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不是吧?

  這麼靈驗的嗎?

  師兄才跟他說他會有劫, 他就立馬有劫了?

  他這才剛回到宮裡就出事,要不要這麼迅速?

  還有,他明明好的, 一點生病的徵兆都沒有,為什麼突然會發燒啊?

  這莫名其妙地發燒該不會跟之前豫王一樣吧?

  趙暘迷迷糊糊地想著,這冰火兩重天太難受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該死的, 為什麼他睜不開眼睛啊,為什麼他還發不出一點聲音?

  再不叫出聲音讓人發現他發熱, 他這要燒一晚上啊。就算燒不死, 他的腦子也會燒壞了。

  趙暘感覺他的全身就像是被灌了鉛似的, 一點都不能動彈。

  師兄說他有舍利子保佑, 不會有性命之憂。

  趙暘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然後低擋不住來勢洶洶的發熱,昏睡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 趙暘在心裡默默祈禱他不會被燒成傻子。

  他一個皇太子要是燒成了傻子, 肯定做不了皇太子。一個傻子皇子, 雖然不會死,但是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隔壁寢殿裡, 曹皇后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今晚, 她睡得很不安穩, 腦子裡一直在想著趙暘的兩個劫難。雖然趙暘一直安慰她說沒事,但是她總是惴惴不安。

  曹皇后醒來後, 心中很是驚惶不安, 無法再睡下去。她看了一眼躺在她身邊睡睡得正香的宋仁宗,隨即動作很輕地坐起身, 又小心翼翼下了床。

  春玉守在門口, 見皇后娘娘突然披著衣服出來, 微微驚了下,連忙問道:「娘娘,您怎麼起了?」

  曹皇后心中越發惶惶不安,「我去看看暘暘。」

  「奴婢給您拿燈。」

  曹皇后沒等春玉拿燈,就借著廊下的燈光去了趙暘的房間。

  趙暘的房間就在曹皇后寢殿的隔壁的隔壁。曹皇后突然推開門走進來,把守在床邊睡著的元柏驚醒了。

  「誰?」他趕緊起身,點著燈籠,發現來人是曹皇后,又忙行禮,卻被曹皇后抬手阻止了。

  曹皇后走到床邊,見兒子緊皺著眉頭,臉色通紅,表情非常痛苦,她的心頭猛地一沉。

  她急忙伸手去摸兒子的小臉,被趙暘臉上的溫度燙了手,頓時她大驚失色,對元柏大聲地說道:「快去請太醫。」

  元柏剛剛被嚇醒,還迷迷糊糊的,但是被曹皇后這一聲大喊嚇得徹底醒了。

  「奴婢這就去。」

  「春玉!」

  春玉聽到曹皇后這聲焦急不安的聲音,心中大驚,趕緊走了進來。

  「娘娘,怎麼了?」

  「快去準備溫水和巾帕。」曹皇后的聲音在發抖,「暘暘發熱了。」

  「太子殿下發熱了?」春玉驚得愣了下,很快就回過神來說,「奴婢這就去。」

  曹皇后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兒子滾燙的小臉,「暘暘?暘暘?暘暘……」

  無論曹皇后怎麼叫,趙暘一點反應都沒有。

  曹皇后想到趙暘下午說的劫難,心中變得越發惶恐不安。

  「暘暘,你不要嚇嬢嬢。」

  春玉的動作非常快,沒一會兒就端來一盆溫水。

  曹皇后雙手發抖地拿起盆中浸濕的巾帕,她微微擰了下,隨後拿著巾帕給趙暘擦了擦額頭、擦了擦臉、又擦了擦雙手。

  春玉從小就伺候曹皇后,從來沒有見過曹皇后如此害怕不安的模樣。她忙安慰道:「娘娘,太子殿下不會有事的。」

  「對,暘暘不會有事的。」曹皇后這句話是在說給自己聽。

  等擦完手心,曹皇后準備解開趙暘衣服,給他擦拭全身,但是她在給趙暘解開衣服的時候,雙手抖得厲害,半天也沒有解開。

  春玉見狀,走上前說道:「娘娘,還是奴婢來吧。」說完,她快速地解開了趙暘的衣服。當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太子殿下滾燙的胸痛時,驚叫道,「怎麼這麼燙?」

  曹皇后揮了揮手讓春玉退到一旁,她繼續拿著浸濕的巾帕給兒子擦拭全身。

  春玉原以為太子殿下只是普通發熱,沒想到太子殿下發熱得這麼厲害,難怪皇后娘娘這麼害怕擔心!

