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與「陷空」的較量剛剛開始?不!已經結束了!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呼嚕……呼嚕……」

  狄進和公孫策坐在桌邊,展昭持劍立於柱邊,鐵牛和榮哥兒則分別站在門側和窗口,五人都是嚴陣以待。

  直到府外更夫的鼓鉦,混雜著屋內齊大低沉的鼾聲,一起傳入耳中,他們彼此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眉宇間的愕然,最終一起看向中間被綁著的齊大。

  人還在。

  什麼都沒有發生。

  公孫策站起身來,大為失望:「就這?這算什麼?」

  狄進同樣起身,看向展昭:「展少俠,依你對江湖人的了解,『陷空』如此為之的目的是?」

  展昭懷抱佩劍,目露疑惑:「江湖人一諾千金,尤其是這等成名人物,『陷空』既然下了盜帖,本不該失言,莫非有什麼隱情……」

  公孫策眉頭一動:「盜帖呢?」

  狄進取出,遞了過去。

  公孫策接過,掃視一遍,冷笑起來:「原來是這麼回事!『污名日久,迫不及待,夜正子時,當取賊而去,三日奉還』……怪不得此人沒有現身,盜帖上寫的就不是『今夜子時』,而是『夜正子時』,偏偏前面寫了一句『迫不及待』,後面加了一句『三日奉還』,讓我們下意識地認為擄人的時間就是今晚!」

  「那也就是每一天晚上,這大盜都會來?」展昭面色微沉:「我們夜夜防備,終有懈怠之時!」

  公孫策道:「自是不能日日防賊,所幸我們也不會閒著,白天可以好好審問犯人!」

  說著,來到齊大面前,伸手拍了拍他:「醒來!醒來!睡得這麼沉?」

  連拍了好幾下,齊大才悠悠甦醒,睜著朦朧的睡眼,怔仲地道:「這……這是哪裡?」

  公孫策冷冷地道:「別裝傻了,你剛才被破布堵嘴,都有些受不住,可見這幾年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只待大刑伺候,我不信你能咬緊牙關,什麼都不交代!」

  齊大聽到大刑伺候,如夢初醒,放聲哀嚎:「狄三元!狄三元!你書中所寫,不是不能對犯人用刑麼?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個護院,崔員外之死與小的無關……嗚嗚嗚!」

  公孫策直接把他的嘴給重新堵上:「果然是讀過《洗冤集錄》的,知狄三元不會行刑逼供,才有死硬到底的底氣!然這些規矩,是為了避免無辜的百姓,不會被求功心切的官員屈打成招而定,對於毫無悔改之意的賊人,一味的寬仁,便是拘泥於君子之德,只會讓爾等愈發放肆!」

  齊大還在掙扎:「嗚嗚嗚!冤……冤!冤!」

  公孫策淡淡地道:「你是不是想說,我們如何能確定,你是無辜的百姓,還是毫無悔改之意的賊人?很簡單,當年江南的案件還未水落石出,但伱這些年在通家商鋪所做的事情,卻是可以好好查一查的,我就不信了,你這些年會一直老實本分,對於百姓毫無欺壓!」

