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夜香

  他爬起來,走到那婦人身前,仔細看了看她。

  「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剛才是從樓外撞破了窗扇摔進屋裡的。」

  那婦人身上有沒有傷現在不知道,陳兵身上卻是傷痕累累,光著身子撞開木窗,只那些木茬子就給他留了許多傷口。

  喜梅讓另一個保鏢過來,兩人擋開幾個男子的目光,將婦人的衣服掀開,仔細查看了一番。

  雖然那婦人身上有些紅腫,卻沒有傷口。

  喜梅沖陳兵搖頭。

  陳兵還不相信,伸頭看了那婦人後背,確實只有紅腫,可能是跟自己在扭打過程中弄出來的。

  個頭腰身倒是差不多,只是當時光線昏暗,離得有十幾丈遠,眼睛看不清楚,其他感覺也不靈。

  那人拐了彎後,離開自己的視線估計有十幾息的時間。

  當時是穿了黑衣黑帽,黑巾蒙了面。

  可此婦人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薄衫,內衣一件也無,當時跟自己扭打時,確實與光身子的自己相當登對。

  正猶疑間,忽然他想到還睡在五樓的兩個姑娘,大叫一聲:「不好!」

  陳兵跳起來扭身就往五樓跑。

  大牛懵懂地跟著他跑,喜梅也帶了兩個保鏢跟上來。

  陳兵衝進五樓的房間,一把將簾幕挑了起來。

  床上兩個擷花樓的頭牌相擁而眠,不著寸縷,正沉沉入睡。

  大牛和跟上來的兩個捕快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幸虧陳兵迅速將簾幕拉上,才避免了他們噴出鼻血。

  陳兵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衣服,一邊快速思考,一邊套在身上。

  「喜梅老闆,昨晚進來打掃屋子的丫鬟住在哪?」

  「她們住在樓下後院裡,夜裡都會待在樓內等候,一般後半夜便回去睡覺了。」

  「走,去後院看看。」

  陳兵帶了人往樓下跑,邊跑邊對大牛說:「去通知各處,全城封禁,重點圍住擷花樓,不許任何人進出,挨個查找身上有傷的人,不論男女。」

  大牛領命立刻派人去下通知。

  他們來到後院,有人點了燈,有人去敲門喊人。

  喜梅跟在陳兵身邊,低聲說道:「樓里一共有三十一個丫鬟,還有七個婆子,都在後院住。」

  「你的兩個隨從住在哪裡?」

  「她倆就住在三樓奴家房間的南北兩側。」

  喜梅瞥了陳兵一眼,悄聲問道:「大人,您身上傷得不輕,奴家給您上點藥吧?」

  陳兵擺手:「現在顧不上。」

  時間不大,丫鬟們陸續被喊出房門,打著呵欠,繫著衣服帶子,走到院子裡。

  陳兵掃視著,他對昨晚的兩個丫鬟實在沒有印象。

  只得問道:「昨晚誰在五樓幹活?」

  沒有人說話,幾十個丫鬟集體沉默著。

  喜梅皺眉問道:「是誰就往前站一步。」

  半晌後,一個小丫鬟遲疑著往前走了一步。

  喜梅見只有一個出來。

  「還有誰?小桃,昨晚你跟誰上的五樓?」

  「是小杏,媽媽。」

  「小杏呢?」

  小桃懵懂地搖著頭:「俺倆回來就睡下了,剛才她沒在屋子裡。」

  陳兵心一沉,壞了,這個線索恐怕要斷。

  「找到她,快!」

  大牛和捕快打了燈籠,還有幾個婆子紛紛四處尋找起來。

  陳兵站在院子裡,緊張地等待著。

  忽然,有人驚叫起來:「啊,這裡有人!」

  陳兵快速往院子的一角跑去,喜梅也緊跟著他。

  院子的一角是茅房,有婆子站在門口渾身篩糠,燈籠映照出她慘白的臉。

  喜梅見狀一把抓住陳兵的胳膊,也哆嗦起來。

  陳兵深吸口氣,奪過大牛手裡的燈籠,慢慢走進茅房內。

  一個小姑娘躺在茅房裡,身上穿得很少,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嘴角有血漬。

  陳兵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經沒有了氣兒。

  又摸了摸她的脖頸和心臟部位,身體柔軟還略帶體溫,顯然是死去沒多久。

  茅房的地面是土質的,地下有拖拽的痕跡,小姑娘光著兩隻腳。

  顯然,她是被人拖到了這裡。

  「大牛,去喊仵作過來。」

  陳兵吩咐著。

  他出了茅房,拽了喜梅來到無人處。

  「這後院裡除了丫鬟婆子,還有誰住這裡?」

  「沒有了。」

  「男的住哪裡?」

  「男的都住前院。」

  「都是些什麼人?」

  「龜公護院看門的,一共七個人。大人,您的意思兇手就在奴家的擷花樓?」

  陳兵看了看四周。

  「人剛死沒多久,眼下城內封禁,巡邏嚴密,兇手自然不會逃出去送死。」

  喜梅又開始哆嗦。

  「那...那會是誰...」

  「走,去前院,讓所有男子都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是寅時三刻,陳兵讓人把住在前院的人都喊了起來。

  人都集中到了院子裡,卻只有六人。

  「誰沒起來?」

  陳兵掃了一眼後問道。

  喜梅也皺了眉:「銅子,你們這裡少了誰?」

  一個高個男子,悶聲回道:「喜老闆,樊通去送夜香了。」

  陳兵立刻問:「幾時走的?」

  「一般寅時一到,他就去收送夜香,這會兒許是快出城了吧。」

  「夜香是個啥?」陳兵低聲問喜梅。

  「就是送糞車。」喜梅回道。

  陳兵扭頭沖大牛:「老子不是讓圍住此處嗎?誰同意放行的?立刻去查,攔住那個叫樊通的。」

  又對喜梅說:「讓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房裡,不得隨意外出。」

  兩人分別去傳話。

  陳兵回到五樓,床上兩個姑娘還在昏睡中,屋子裡那股異味淡了不少。

  讓人帶小桃過來。

  陳兵手裡捻著香爐里的香灰。

  「你多大了?」

  小桃戰戰兢兢地立在當地,垂著頭,兩隻手揉搓著衣角。

  「十一歲。」

  「這香是誰點的?」

  「俺點的。」

  「從哪裡來的香?」

  「小杏從管婆婆那裡領的。」

  「還有沒有?」

  「還有。」

  「在哪裡?」

  「都是小杏領來放在房間的木箱子裡。」

  「去把香都拿來給我,你去找那個管婆婆。」

  小桃轉身出去,一個捕快立刻跟在她身後一起去了。

  陳兵轉身走到窗口,那根繩子還垂在窗前,他看著黑洞洞的夜空,思索著。

  看來小杏是兇手團伙中的一個,今晚作案失敗,被滅了口。

  進屋動手劫人的是一個,而等在樓下接應的還有一個,見事情失敗,立刻實施殺人滅口的或者又是一個。

  這僅僅是在擷花樓,還有麗景樓和佳緣仙台呢。

  如果都有這麼幾個人,這團伙可夠大夠兇殘。

  不過片刻,小桃回來說,平時放在箱子裡的香都沒了。

  陳兵想了想問道:「前些日子,牡丹屋子裡的香也是你跟小杏點的嗎?」

  小桃渾身開始哆嗦,嘴唇都白了。

  她身後的捕快沒留神,小姑娘腿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不...不...不是...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