  曹皇后臉色發白,神情非常凝重。從小到大,曹皇后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都能保持鎮定,但是此時她完全失去了冷靜。

  王太醫被元柏一路拽到坤寧宮,等到了坤寧宮,王太醫累得氣喘吁吁,他不敢有絲毫耽擱,正準備向曹皇后行禮,被曹皇后阻止了。

  「趕快給太子把脈。」

  「是。」王太醫喘著氣,伸手搭在太子殿下的脈搏上。當他的手指觸碰到太子殿下的手腕,被太子殿下的手腕的溫度嚇到了,「怎麼這麼燙?」心情頓時變得沉重嚴肅起來。

  曹皇后站在一旁,焦急驚慌地等著太醫把脈。

  此時,隔壁的寢殿裡,宋仁宗迷迷糊糊醒來,發現床上沒有曹皇后的身影。

  「皇后?」他疑惑地坐起身,發現門外燈火通明,心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掀開被子下床。

  張茂實和梁寅都不在坤寧宮。每次,宋仁宗留宿在坤寧宮,他們都不用跟前當值。

  宋仁宗披著披風走了出去,見殿前沒有一個人守著。

  人呢?

  怎麼這麼吵?

  聽著聲音像是從隔壁傳來的。

  宋仁宗想到隔壁是兒子的寢殿,心中一緊,急忙走了過去。

  「見過官家。」

  「怎麼回事?」

  「官家,太子殿下發熱了。」

  「什麼?」宋仁宗大驚失色,隨即匆忙走進殿內。「皇后,暘暘怎麼樣了?」

  王太醫剛好把好脈,見宋仁宗來了,準備向他行禮。

  「不用多禮,太子怎麼樣?」

  「回官家的話,太子這是風邪入骨。」

  「風邪入骨?」宋仁宗想到豫王,驚得身子踉蹌了下。

  曹皇后也想到了豫王,眼前一陣暈眩。

  春玉急忙伸手扶住曹皇后,「娘娘。」

  曹皇后深吸一口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王太醫,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太子退熱,知道嗎?」

  「去把所有太醫給朕叫來。」宋仁宗臉色非常難看,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沉聲道,「治不好太子,你們提頭來見。」

  王太醫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是,官家。」

  宋仁宗走到床邊,彎|下|身看著躺在床上的兒子,發現兒子一張小臉燒得特別紅,表情非常痛苦,看得他心裡是滿滿的心疼和害怕。

  他伸手摸了摸兒子燒得通紅的小臉,發現特別燙,這讓他的心情越發沉重。

  「暘暘?暘暘?暘暘?」

  宋仁宗叫了好幾聲,趙暘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曹皇后對春玉再次吩咐道:「再去準備溫水。」

  「是,娘娘。」春玉的動作非常快,沒一會兒又端來一盆溫水。

  曹皇后準備再次給兒子擦拭身子,卻不想被宋仁宗搶了。

  「皇后,朕來。」

  宋仁宗從曹皇后手裡接過沾濕的巾帕,動作小心又輕柔地給兒子擦拭額頭、小臉、耳後、脖子、雙手。

  「官家,身子也要擦拭。」

  宋仁宗解開趙暘的衣服,非常認真地把兒子全身每一處都擦了一遍。

  曹皇后試了試盆里的水,還是溫的,對宋仁宗說道:「官家,再擦拭一遍。」

  「好。」宋仁宗又仔仔細細地給趙暘擦了一遍身子。

  連續給趙暘擦了兩遍身子,宋仁宗感覺兒子身上的熱度稍微退了點。

  「官家,一刻後再擦。」曹皇后雖然十分心慌不安,但是並沒有失去理智。她知道越是在這個時候,越不能失去冷靜。

  「好。」宋仁宗因為太過擔心趙暘,此時已失去了分寸。曹皇后叫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

