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兵帶著李花羽正往姜府正廳走過來,忽然在一條巷子拐角處,冒出一個老者。
老頭拱手問道:「可是提刑司陳大人當面?」
陳兵疑惑地停住腳步,看著老頭,並不認識。
「老朽乃姜府管家,老爺讓老朽來此尋找陳大人,他已知曉姜無綿那小畜生抓了陳大人的朋友,如陳大人想解救朋友,可隨老朽前去地牢。」
「姜無綿呢?」
「那小畜生已被老爺綁送大理寺認罪伏法。」
陳兵笑道:「他去認的什麼罪?」
老頭也微笑著說:「據他自己供述,昨夜衝突是因其父在青州為通判時結下的仇家,雙方在府中大打出手,死傷眾多,壞了官家規矩。」
陳兵聽到朱小娥果然沒死,心裡高興,其他也無暇計較,跟著老頭往地牢走。
不知拐了多少彎,最後在一處不起眼的假山後,被樹木遮掩著一道鐵門。
老頭讓人點了火把,進入鐵門中。
陳兵藝高人膽大,讓李花羽守在鐵門外,自己跟著老頭下了地牢。
潮濕陰暗,呼吸不暢。
這是地牢通常的配置。
陳兵放開五感,緊緊跟在老頭身後,既然是在黑暗的環境裡,他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一路往下,並無埋伏和機關。
陳兵見到朱小娥時,她已經被人放到一個床板上,平躺著。
身上蓋了一條破布單,如果不仔細查看,真以為她只是一具乾枯的屍體。
老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朽已讓大夫給陳大人的朋友上了藥,可惜她受傷過重,不知還能不能...」
陳兵擺手讓他們退遠點,自己持了火把近前觀看。
朱小娥很慘,露出的腦袋上沒剩幾根頭髮,顯得她的整個頭臉更像一個骷髏。
陳兵掀開布單,卻見她的兩處鎖骨間,還穿了鐵勾,因傷勢過重,大夫也不敢往下取。
這娘們生來就是為了受刑罰的吧?
陳兵不禁感嘆。
朱小娥也感受到陳兵的氣息,緩緩睜開了眼睛。
乾裂的嘴唇彎了彎,像是一個笑容。
「小娥...知道你...會找過來的...」
陳兵鬆了口氣:「你他麼不會小心點啊?」
朱小娥輕輕搖搖頭:「我發覺你對姜無綿根本不上心。」
「老子說過,等案子結了就幫你做了他。」
「你跟他沒有多少仇,不會用心幫我。」
朱小娥的聲音微弱,陳兵得把耳朵貼在她的嘴邊聽。
「你...」
陳兵疑惑地看著氣息萎靡的朱小娥,忽然身體一抖。
「朱小娥,你不會是故意讓他抓住你的吧?」
他聯想到姜府院牆上的小太陽,當時雖然懷疑她為何會畫在此處,卻心急她的安危,沒有多想。
被人抓住,當是在緊急意外中,怎會有時間畫那麼多小太陽?
聽到這話,朱小娥臉上的皮肉動了動,努力做出一個笑臉狀。
「我厲害吧,你是不是已經將姜無綿宰了?」
陳兵一腚坐到了地上,這個娘們對自己太狠了!
對自己耍手段已不是一次兩次,而自己卻屢屢上當。
「啥都別說了,先活下來再議。」
陳兵想去抱她起來,卻被她制止。
「別動我,身上的骨頭不知斷了幾根,你一動就亂了。」
我草,這都不死,老子也是真心服了這娘們。
陳兵腹誹著,招手讓老管家找人抬了床板,往外走。
老管家路熟,帶著陳兵等人一路從後院的角門出了姜府,然後讓人把朱小娥送到藥鋪。
陳兵和李花羽等在屋外,藥鋪的大夫們都進了屋子,圍著朱小娥,一起商議如何救治。
「這個便是你的朋友?」
李花羽憋了一路,此時才問出來。
陳兵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看來活不成了。」
李花羽也看出,朱小娥身體能量幾乎被耗盡,處於油盡燈枯的狀態。
陳兵皺緊眉頭,思索著該如何留住朱小娥的性命。
忽然,他眼睛一亮。
起身進了屋子,不顧大夫的阻攔,伏在朱小娥的耳朵邊。
「朱小娥,姜無綿還沒死,他被拿到了大理寺,要想殺他,還需你親自動手才行。」
朱小娥已經昏死過去,可是這話卻讓她的身體微微動了動。
陳兵目的已經達到,在一眾大夫詫異的目光中退出屋子。
給藥鋪留了一張千兩銀票,另派人喊來玉秀和玟岫兩人在這裡伺候著,還有一個小廝在外隨時傳信。
安排妥當後,陳兵帶了李花羽直奔大理寺衙門。
站在大理寺門口的差役聽到他倆是提刑司的,遂讓他們自己進去,不用通傳。
大理寺少卿是一個年輕人,姓武名行,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頜下留了短須,皮膚有些黑。
他正一臉疑惑地看著陳兵和李花羽。
「按說這京都的案子,都由大理寺查勘定案,不知陳大人與這姜無綿有何瓜葛?」
陳兵也不囉嗦,拿出御前聽用的牌子,遞過去。
武少卿接過牌子,頓時站了起來,臉上也掛上和藹的笑容。
這樣的牌子他確實見過,只是,為了辦案卻是第一次出現。
御前聽用的牌子,據武少卿的了解,大多是用在為皇族辦理雜務所用,一般公事很少有官員持此牌干預。
「哎呀,陳大人何須如此客氣,跟在下說一聲便是。」
武少卿起身雙手將牌子還給陳兵,然後招呼人帶路。
大理寺羈押人犯的地方就在衙門後院,武少卿親自陪著陳兵二人來到後院。
許是看在姜侍郎的面子,姜無綿並未戴上枷鎖,而且從他的供述中,殺死前來報仇的江湖遊俠,還算是正當防衛。
在武少卿的判斷中,認定了陳兵是被姜侍郎懇請,前來撈人的。
不然一個提刑司的提刑官,手裡持了金牌,沒事過來顯擺個啥?
當姜無綿來到提審室里,看到坐在案後的人是陳兵時,兩條腿先軟了。
原來的趾高氣揚瞬間變成了垂頭喪氣。
他知道,自己要完蛋,人家能在大理寺出現,顯然也是走了比自己還硬的關係。
「沒想到你陳兵竟然能走到這一步,是姜某小瞧了你。」
姜無綿站在案前,一臉苦笑。
陳兵聳了聳肩膀:「唉,誰讓你得罪了天下第一狠人呢。」
「你們倆很難分得清誰更狠一些。」
「既然知道,還敢待在大宋的地頭上。」
「姜某有的選嗎?」
陳兵再次感嘆:「確實沒得選,她會追你到天涯海角。」
姜無綿皺眉問道:「陳兵,你為何會如此賣力幫一個孤魂野鬼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