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當代海瑞

  白渠,從漢朝以來即可灌溉田地四萬頃,唐朝永徽年間仍可以灌溉田地一萬多頃。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到宋朝,由於官僚們得過且過,因循守舊,不思修復,白渠灌溉之利漸漸破壞,僅可灌溉田地三千頃。

  景佑三年,陝西轉運使王沿請求政府抽調士兵修復白渠。朝廷採納了這一建議,並迅速派兵修復了白渠。

  此時的陝西轉運使王沿帶著幾個官員在白渠巡視,這讓他痛心疾首起來:「唉,若好的良田卻無水而灌,暴殄天物聖所哀啊!」

  「王使,何不集兵民修渠?」一官員問道。

  王沿嘆了口氣:「我屢次上書至京,皆無下文。白渠不復,百姓何以安居,唉!」

  東京城,做一個明君就得日理萬機,趙禎每日都不敢有絲毫懈怠,桌子上一堆堆的奏疏都是各地呈上來需要一一批覆。

  批閱完奏疏的趙禎有些疲累,他躺在龍椅上陳琳給他揉著肩膀。

  內侍來報:「陛下,呂相公求見。」

  趙禎捏了捏疲憊的額頭:「讓他進來吧。」

  「陛下,這是剛從陝西送過來的奏疏,您看看。」呂夷簡抱著一大堆奏疏走了過來。

  趙禎頭都大了:「怎麼還有這麼多?」

  呂夷簡微微一笑:「這些大多數都是陝西轉運使王沿的奏疏,他說是讓朝廷出錢出人修什麼白渠。」

  修水利,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趙禎不由得上了心:「白渠?那就讓你們政事堂擬一份修繕白渠的文書,朕看看可以就批閱下去實行便是。」

  「這個,」呂夷簡沉吟了一下:「恕老臣直言。這幾年王沿奏疏一直不斷,都是為這白渠之事。朝廷也派人去查勘過,這修繕白渠恐不是一筆小數目。且王沿的意思是要動用地方軍隊,由朝廷下旨抽調附近駐軍修渠。臣覺得為條水渠勞師動眾,恐得不償失。」

  忙了一天,趙禎著實心中煩躁:「嗯,此事那就呂卿家自己看著辦吧。」

  呂夷簡慌忙施禮:「臣領旨。」

  趙禎不想管這爛攤子,修繕白渠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讓呂夷簡他們商議著去辦得了。

  而呂夷簡是不想撥款的,這也問朝廷要錢,那也問朝廷要錢。國庫是有些余錢,可到處都這麼折騰,朝廷也負擔不起。

  於是呂夷簡擬了一份公文,發到門下省簽了字,由尚書省發回去,對王沿修繕白渠的事直接給否了。

  王沿收到朝廷回信,直接給撕了個稀巴爛:「朝中奸逆!不知我關中百姓靠著這水渠救命麼!我三番五次上書,屢次被駁回,這是什麼朝廷!」

  他不敢直接罵趙禎,只能破口大罵朝中奸逆。這已經讓他手下官員大吃一驚了,妄議朝政,身為一個轉運使既然居然大罵朝廷。

  「轉運使,這話可萬萬說不得啊!」屬下勸道。

  「哼!」王沿怒氣沖沖,直接將官帽摘下來扔在了地上。

  這可算得上是大不敬,手下一眾官員無不面面相窺。不過這朝廷太也過分,白渠能為關中百姓帶來多少福利,引水灌溉,可灌萬頃糧田。這可以為無數百姓增加巨大的糧食收入,更能為朝廷增加賦稅。

  王沿想不通,他屢次上書言及此事,朝廷要麼就是直接駁回,要麼就是沒了下文。

  身為一個陝西封疆大吏,就因為朝中無人,所以屢遭排擠。王沿心灰意冷,一怒之下回家在油燈下洋洋灑灑的又寫了一份奏疏。

  奏疏義憤填鷹,將歷年來對朝政的不滿一一列舉,足足三十一條。

  這份奏疏以臣子身份對趙禎怒斥責罵,堪稱亘古未有。 明朝海瑞不滿朝政腐敗,上書言事怒罵嘉靖皇帝:嘉靖嘉靖,家家皆淨。為此海瑞必知一死,上書之後在家早已備好棺材。

  王沿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以及對朝政的不滿洋洋灑灑的都寫了出來:

  『罪臣王沿往京南叩首,官家是天下臣民萬物的主人,正是因為是天下臣民萬物之主,所以責任重大。如果民生措置失當,就是君主沒有負起責任。

  所以臣子就應當儘量為君主服務,忠於職守,暢所欲言。

  今臣冒死一諫,世人皆言陛下仁厚愛民。然臣以為陛下非聖人之君,而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關中白渠乃百姓生存之寄託。歷年來官員互相推諉扯皮,白渠不復昔日之利。

  臣數次上書朝廷調集軍馬糧草修復白渠以解關中百姓灌溉之苦,然陛下屢次駁回,關中百姓心寒,臣亦心灰意冷。

  陛下與京師鶯歌燕舞,卻不知關中百姓疾苦,此乃紂王之所行也。

  世人皆言景祐景祐,不外如是朱門狗肉。

  罪臣自知冒犯天顏,然若以臣一人之命換關中百姓良田,臣亦死無憾也!…』

  後面一一列舉趙禎三十一條罪狀,說他優柔寡斷,不思進取。官員冗進百姓疾苦,新政雖與民有利然推行遲緩。關中百姓水深火熱,每年都有賣兒賣女,這些都是趙禎一人之過。

  後面列舉的一些比如天災人禍也栽贓到趙禎頭上這就有點過分了,不過王沿說的其中許多朝廷的不公之處也確實存在。

  這廝膽大包天,堪比敗家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王沿知道這封奏疏若是這送上去,未必就能到達趙禎跟前。說不定會被別有用心之人給暗自壓下,或者不通過趙禎直接將自己抓捕歸案。說不定自己死了,趙禎都未必看到這封奏疏內容,旁人只會告訴趙禎自己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罷了。

  所以這次王沿多了個心眼,他將奏疏放進信封。信封上不再是寫給尚書省的奏疏,而是直接寫了八個字『大宋皇帝趙禎親啟』。

  單單這八個字,王沿就敢打賭,無人敢拆開這封信來看。

  大宋皇帝趙禎親啟,王沿這是活膩歪了,竟然對當今天子直呼其名。

  活脫脫的當代海瑞啊這是,同海瑞一樣,王沿自知這封奏疏送到殿前他必死無疑,於是他召集家人跟他們說道:「唉,我王沿為官二十餘載,卻未能為關中百姓盡一絲綿力。每每思及內心羞愧不安,這次我斗膽上書沖犯了天顏,恐是必死無疑。你們這便出城,尋一深山老林避禍去吧。記住,躲入深山閒雲野鶴,莫要再與世人打交道,否則大禍臨頭,切記切記。」

  一家人聞言無不哀哀痛哭,王沿與妻小灑淚而別,便令郵遞鋪兵將書信送往京城,自己在府衙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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