  一會兒後,太醫院所有太醫都過來了。至於今晚沒有值班的太醫,已經去叫了。

  太醫們一見太子殿下是風邪入骨導致的發熱,跟幾年前的豫王一樣,他們心中非常惶恐。

  幾年前,他們沒有救下豫王。如果,這次再救不下太子殿下,官家一定會砍了他們的腦袋。不管怎麼樣,他們一定要想盡法子讓太子殿下退熱。

  宋仁宗坐在床邊,一直握著兒子一雙滾燙的小手。

  曹皇后站在一邊,目光緊張擔憂地看著兒子。

  見太醫們還在討論,沒有開出藥方,宋仁宗急怒道:「你們還在廢話什麼,還不快給太子降溫。」

  「是,官家。」王太醫他們經過一番討論後,終於開了一副退熱的房子。

  春玉他們拿了藥方後,就急忙去煎藥。很快,就煎好一碗藥。

  曹皇后伸手接過藥碗,對坐在床邊的宋仁宗說道:「官家,你抱起暘暘,臣妾餵暘暘喝藥。」

  「好。」宋仁宗動作非常輕地抱起趙暘,讓兒子舒服地靠在他的懷裡。

  曹皇后坐在床邊,舀起一勺藥吹了吹,隨後嘗了一口藥,發現還有些燙,又吹了吹,又嘗了一口藥,發現不燙了,這才餵兒子喝。

  昏睡中的趙暘,因為發燒太過痛苦,他不僅緊皺著眉頭,還緊閉著嘴巴。

  曹皇后見兒子緊著嘴巴無法喝藥,對宋仁宗說道:「官家,你捏開暘暘的嘴。」

  宋仁宗依言照做,伸手把兒子的小嘴巴給捏開了。

  曹皇后趕緊把藥餵進兒子的嘴裡。

  昏睡中的趙暘感覺到一陣苦味,本能地把送到嘴裡的苦藥給吐了出去。

  曹皇后連忙拿起巾帕擦了擦兒子的嘴角,「官家,待會臣妾把藥餵進暘暘嘴裡,你抬起暘暘下巴的,讓他把藥吞了下去。」

  宋仁宗點點頭,隨即再次捏開兒子的小嘴巴。

  曹皇后又趕緊把藥餵進兒子的嘴裡。在趙暘把藥吐出來之前,宋仁宗連忙抬起他的下巴,讓他把藥喝了下去。

  昏昏沉沉中,趙暘感覺到一陣苦味,把眉頭皺得更深,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

  在宋仁宗的配合下,曹皇后餵完兒子喝完一碗退熱藥。

  宋仁宗放下兒子躺在床上,仔細地給兒子掖好被角。

  太醫說太子殿下喝了藥,接下來會出一身熱汗,屆時會退熱。

  宋仁宗和曹皇后坐在床邊守著兒子,兩人一直盯著兒子看,一刻都不敢分心。

  昏沉中的趙暘,只覺得他的身子一會兒被火烤,非常熱。但是,沒一會兒又像是掉進了冰窖里,非常寒冷。

  他的身子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是火,一半是冰。

  這火跟冰在爭奪他的身子,它們誰也不讓誰。

  不止如此,他還覺得他的身子被這股火,燒得非常疼。又被這股冰,冰得非常疼。

  全身非常疼,疼得像是有人在他身上釘釘子。

  「疼……」

  趙暘疼得厲害,小嘴裡發出一聲痛苦聲。

  宋仁宗和曹皇后聽到趙暘說話,兩人緊張地叫道:「暘暘?暘暘?暘暘?」

  「疼……」趙暘的聲音非常虛弱。

  「暘暘?」宋仁宗低下頭,仔細聽兒子在說什麼。

  「疼……」趙暘發出痛苦的□□,「難受……」

  宋仁宗這次聽清楚兒子在說什麼,把太醫們叫了過來。

  「太子叫疼,這是怎麼一回事?」

  「官家,風邪入骨會令全身酸軟酸痛。」

  「有沒有什麼法子讓太子不疼?」聽到兒子叫疼,宋仁宗非常心疼。

  太醫們面面相覷,隨後說道:「官家,只有退熱了,太子殿下才不會疼。」

  宋仁宗沉著臉說道:「太子要是沒退熱,朕決不輕饒你們。」

  王太醫們嚇得腿軟,哆哆嗦嗦地說道:「臣等一定會讓太子殿下退熱。」

  宋仁宗揮揮手,讓太醫們退到外間。

  「官家,暘暘叫疼,臣妾給他揉揉。」

  宋仁宗退到一旁,把位子讓給了曹皇后。

  曹皇后一邊動作溫柔地給趙暘揉手,一邊在心裡為兒子祈禱。

  暘暘,你跟嬢嬢說過,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要挺過來。

  疼!

  好疼!

  他媽的,誰在拿錘子在他身上釘釘子!

  「疼……」昏沉中的趙暘,因為太疼,眼角無聲留下眼淚。

  曹皇后聽到兒子叫疼,又見兒子疼得都哭了出來,她的心頭也非常疼。

  「暘暘,哪裡疼?」

  「疼……好疼……」趙暘的聲音非常虛弱,「嬢嬢……疼……」

  聽到兒子一直叫疼,曹皇后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淚:「暘暘,告訴嬢嬢,你哪裡疼……」

  「暘暘,爹爹在。」宋仁宗握住兒子的另一隻小手,「暘暘,告訴爹爹,你哪裡疼……」

  「疼……」昏沉中的趙暘一直無意識地叫疼,「疼……好疼……「

  他一聲聲地叫疼,聽得宋仁宗和曹皇后又是著急又是心疼。

  「太醫,有沒有辦法讓太子不疼?」趙暘這一聲聲地疼,像是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插|在宋仁宗和曹皇后的心頭上。

