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內訌!殺官!

  「反了!反了!雷彪反了!」

  「該死的,應該聽那老僕的話,出去避一避的……」

  聽著前方的交鋒聲,江懷義握緊了武器,由於緊張,手指都捏得發了白。

  實際上莫老之前提醒過,最好先出去避一避風頭,等到塵埃落定後,再回來接手要犯朱氏。

  但江懷義否決了這種提議。

  龍泉寺中,他的手下死傷慘重,準確的說,是沒有傷員,十幾人全部被殺,這個巨大的損失哪怕以他的特殊身份,都不好敷衍過去,手下的士氣也很低迷,自己如果突然離開,那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何況身為京師人的他,對於這種地方上的暴發戶,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之前的種種試探也可以體現出來,雷老虎再強勢,還是被一點點壓制住了,此番又有莫老裡應外合,對方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結果……

  一夜之間,人質救走,莫老失聯,雷家直接找到了城外的臨時據點,殺了過來!

  「頭兒,我們頂不住,他們人太多了!」「雷家要點火,必須突出去!」「四面都圍住,往哪裡逃?」

  雷家護院此次動員了足足百人,個個都是精銳,雖然不可能弓弩甲冑齊備,但武器裝配也非尋常農戶的械鬥,進退有序。

  反觀京師皇城司這邊,只剩下二十人不到,還是連除夕夜都要上班的苦哈哈,幾輪衝擊,就有了潰散之勢。

  更可怕的是,外面火把搖曳,雷家似乎準備點火。

  「放下武器!投降吧!」

  江懷義環視周遭,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里倒也沒什麼慌亂。

  在對方的地盤上,頑抗到底是沒有必要的,刀劍無眼,水火無情,打起來萬一收不住手,丟了性命,那才叫死得冤枉。

  至於現在,大不了就是雷家在朱氏的案子上,生出了僥倖之情,準備揭發真相,將他押送入京。

  呵,太天真了,皇城司在地方上和京師的權力,絕不可同日而語,等到了京師,他自有脫身之法!

  眼見江懷義帶頭放棄抵抗,皇城司趕忙停手,一個個被衝進來的雷家護院壓倒在地,解了裝備,押了下去。

  而一道身影大踏步地走了過來,直接到了江懷義面前,冷冷地道:「那時在我家的飯桌上,閣下不是挺囂張麼?現在怎的如此軟弱?」

  江懷義心中也是一腔怒火,理智告訴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但還是瞥了一眼來者:「你是誰?恕我眼拙,不記得了!」

  來者俊朗的臉上全是陰鬱之色,在火光的搖曳下,更是透出幾分猙獰,伸出冰冷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拍打在江懷義臉上:「我是雷家老二,你記住了麼?」

  「記住……記住了……」

  如此羞辱的動作,讓江懷義的臉色迅速漲紅,嘴上低聲答著,心中則翻騰著怨毒的念頭:「你別讓我回到京師,來日不滅你雷家滿門,我的叔父就不是皇城司勾當江德明!」

  「噗哧!」

  然而羞辱的真正目的,是為了確定身份,在觀察了表情,確定這位是真正的江懷義後,來者直接拔出腰間的短刀:「記住了就死吧!!」

  「我叔父……我是……朝廷命官……你……你……咯……咯咯……」

  江懷義低下頭,看著刺入胸膛的刀身,鮮血從嘴裡狂涌了出來,再度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了過去。

  然後……

  氣絕!

  死去!

  「呼……」

  雷濬動手之前,也有些心悸。

  且不說親屬關係,江懷義自己就是三班奉職,是朝廷有品級的武官,如此行徑,是皇城司不為人知的內訌,同樣也是殺官!

  但他真正下手之際,反倒冷靜下來,眼神毫無波動地刺了進去,再狠狠地攪了攪。

  開弓沒有回頭箭!

  「江懷義心虛逃竄,不幸死於戰亂之中!」

  確定對方死透了,雷濬宣布了對方的死因,又開始切脖子。

  但頭不是那麼好砍的,一時間竟是沒有割動,還是旁邊的雷九見狀過來幫忙,才將江懷義的腦袋整個割了下來。

  鮮血淋漓之下,此人的雙目怒凸,詮釋了什麼叫目眥欲裂,臉上混雜著震驚與恐懼。

  顯然到人生的最後一刻,家中出了顯赫太監的年輕武官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了并州……

  「大人,孩兒幸不辱命!」

  雷家大堂上,當雷彪看著這顆頭顱,眼神冰冷得不見半分波動,轉頭看向另一張座位。

  剛剛狄湘靈就在這裡,悠閒自在地品茶,可這顆頭顱一出現,她的身影就鬼魅般的消失不見,只有放在邊上的茶碗中,透出裊裊的熱氣。

  「這女子好可怕的身手,狄家這一代,竟出了一文一武兩位人傑!」

  雷彪眼中浮現出心悸,徐徐坐了下去,略加思忖,對著雷濬道:「此次狄六郎進京趕考,你三弟依舊跟著,你也帶人入京,你們一明一暗,竭盡全力,與之同舟共濟,我雷家來日的前程,或許就落在這對姐弟身上了!」

  雷濬抿了抿嘴,有些恍惚,雷家什麼時候要靠別人了,但思及近來一樁樁一件件,卻又壓下不甘之心,重重點頭:「孩兒明白!」

  雷彪見兒子能調整心態,欣慰地拍了拍他,旋即又看向外面新升的太陽,自嘲一笑:「我雷家今年,也是年關難過啊!」

  ……

  「過個好年~!」

  狄進一覺睡到大天亮,精神奕奕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紙條,掃視一眼,知道雷家之局已定。

  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是不方便出面的。

  幸好有姐姐。

  帶著好心情,他打開了窗戶。

  今日是大年初一,天聖四年的第一天,陽光真不錯,或許適合作詩一首?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腦海里浮現出這首佳作,狄進又搖頭失笑。

  且不說他沒有王安石那種除舊布新的變法心態,現階段作詩詞,在文風上一定要是西崑體的富貴氣,閱歷和心境也要保持連貫與統一,切忌東抄一首西抄一首,只看情景合適不合適,根本不顧詩詞背後的底蘊。

  正摒棄著那些浮躁的念想,一位堂兄弟敲了敲門,小心翼翼地道:「六哥兒……六哥兒醒了麼?外面有晉陽書院的同窗尋你!」

  狄進微怔:「大年初一登門?誰啊?」

  堂兄弟也很無語:「對方自稱楊文才,哀求著要你見見他,瞧那模樣,若是我們再不喚你,他就要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