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是跟著焦廣海從中路摸進軍營的。
這條道是距離最近,也是防衛最嚴的。
誰也沒想到,蝶兒憑著自己的天賦,甩開了焦廣海,獨自躲過幾處守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中軍大帳。
「厲害啊蝶兒,你這不聲不響的,暗夜幽魂一般哦。」
「多謝陳大人誇獎,今晚俺可是第一。」
「行,你當之無愧,這裡的人呢?」
蝶兒突然啞了,囁喏片刻。
「死了。」
「啊?死了!」
「他反抗得太劇烈,俺怕驚得別人,下手狠了些,就...」
陳兵閃身進到帳篷裡面,仔細感受了一番。
確實沒了人的體感,只有一具成了兩截的屍體,是被人用刀攔腰斬斷的。
陳兵感嘆,這個瘦削的小姑娘,力量太大了,剛才就差點震掉了自己的沉默。
現在怎麼弄?
中軍帳中的屍體,顯然是這支軍隊的首領,該是接受上司命令的主要人物,他知道的也最多。
「蝶兒,你再出去找找,看還有沒有重要的人物,最好是弄個活的。」
蝶兒以為陳兵會發脾氣,誰知此事輕描淡寫地被揭過了。
「俺這就去找,保證不會再弄死了。」
蝶兒閃身出了帳篷,陳兵這裡也晃著了火摺子,點燃帳篷里的蠟燭。
到處是血,一個高壯的身體,被分成了兩部分,內臟撒了一地。
陳兵四處尋找著,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最後他從屍體的身上翻出一塊牌子,正面刻著一個禁字,背面刻著一行小字,步弓營校尉。
這是尉遲弓的同行。
還沒容他進一步思索,突然渾身汗毛炸起,心臟被人大力抓住一般。
想也沒想,翻身後仰。
臉頰處一陣寒風掠過,一枝羽箭咄地一下,釘在帳篷一角,箭尾顫動著發出餘音。
陳兵不及多想,打了幾個滾,隨手扔出火摺子,將蠟燭砸倒。
帳篷里頓時陷入黑暗中。
隨即一聲裂帛,帳篷被人割開了一個口子,有人無聲鑽了進來。
陳兵趴在地上,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小聲叫道:「花羽,是我。」
「啊?哥,你沒事吧?」
「差點有事。」
「還是你快。」
「咱還是離開此地吧,再待下去,還得出事。」
兩人從裂口鑽出帳篷,來到無人處。
「帳篷里的人呢?」
李花羽悄聲問。
「被蝶兒砍成了兩段。」
「你還不是第一啊?」
「老子感覺有些不對頭,有點太輕鬆了,先找個地方躲一躲再說。」
兩人往四處掃了一眼,陳兵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山林。
剛要走,忽然四處有火把亮起來,人聲打四周響起。
「有人闖營,有人闖營,就在袁將軍帳中,快來人啊!」
亂紛紛地叫嚷聲中,更多的軍卒往這邊奔過來。
陳兵一拽李花羽,快步往山林處跑去。
還未跑出幾步,迎面有箭矢帶了嗤嗤嗤的風聲扎過來。
李花羽對此甚熟,將彎弓揮動起來,撥打掉幾支羽箭,拽了陳兵往反方向跑。
陳兵罵道:「草,老子怎麼覺得踩了坑呢?」
李花羽邊跑邊安慰他。
「人家肯定知道你的習慣,但是,他們不知道咱們在黑夜裡幾乎無敵嘛。」
「說的是,花羽,搞掉那邊的幾支火把。」
陳兵當然不會慌亂,只是對自己判斷失誤而懊惱。
李花羽打掉幾支射過來的羽箭,隨手抓住一枝羽箭搭在自己的軟弓上,又射了出去。
就這樣隨接隨射,兩人往人群薄弱的地方靠近。
他們倆選擇的這個方向,很快就被李花羽射出一個空檔,火把熄滅,軍卒往兩旁躲閃。
陳兵抽出沉默和顫動,大步快跑,往軍卒群里一頭扎了進去,雙刃展開,也不用眼睛修正,專扎咽喉,奇准無比。
李花羽想拽陳兵往山林處跑,被陳兵制止。
「別往那走,肯定有更深的坑。」
李花羽也隨即明白,人家既然挖好了坑,早就料到他們這些人會往密林中躲。
陳兵帶著她專往人多平坦的地方走,兩人一個展開雙刃,一個連環射箭,每到一個地方便清空一個場地。
隨即,又有幾處地方開始亂起來。
不用想就知道,朱小娥等人也開始與軍卒接敵開打。
陳兵已經沒了章程,只管埋頭尋了軍卒開殺。
哪裡有人他就往哪裡去,李花羽則跟在他身後,兩人在軍營中四處轉悠。
這讓陳兵又想起了擊殺山匪的一幕,當時殺紅了眼,根本無視了對方的一切。
現在比之當時不知提高了多少,殺人的速度快了不知幾倍,身體筋骨肌肉張力和柔韌性個強。
眼前刀光劍影亂閃,人影亂跑亂竄。
他腳下不停,雙手不住揮舞,看似毫無規則,卻總是以最簡潔的距離,刺入對手的咽喉中。
殺到後來,李花羽跟在他身後,以至於無事可干,仿似跟在一頭怪獸身後般,如入無人之境。
天,漸漸泛了白,太陽從地平線慢慢升起。
陳兵跟李花羽呆呆地站在染滿了鮮血的土地上,看著四處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屍體。
半晌後,陳兵喃喃問道:「花羽,我殺了多少人?」
李花羽木木的搖頭:「哥,數不過來的。」
「咱們的人呢?」
「在那邊站著。」
陳兵扭過頭去,看到不遠處散站了幾個渾身是血的人。
「花羽,去點點數。」
「嗯。」
六個人一個沒少,都坐在山坡上,從這裡往下看,滿眼是成片的屍體。
焦廣海受了點傷,被人砍了一刀在背上。
朱小娥已經幫他包紮好傷口。
他哭喪著臉說:「俺的爺,說好的智取呢?」
陳兵無語。
李花羽緩緩說道:「剛才清點了一下,山下屍體五百一十七具。」
卞喜兒搶著說:「俺殺了至少一百三十多。」
朱小娥看了看四周:「恐怕逃走的也有五六百人。」
陳兵此時緩過神來,撓著頭:「是我計劃有誤,當時殺得興起,忘記了所有。」
「你戾氣太重了。」
李花羽擔心地說。
「是不是因為別人動了你的女人?」
朱小娥玩味地問。
陳兵茫然搖頭。
「不怪陳大人,是俺用力過度,沒想到一個將軍竟然如此體弱。」
蝶兒囁嚅著。
焦廣海撇著嘴:「也不看看你那刀什麼樣,還怪人身子弱。」
卞喜兒皺眉叱道:「蝶兒的刀怎麼了?」
「不說她的刀,看看你的槍桿子,都快趕上俺的大腿了,啥人能抗得住?」
「這能怪俺倆麼?」
「那該怪誰,就不會收著點勁啊?」
「敢跟俺動手的,憑啥要俺手軟?」
陳兵舉起手來:「停停停,別吵了,喜兒這話說得對,敢給老子挖坑的,憑啥要手軟!」
李花羽連忙問:「對啊,可現在咱們怎麼辦?」
陳兵擺手:「走了,誰管他怎麼辦,老子管殺不管埋。」
一行六人略一收拾,找到自己的馬匹,踏過滿地的屍體,繼續往京城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