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珏聽著自己兒子說著責怪的話,火氣冒起來:「你這是責怪我這個做父親的沒做好?」
「父親,當時你要不因為那個姓柳的,對母親不聞不問,甚至默認她對付我娘,故意氣她,娘現在也不會在舅舅面前一聲不吭。」
真論起親疏來,他娘才是舅舅的親人。
如果沒有他娘作為紐帶,舅舅根本不會認父親這個妹婿。
顧南杉說到顧明珏的痛楚,讓他非常的不自在。
「事情都過去了,再說我已經親手殺了柳依婷。你娘也是,這麼久氣還沒消,又不是小姑娘,怎麼還這麼不懂事。我好了她才能好,再說你是我兒子,那也是她的兒子,就算為了你,也不應該一聲不吭的。」
又開始把責任推給娘親。
顧南杉打心底里看不起父親這種行為。
無奈家裡的大權看似父親握在手中,其實大部分還在祖父手上。
他只喜歡嫡長。
自個雖占了個嫡,卻不是長。
要不是大哥死了,祖父根本不會在意他。
顧南杉放在袖中的手緊握著,臉看向窗外,那車裡只餘下顧明珏絮叨他母親的聲音。
馬車在韓府的側門停下,顧南杉下了馬車,卻並未進去,看到馬車走遠,顧南杉轉身進了前面的巷子裡。
顧明珏乘坐的馬車並不起眼,一路晃晃悠悠,一刻鐘後在孔府側面停下,顧明珏下馬車立刻有一四十左右的左腰佩刀的男子將顧明珏領進孔府。
進了孔府沒多久,顧明珏的眼睛就被這男子用黑布蒙起來。
「這個,不用吧,我對孔大人那絕對的忠心耿耿。」
男子笑著解釋,手裡的動作不停:「這都是規矩,不管誰來了,都這樣!」
顧明珏心中十分不快。
蒙誰呢!
以為他是鄉下來的土包子?
不就是因為他突然示好,孔翀還不能完全相信他麼。
顧明珏眼睛被蒙上黑布,所以接下來的路都是男子用繩子牽著他走,這一幕讓顧明珏覺得自己不是來孔府,而是去斷頭台。
顧明珏被這想法,驚得渾身冒冷汗。
「還有多久到?」
「很快了,顧大人就忍一忍。」
顧明珏感覺又走了大概一刻鐘,眼睛上的黑布才被拿掉,眼睛突然接觸到光亮,讓顧明珏條件反射的用手去遮擋。
「顧大人,請坐。」
顧明珏適應光線之後,發現他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普通的房間,應該是在暗室之中。
因為他看不到外面的太陽光,屋子裡一片漆黑,面前點著燭火。
「孔大人,這……」
顧明珏指著房間四處,道:「沒必要搞出這陣仗出來吧。」
孔翀笑著將面前早已經沏好的茶推到顧明珏面前:「顧大人不用多心,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昨日城門口出現刺殺一事,官家對我有所懷疑,這府中不知道有沒有宮中的眼線,只能小心為妙。」
原來是這樣。
顧明珏心裡好受一些。
便開始拍起馬屁來:「城中出現刺殺,這個也不能怪大人,畢竟大人貴為樞密使,每天要忙的事情那麼多,哪能時時刻刻的盯著。」
「還是顧大人體惜我啊,官家他也不想想,要不是我維護這京城的秩序,這京城哪有現在井然有序的局面。」
「是是是,孔大人勞苦功高,官家因這事責怪你,委實太過分了。」
兩人這是關起門來說話。
心裡都清楚,他們說的話不可能傳出去,自然不懼說官家的是非。
「那個孔大人,我這次來見你,是想大人能在朝中替我美言幾句,這不今年又過去一大半了,年底的官員考核升遷……」
「誒,顧大人你也說了,還有半年呢,不著急!」
怎麼能不急。
一年一年又一年,他在江寧州府知府的位置上已經呆了七八年了。
眼看他手底下的同知、通判、教授通通都升官了,有些與他平起平坐,有些甚至被調到京都,任京官。
他還是原地踏步。
他已經五十一了,再得不到機會升遷,這輩子也就是個知府到死。
「孔大人,肯定不會讓你白出力的,你若有什麼吩咐,是我能辦到的,定不推脫。」
孔翀似笑非笑的看著顧明珏。
「顧知府,表忠心不是光靠嘴巴說的,你為官多年,想必深諳這個道理。」
顧明珏思慮再三,看著孔翀:「孔大人,如果我能拿出讓人心動的東西,你能保證讓我進入樞密院嗎?」
孔翀聽顧明珏語氣篤定。
對他說的東西倒是感興趣起來。
不過,他也沒有一口答應,而是問顧明珏:「樞密承旨顧子淵與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侄兒。」
孔翀道:「如果是這樣,那我不能保證你能進樞密院,本來同是一家人,一起在京為官的可能性就很小,還同在樞密院,我就是有再大的權利,也辦不了。」
「他是我侄子沒錯,但沒入族譜。」
「哦?」
孔翀現在一屁股的麻煩,但說到顧卿爵,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知道他更多的事。
就算那天晚上闖宜春苑的不是他,就他和曾勝己的師徒關係,以後也是註定要站到對立面的,知道他的事情,說不定對以後有幫助。
「說說,怎麼會沒進族譜?」
族譜多麼重要,不然死後無法進入祖墳,成為孤魂野鬼。
顧明珏道:「這個就得說起我那個弟弟了,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跟家裡斷絕關係。」
「……後來,我也是想自己在族譜中加上他的名字,但這個孩子就是倔,不同意,連面都不願意露一個,族老人都沒看見,自是不會這樣不明不白的加上。」
孔翀:「你們到現在還不知道顧大人的母親是誰?」
顧明珏一噎。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短短几句話就能抓住關鍵點。
顧卿爵的母親是范氏,范氏又牽扯到前朝藏寶一事,他當然不能告訴孔翀。
萬一被他知道,自己就不是來尋求他的庇護,而是來送死的。
「那女人好像是我那弟弟的同門師妹,無父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