  「唔……」

  齊大一想到近些年收的那些人,所做的樁樁件件,終於不再叫喚,目露絕望,緩緩癱倒下去。

  「這個人絕對堅持不了三日之刑!」

  公孫策露出鄙夷,作出判斷後,篤定地道:「『陷空』耍弄心機,由著他去,守上三日,到時看誰先急!」

  狄進微微點頭:「明遠之言有理,你去休息吧,仲禮安排了客房,今夜就宿在這裡!」

  公孫策不通武藝,一直熬到子時,確實有些疲憊了,再加上明日大早還要去御史台上班,倒也不硬撐:「好!」

  目送公孫策推門而出,展昭看向狄進:「狄三元,你明日也要去點卯,也去休息吧,只三天而已,全由我來守著便是!」

  狄進道:「展少俠確實能守三天三夜,但到後面精力也難免不濟,或許『陷空』等待的就是那個時機,畢竟他可沒說,擄人不會用武!」

  展昭斷然道:「那我白日休息,晚上巡夜,尤其是子時,寸步不離此人身邊!」

  狄進道:「此法可行,然展少俠以為,『陷空』會嚴格遵守盜帖上所言,準點在子時下手麼?」

  「我原本是這般認為的……」展昭苦笑:「然剛剛所見,此人極其狡詐,還不知有什麼陷阱藏著,不可不防!」

  狄進搖頭:「倒也不必一味高看敵人,恰是從剛剛的情況可以發現,人力有所窮時,辦不到的事情就是辦不到!」

  「如果我們一直牢牢守在犯人身邊,不給對方任何可趁之機,『陷空』就是無可奈何,所以他才會在盜帖里留下餘地,並沒有言明到底是哪一夜子時!」

  「而且這封盜帖,應該是早早備下的,此人在發現我們兵分數路,分頭查案後,意識到難以全部追蹤,乾脆寫好了帖子,等待齊大被抓,因此潘府人剛來通知抓捕成功,『陷空』立刻就將盜帖送上,營造出緊張之勢,讓我們匆匆而來!」

  「這份帖子送來的時機,的確太及時了!」展昭點頭贊同,又有些不解:「對方為何要這麼做呢?準備充分,再下盜帖不行麼?」

  狄進看向屋外:「那就要看『陷空』的真正實力了,太平坊本就是守衛嚴密之地,差役巡邏頻繁,再加上潘府也是貴門大戶,剛剛展少俠見到的那些門客,武力如何?」

  展昭道:「皆是好手!」

  狄進又道:「剛剛潘仲禮特意介紹的『霹靂子』唐檜,『閒雲』張子華,『野鶴』陳遂良三人,是不是江湖上的成名之輩?」

  展昭想了想道:「那位『霹靂子』唐檜,應是出自蜀中,蜀地較封閉,內中有十三家,唐門便是其一,族人多擅長暗器;至於『閒雲』張子華,『野鶴』陳遂良,這兩位我沒有聽說過,瞧著似是北方的江湖人士,不過無論是從名號,還是兩人走動時隱隱的配合來看,都是不容小覷的高手!」

  「不愧是展少俠,江湖經驗高明,慧眼如炬!」

  狄進道:「容我冒昧問一句,如果是閣下出手,能夠在這等門客的陣容下,突入此屋,強行帶走齊大麼?」

  展昭略作沉吟,搖了搖頭:「我可以強行闖進來,但離去時動靜太大,又要帶上一個人,恐怕難以辦到……我明白狄三元之意了,『陷空』其實也沒把握將人帶走,才會下了盜帖,此人是不是希望我們將犯人轉移走,不要留在潘府?」

  狄進頷首:「正是如此!想必他在江南盜取那些珍寶時,也多有主人收到盜帖後,惶急查看,卻不知自己根本是親自引路,將這位大盜帶到了珍寶所藏的地方吧?」

  展昭目光一亮,展顏笑道:「天長縣盜寶時,『陷空』正是如此為之,包縣尊是相勸的,可惜那位富戶不聽,結果還是被『陷空』輕易取寶,狄三元與包縣尊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盜寶如此,盜人亦是同理!」

  狄進道:「所以我才借了這座院子,原地看守,以不變應萬變,今夜對方果然就無可奈何,只能依靠盜帖上的語言陷阱,先行拖延時間,勉強做到沒有失約!」

  展昭贊道:「此舉高明,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狄進看向屋外:「既然非一夜之功,接下來還得藉助這些門客之力,我準備將他們安排為外圍巡邏和內圈戒備……」

  「外圍巡邏的是那些尋常門客,這些人過來守一個晚上,自是無礙,但如果夜夜守在這裡,就無法盡心盡責了,但人多勢眾,也不妨用之!」

  「內圈戒備的,則是唐檜、張子華和陳遂良三人,這三位都是成名人物,又被潘府看重,責任感終究不同,他們與展少俠兩兩輪班職守,如何?」

  展昭抱拳:「謹遵調遣!」

  「好!」

  商議完畢,狄進和展昭出了屋門,外面一群潘府門客圍了過來,臉上都帶著興奮之色:「賊人子時未至,定是懾於狄三元之威,什麼大盜『陷空』,不過是無膽鼠輩罷了!」

  「確要多謝諸位!」

  狄進先行感謝,待得眾人安靜下來,將盜帖上的言語機鋒解釋了一遍,果不其然,有些人的臉色就變了,發起苦來。

  而當狄進將安排講完,那些人又鬆了一口氣,很快領了各自的任務散開,只剩下三個人。

  站在前方的漢子,三十幾許的年紀,身材健碩,威風凜凜,腰間懸著一個醒目的錦袋,眉宇間有幾分傲氣,正是「霹靂子」唐檜。

  另外兩人就低調許多,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似是普通百姓一般,雙手空空,連兵器都不知收在何處,正是「閒雲」張子華和「野鶴」陳遂良。

