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翀立刻將笏從地上撿起:「手滑了,驚擾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趙禎點頭,對褚太醫道:「那就煩褚太醫開個方子,讓他儘快的調理好身子,顧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趙禎讓福吉留下來照顧顧卿爵,他帶著大臣繼續回正殿上朝。
不知是不是顧卿爵暈倒,今天的事情格外少。
不過半個時辰便散朝。
趙禎這次是一個人來到偏殿。
福吉搬來一把椅子,趙禎坐下後,顧卿爵就睜開了眼睛。
趙禎饒有興致的看著顧卿爵,道:「顧卿弄出暈倒這樣的戲碼,唱的哪出?」
「打草驚蛇,以及一個單獨面前陛下而不被旁人知曉的機會。」
趙禎就這樣看著顧卿爵,好一會才對福吉使了個眼色,福吉立刻躬身離開偏殿,並且將偏殿外的人都遣走。
「你放心,今天朕單獨來這裡的事,不會傳出去。有什麼事,你可以說了。」
「陛下,你先看看這封信。」
顧卿爵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待趙禎將信拿出來,竟只有信封的一角,一看這一小片是銷毀時並未完全燒掉的信紙。
信紙未燒毀的一角,寫的正是西夏國主李元昊稱帝後改的名字——嵬名曩霄。
趙禎的臉色明顯變了。
溫和的目光變得銳利:「哪兒來的?」
「孔府!」
趙禎額頭青筋跳的歡快,臉頰的肌肉在抖動:「朕以為他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不被合併,對政務不配合,沒想到他膽子竟這麼大。」
「陛下不怕是我栽贓陷害?」
「你與他並無利害衝突,就是孔翀倒了,這樞密使的位置也輪不到你。」
「陛下。」
顧卿爵從床上坐起來,唇已經沒有先前的蒼白:「臣針對孔翀,不是要坐上他的位置,而是因為有私仇!」
趙禎疑惑的問:「私仇?你出自江寧州府,孔翀他是京都人士……」
他欽點的新科狀元,自是要政審的。
顧卿爵的父親出自江寧府顧家,這個他早已經知曉,但顧家與孔家一直都沒有交集,如何存在私仇?
「陛下,我父親母親是顧家害死的,微臣的師父曾勝己的家人是被孔翀陷害至死的。就在昨天,顧明珏去找了孔翀,二人不知密談了什麼,沒過多久,坊間就傳言微臣與陛下其實早就相識,微臣這個狀元郎早就是陛下看中了的。」
趙禎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麼。
約有半刻鐘,趙禎才出聲:「如此,你是因為私仇,陷害自己的上司?」
「陛下,若只是私仇,子淵自信有很多辦法讓孔翀為自己付出代價,子淵說這麼多,是想讓陛下知道臣與他們的牽扯。今日臣私見陛下,是為了臣前面說的那句:打草驚蛇。」
「顧卿這話究竟何意?」
此時,顧卿爵突然一撩衣袍,跪在趙禎腳邊:「陛下,接下來臣說的話,沒有證據,卻是臣親眼所見。四日前,臣收到消息,孔翀在宜春苑窩藏西夏細作,便想要一探究竟。結果被發現,不但被他們用弩所傷,還中了劇毒。這幾日,臣都在無極宗解毒,病重的消息是臣內子故意說與孔翀聽的。」
「是茂澤星君帶你去的?」
「是。」
趙禎道:「難怪前幾日我欲請茂澤星君用膳,潘公言道他突然急匆匆的出門了。」
此刻趙禎還不知細作的人數,等下一刻顧卿爵說出孔翀窩藏的細作人數之後,趙禎手上拿著的信封還有那一小截信紙全都掉在地上。
「你說多少?」
「約有三千人。」
趙禎氣的起身來回踱步,但這實在難以抵消他的怒氣,直接一腳將剛才坐的椅子給踹翻。
「豈有此理,簡直膽大包天。」
「陛下,微臣沒有確鑿的證據,只能用這種辦法告知陛下,就是希望陛下能提高警惕。西夏決定與我朝議和,極有可能只是緩兵之計。」
趙禎氣的捂著胸口。
他還以為,對西夏的問題,最遲年底就能解決。
沒想到,他們還留了這麼一手。
這要是放鬆警惕,這三千多細作,還不把整個京都都給翻過來,光是想想趙禎的後背就冒冷汗。
「顧卿你身子還未痊癒,先起來吧。」
「若是我不夜探宜春苑,直接稟明陛下,說不定能將他們一鍋端了,說到底還是臣魯莽行事了。」
趙禎將不肯起的顧卿爵扶起來,道:「這個怎麼能怪你。」
不去查探,怎麼知道會有這麼多人。
要是大動干戈撲了個空,孔翀說不定會提前行事,到時將會是何種局面。
現在雖然還是驚了他,但只要他裝作不知,孔翀一時半會不會做出魚死網破的事,這樣他們反而有時間籌備。
兩人在偏殿,足足說了一個時辰。
第二日,竟突然在朝堂上給顧明珏升官了。
孔翀懵逼了好了一會。
怎麼回事,他這還沒開口呢,官家怎麼就給顧明珏升官了呢?
不會是顧明珏早就搭上別的線,拿那封密信就是想多一個選擇。
這個老匹夫……
下朝後,孔翀鬱悶的回到府邸,一到書房就將代飛鶴喊了過去。
「幸好昨日你勸我先不要動作。不然我就被顧明珏那個老匹夫給套進去了。」
代飛鶴眉頭微微一動,默不作聲。
孔翀也不指望代飛鶴說什麼,而是接著道:「今日官家突然在朝上宣布,提顧明珏做樞密直學士,官升兩級。」
樞密直學士顧名思義也是隸屬樞密院,全稱是樞密院直學士。
最開始這個職位是個貼職,一直到前朝的天成三年,樞密直學士才有了參政議政的權利,並開始逐步侵吞樞密院的權利。
使得樞密院直學士在參政議政的時候還能制約樞密使的權利。
之後又設立了端明殿學士這個職位,與樞密院直學士差不多的意思。
到了太祖朝,太祖授予了趙普和呂餘慶二人樞密直學士以及端明殿學士的職務,兩人在宋朝初立之時,能夠將政權平穩過度發揮了顯著的作用。
是以非常受太祖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