小乙家那小娘子,唉!孫家算是一步登天啊!」

  秦琪聽得雲裡霧裡。

  人家孫家地位不低,跟我爺爺這七品通判結親,還算一步登天?這叫什麼邏輯?

  秦萬良竟有這般神奇?

  他自昨夜起,便一直在忙碌,至此才想起,那神秘道士始終未透露他的真實身份。

  如今他正好遇到歷仕四朝、壽命比大宋還長的活化石,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於是他躬身行禮,將那道士之事告訴了高繼勛。

  高繼勛撫須微笑,看了看四周的吃瓜人。

  「小乙,此地非說話之地。老夫聽張驛丞說,你要連夜趕路?」

  秦琪早已歸心似箭,他聞言道:「大爺爺,孩兒身上帶有多道聖旨,急於趕回真定府宣旨。」

  高繼勛啞然失笑:「似你這般孤身上路的欽使,老夫還是頭一次見到。要不老夫派幾個親兵給你?」

  秦琪警惕地望向四周,壓低聲音道:「大爺爺,孩兒並非孤身行走,必有皇城司邏卒暗中相隨。」

  人群中,一個瘦高的壯年漢子喃喃道:「這廝果然機靈!」

  高繼勛秒懂:「走,小乙,隨老夫至州衙後宅,咱們爺倆好好聊一聊。」

  高繼勛的家眷均在汴京,因此他便與家僕、親兵,住在滑州州衙後院的住所中。

  此時,一老一少正端坐於燭火通明的書房內,聊著那神秘道士。

  「小乙,你說那人,確實是令祖的愛徒,道號還是先皇所賜,其名玉陽真人趙凌志。」

  秦琪有些疑惑:「大爺爺,家祖還有徒弟?」

  這句話暴露出許多信息,人老成精的高繼勛瞬間醒悟:這孩子什麼都不清楚。

  於是他笑著頷首:「有,而且很多!小乙哥與馬大郎多年摯交,也稱得上春風化雨。

  呂大郎、杜三郎都算小乙哥的徒弟,陳二郎和陳三郎,與小乙哥亦師亦友。」

  呂大郎是呂夷簡,杜三郎是杜衍,陳二陳三是陳堯佐兄弟。

  武將不似文官,不習慣喊字。

  高繼勛年齡與陳堯佐相仿,比秦萬良小十多歲,呂夷簡和杜衍都是他晚輩,這麼說沒有任何問題。

  秦琪老爹秦二郎,是秦萬良中年時才生出來的兒子,此事在這個五十少進士的時代極為尋常。

  呂夷簡的四郎呂公孺,與張士遜的幼女定下婚約,張士遜已年過七旬,他幼女卻尚未及笄。

  不過由此可見,秦萬良的前半生,一定極為坎坷。

  秦琪不疑有他,當即問道:「大爺爺,家祖致仕之前,一直在皇城司任職?」

  高繼勛頷首:「不錯!自太宗時起,令祖便一直於皇城司任職並對其進行了改制,令祖對皇城司察子權力的限制,令知情者們都稱善不已。

  老夫雖不知皇城司內情,但皇城司應還有令祖的傳說。

  其後,令祖便隱於皇城司幕後,以通判之職監督各州府,改善了不少地方弊政。小乙,你還有什麼問題?」

  秦琪覺得,秦萬良絕對沒有如此簡單,但很顯然,高繼勛不會再告訴他任何信息。

  他猶不死心,試探地問道:「大爺爺,家祖是太宗潛邸舊臣?」

  高繼勛頷首:「不錯!時太宗仍為晉王,任京兆尹,令祖與家父幾乎同時至晉王藩邸。」

  秦琪默默估算了一下時間,那應是西元971-972年間之事。

  秦萬良是西元947年出生,在追隨趙三時,秦萬良已經二十五六虛歲。

  換句話說,高繼勛仍在刻意隱瞞秦萬良少年及弱冠時的遭遇。

  因為他看過秦氏族志,秦萬良在十一二歲時,便已離鄉投奔同鄉而去。

  在這十幾年中,秦萬良一定另有奇遇,但高繼勛不提,他也不好多問。

  高繼勛見秦琪陷入沉思,便站起身道:「小乙,你既已用過飯,且有皇命在身,老夫便不留你,路上小心!」

  秦琪已經確定,高繼勛一定知道不少秘辛。

  他站起身拱手道:「大爺爺,孩兒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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