  狄進道:「接下來對內戒備,直接看守犯人的,就要拜託三位了!」

  「好說!好說!」

  唐檜自矜一笑,理所當然地道:「有我等在,自不讓那賊子得逞,請狄三元儘管放心便是!」

  張子華和陳遂良沉默抱拳,惜字如金地道:「是!」

  狄進又對著展昭點了點頭,這才舉步離開,身後隱隱傳來唐檜和展昭的交談聲:

  「久聞展少俠大名,年紀輕輕,初入江湖,就名動東南半壁,沒想到今日在此得見!正要領教高明,切磋一番如何?」

  「不敢當前輩謬讚,還是要以看守犯人為重……」

  狄進稍稍側目,腳下卻不停,在僕婢的引路下,一路到了客房。

  但他沒有進屋休息,而是低聲問道:「公孫御史在哪一間休息?」

  僕婢指了指:「就在隔壁!」

  狄進點了點頭,上前輕輕敲了敲門:「明遠!明遠!」

  等了半晌,伴隨著腳步聲,公孫策打開門,眉宇間有些睏倦,顯然剛剛已經睡下了:「仕林,怎麼了?」

  狄進走了進去,關上房門,低聲道:「我來此有一件事要求證……是不是如此?」

  公孫策精神起來,沉吟著道:「你這麼一說,確實不對勁,但來不及求證了……」

  狄進道:「是啊!來不及求證,只是懷疑而已,這是目前最麻煩的地方!」

  公孫策想了想道:「如果『陷空』要以這種方式劫走犯人,那我們該怎麼反制?此人輕功極佳,又膽大心細,之前齊大有言,兩次殺死,兩次又活過來,無論是怎麼辦到的,等閒法子都很難抓住他,一旦意識到自己的計劃暴露,恐怕會當機立斷地抽身離去……」

  狄進道:「我擔心的正是這點,錯過了這個機會,想要拿住這個人,就真的難了!」

  可惜狄湘靈還未回來,不然有了姐姐的武力作為保證,倒是不用煩惱,現在則要考慮困獸猶鬥的可能……

  「我或許有一個法子!你等一等!」

  公孫策目光閃了閃,轉身進了裡屋,片刻後轉出,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藥瓶:「我在正平為主簿時,破了一起案子,中途得到了此物,正好用到!」

  狄進接過,聽了瓶中藥丸所用,微微一笑:「此法甚妙!」

  兩人又低聲討論了一番,這才分別,狄進回到自己的客房裡,再無思慮,倒頭就睡。

  ……

  第二日,精神奕奕的狄省判蒞臨三司,工作依舊。

  貪腐大案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由京師嚴查的決心,震懾著地方。

  尤其是將輜重源源不斷送往西北的前線,根據那裡傳來的消息,李德明屯兵天都山,戰事已經一觸即發。

  朝堂上下,密切關注西北的局勢,官道上隨時可見信使奔走,源源不斷地將消息傳來,太后、官家和兩府宰執頻頻聚頭探討,時不時也要喚狄進同列。

  這份等待是煎熬的。

  這份等待也是必須的。

  令狄進欣然的是,朝堂之上沒有歷史上的仁宗按捺不住,接連催促韓琦出戰的干涉,邊軍的劉平也暫時壓制住了手下的那群驕兵悍將,沒有倉促開戰,而是等待著范雍和夏竦對於邊地番人的安撫,同時開始不斷修築堡寨,聚攏人心。

  一切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關心完邊地大事,狄進放衙,又直奔潘府。

  剛剛走入後院,經過兩波巡邏的門客後,前方已經傳來了低沉怪異的聲音。

  再到了屋前,裡面已經飄出淡淡的血腥味。

  狄進沒有將齊大押入機宜司大牢,不代表不用機宜司的力量,他一邊安排人去查齊大這些年的罪行,另一邊將擅長行刑的獄卒調了過來。

  那邊一確定,這裡就開始大刑伺候。

  由於此處不是刑房,而是權貴人家,齊大的嘴都被堵上,悽厲的慘叫都悶在裡面,所以有了方才的動靜。

  待得狄進推門而進,就見展昭和唐檜一左一右守著,而齊大依舊被綁在柱子上,只是身下積了一灘血水,四肢微微抽搐,看上去極為悽慘。

  狄進見狀微微凝眉:「此人體魄如何,能受得住這般用刑麼?」

  兩名獄卒趕忙上前稟告:「狄修撰容稟,別看這賊子如此模樣,實則是練過武藝的,身子骨極佳,嘴也硬得很呢!」

  狄進看了看,似乎總有些不放心,從袖中取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來:「這是我在遼國所獲的『護心丹』,給他服下,再停半個時辰,以防萬一!」

  「是!」

  獄卒小心翼翼地接過藥丸,塞入齊大滴著血水的嘴裡,再將脖子一順,確定他吞咽了下去。

  行刑停止,狄進轉身朝外走去,卻聽身後有腳步聲跟來。

  到了屋外,果然就見唐檜跟了出來,抱拳道:「狄三元,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狄進道:「請講。」

  唐檜自薦道:「在下出自蜀中唐門,家傳機關之術,精妙無窮,又有一門『霹靂陣』,以雷火發力,一旦布置妥當,管叫那『陷空』來得去不得!」

  狄進眉頭一揚:「竟有此法?」

  「在下絕無虛言!」

  唐檜微微仰首,又哼了一聲:「然展昭不願配合,他干守在犯人身邊,寸步不離,還不允我走動,如此一來,即便能保住犯人,還是抓不住賊子,還望狄三元定奪!」

  狄進稍加思忖:「閣下所言不無道理,你要布置『霹靂陣』,是不是就無法看住犯人?」

  唐檜道:「這是當然,我布陣之時,也不能由外人看到,這是家傳之秘,還望狄三元見諒!」

  狄進道:「我知你們江湖規矩,既如此,你和展少俠分開吧,你在屋外布置『霹靂陣』,他在屋內看守犯人!」

  唐檜大喜過望:「多謝信任!請狄三元靜候佳音!」

  待得這位興沖沖地離開,展昭也走了出來,稍稍停頓,還是坦然問道:「狄三元,為何要允許這件事呢?」

  狄進道:「此人興致勃勃,要壓你一頭,強行制止,只會讓矛盾更深!」

  「我只是擔心,他一人單獨行動……」展昭皺了皺眉,又輕嘆道:「江湖人求名,為此多有爭端,我寧願不要這等虛名……」

  狄進微笑:「展少俠之所以年少成名,是以一己之力,耗三年之功,一舉蕩平天南七匪,這伙賊子為惡十數載,無人能治,最終全部授首於你的劍下!這等俠義之事,理應聲名鵲起,讓世人引為榜樣,若是因為小小爭端就不願成名,倒是因噎廢食了!」

  展昭抱拳:「受教!」

  狄進道:「只要有輪班休息,你一人看住齊大,我是放心的,張子華和陳遂良如何?」

  展昭評價道:「依我之見,這兩位行事沉穩,由他們看守,應該不必擔心失手!」

  「如此甚好!」

  狄進道:「如此外圍有門客巡邏,鐵牛和榮哥兒檢查吃食飲水安全,唐檜布置『霹靂陣』,屋內由你、張子華和陳遂良輪流防範,依舊是不露破綻,讓『陷空』沒有可趁之機!」

  「是!」

  展昭抱了抱拳,很快折返回屋內,立於柱子邊上,環抱佩劍,神態沉靜,耐心看守。

  一個時辰後,等到藥效起作用了,齊大的呻吟聲低了下去,似乎連痛苦都少了。

  「繼續!」

  獄卒見狀,獰笑一聲,再度舉起了刑具。

  就這般,齊大在用刑下哆嗦著,看似悽慘,嘴卻牢牢緊閉,就是不交代當年的真相。

  而獄卒用完刑後,告辭離去,明日再來,張子華和陳遂良也出現,接了展昭的班。

  夜幕降臨。

  隨著子時逼近,展昭休息完畢回來,雙方卻沒有正常交班,而是在子時來臨之際,一起警惕地守衛,連唐檜都出現,並肩凝視著四方。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哎呦……哎呦……」

  依舊是府外更夫的鼓鉦,屋內齊大低沉的呻吟,在耳邊混雜著迴蕩。

  依舊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陷空』還不敢來,他最好別一直當縮頭烏龜,讓我等失望!」

  待得子時過去,唐檜嗤笑一聲,轉身離去,張子華和陳遂良則鬆了口氣,也去休息,展昭則面無表情地坐下,默默看守。

  一夜無話。

  齊大被擒的第三天,用刑的第二日。

  在重刑之下,此人顯然有些受不住了,嘴裡念念叨叨,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完整。

  獄卒篤定,這種狀態就撐不了多久了,明天應該就是真相揭曉之時。

  第三晚。

  張子華和陳遂良看守完畢,準備交班,展昭依舊一絲不苟:「請兩位稍候,過了子時,確定了『陷空』不來,再行離開!」

  兩人對視一眼,已經覺得今晚「陷空」應該也是發現沒有機會,不會出現了,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屋內安靜下來,不多時外面的打更聲遙遙傳入,展昭開口道:「唐兄沒有來麼?」

  張子華和陳遂良搖了搖頭:「今日都未曾見到!」

  展昭皺了皺眉,卻也不再多問,凝神戒備。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

  府外更夫的鼓鉦傳入,子時又至,張子華和陳遂良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展昭一怔,視線猛地轉向綁在柱子上,低垂著腦袋的齊大身上,細細打量。

  片刻之後,他嘗試著探手,朝著此人的臉上抓去,就聽呲啦一聲,竟撕下了一張薄薄的麵皮:「不好!這不是齊大!」

  目睹這一幕,張子華和陳遂良猛地怔住:「不!這不可能!」

  待得其他人聞訊趕來,駭然發現,綁在柱子上的,由嚴密看守的犯人,變成了一個熟悉的漢子。

  正是之前信誓旦旦,布置下「霹靂陣」,要讓「陷空」有去無回的唐檜!

  「我們一刻不停地守著啊!」

  「『陷空』什麼時候將犯人劫走,換成唐檜了?」

  「怎麼可能?『陷空』難道真的不是人?江湖上沒人有這樣的手段……」

  當屋內一片吵鬧,公孫策沉冷的聲音率先傳至:「唐檜是江湖高手,能夠悄無聲息拿下此人的,以熟人的可能性最大!」

  話音落下,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兩個人,正是「閒雲」張子華和「野鶴」陳遂良。

  這兩位漢子臉色難看,齊聲道:「冤枉!我們絕對沒有做背叛主家的事情!」

  「不要互相猜忌,亂了陣腳!」

  狄進的聲音緊隨而來,眾人紛紛退開,眼見這位排眾而出,來到昏迷不醒的唐檜面前:「是我讓唐檜去布置『霹靂陣』的,不想倒給了『陷空』可趁之機,此人的武功確實厲害,居然能無聲無息地暗算了這等好手,幸好還有那一層保險,『陷空』劫走了犯人也無用!」

  展昭目光一亮:「狄三元有找回犯人之法?」

  「諸位散去吧!」

  狄進沒有多言,直到外人離去,才輕嘆道:「說來慚愧,那個法子並不光彩,我在遼國遇襲,遼庭確實準備了不少藥物,以作賠罪,然之前的那粒『護心丸』不在此列,那是江湖人的『摧心丹』,犯人服用下去,三日內沒有解藥,將陷入昏迷,再也沒法開口,『陷空』發現劫走此人,根本達不成目的,必然會再來!」

  展昭皺了皺眉頭:「原來如此,是那時餵下的藥丸……」

  公孫策沉聲道:「看來明日還有爭端啊,看看『陷空』何時下新的盜帖吧!」

  「首先要弄清楚,『陷空』到底是怎麼劫走犯人的,不然接下來我們還是無從防備!」

  狄進默然片刻,嘆了口氣:「諸位回去休息吧,看來我們與這位大盜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

  深夜。

  潘府客房。

  門窗毫無動靜,房梁之上,黑影閃出,身形一躍,無聲無息地落地。

  「較量剛剛開始?這點小把戲能奈我何,已經結束了!」

  此人先是朝著裡屋的床上看去,聽得那節奏均勻的呼吸聲,心裡冷冷一笑,探手朝著衣架而去。

  然而還未等他搜尋完衣物,面色陡然一變,轉頭看向外面。

  大批的腳步聲飛速逼近,影影綽綽的火光耀起,齊齊朝著客房包圍過來,而床上熟睡之人也直起腰來,平靜地看了過來:「別找了,那裡沒有解藥,展少俠……不,現在我該稱呼你,『陷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