  「都啞巴了麼,說話。」宋仁宗一臉鐵青地說道,「朕讓你們給太子止疼。」

  太醫們見宋仁宗雷霆震怒,更加心驚膽戰。

  「官家,只有一個法子止疼。」

  「什麼法子?」

  「針灸。」

  「還不快給太子針灸止痛。」

  「是,官家。」

  宋仁宗和曹皇后退到一旁,見太醫們給趙暘針灸,他們眼中是滿滿的心疼。

  曹皇后見兒子身上插|了不少針,不敢再看下去,撇過頭去,悄悄地流淚。

  宋仁宗伸手把曹皇后攬進懷裡,溫柔地安慰她道:「暘暘不會有事的!」這句話是在說給曹皇后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曹皇后恨不得替兒子生病,讓兒子生病的病痛疼在她身上。

  「暘暘一定不會有事的!」曹皇后的聲音里充滿哭腔,「一定不會有事。」

  「對,暘暘不會有事的。」見兒子全身插滿了針,宋仁宗雙眼都紅了。

  等太醫們給趙暘針灸完,一直叫疼的趙暘終於沒有再叫疼,但是他的小臉還是痛苦地皺著。

  宋仁宗和曹皇后見兒子沒有再叫疼,兩人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但是見兒子滿身都插滿了針,他們的心也像被針扎了一樣,疼得厲害。

  或許是剛剛喝的藥有了作用,趙暘開始冒汗。

  宋仁宗和曹皇后見狀,眼裡同時露出一抹驚喜。只要冒汗,就能退熱。

  太醫們見太子殿下冒汗了,就趕緊把剛才插的針取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太子殿下的額頭,發現還是非常滾燙,這讓他們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王太醫連忙給太子殿下把了把脈,發現太子殿下的脈相還是十分兇險。

  宋仁宗和曹皇后見王太醫神色凝重,兩人急忙問道:「太子怎麼樣?」

  王太醫嘴唇發抖,想要說什麼,但是又不敢說什麼。

  宋仁宗厲聲道:「說!」

  撲通一聲,王太醫跪在地上,全身瑟瑟發抖地說道:「官家,太子殿下沒有退熱,脈相十分兇險……」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宋仁宗一腳踹到在地上。

  「庸醫!」宋仁宗氣得全身發抖,「你們要是治不好太子,朕要誅你們九族!」

  「官家饒命!官家饒命!官家饒命!「

  「太醫,再想辦法!」曹皇后強逼著自己冷靜,強逼著自己不要驚慌,沉著臉,語氣非常嚴厲,「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太子退熱,明白嗎?」

  「臣等明白。」

  「還不快去。」

  王太醫他們幾個連滾帶爬地出去了,去外間繼續商議退熱的法子。

  「春玉,再去端一盆溫水來。」

  「是,娘娘。」

  曹皇后穩了穩心神對宋仁宗說道:「官家,多用溫水給暘暘擦身子,會讓暘暘好受點。」用溫水擦身子多多少少能退一點熱。

  「好。」

  春玉再次端來溫水,曹皇后這次沒有讓宋仁宗給趙暘擦拭身子。她動作溫柔又非常仔細地給趙暘擦遍了全身。這次臉腋窩和大腿根部都擦了。

  再次給趙暘擦了兩遍身子,又用冷水浸濕巾帕,微微擰乾,放在趙暘的額頭上。

  曹皇后坐在床邊,伸手把趙暘佩戴的舍利子,放在兒子的胸口上。

  求佛祖保佑暘暘沒事!

  太醫們又商議出一個退熱的藥方,又煎了藥,又餵趙暘喝了下去,但是還是沒有讓趙暘退熱。

  折騰了半夜,太醫們想了兩三個退熱的方子都沒有讓趙暘退熱。

  張茂實見到了該上早朝的時辰,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提醒宋仁宗。

  宋仁宗哪裡有心情上早朝,「告訴他們,今日不上朝。」

  「是,官家。」張茂實退出了坤寧宮。

  滿朝的大臣們已在垂拱殿旁邊的偏殿等著上朝。

  張茂實走了進來,先給各位大臣行了個禮,隨後說道:「各位相公,今日不早朝。」

  大臣們聽到這話,都紛紛露出吃驚的神色。

  晏殊走上前問道:「張先生,官家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這麼多年來,官家從來不會不上早朝,哪怕是病了,他也會強撐著上早朝。今日是怎麼了,官家難道病得不省人事?

  一聽晏殊這句話,大臣們紛紛露出擔心關切的神色。

  「張先生,官家他……」

  「不是官家,是太子殿下病了。」張茂實緊皺著眉頭說,「昨日夜裡,太子殿下忽然發熱,直到現在太子殿下還沒有退熱,官家和皇后娘娘一直守在太子殿下的身邊。」

  「什麼,太子殿下病了?」

  「太子殿下忽然發熱?」

  「太醫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沒有讓太子殿下退熱?」

  一聽太子殿下病了發熱,大臣們更加擔憂了。

  「各位相公,今日不上朝,各位請回吧。」說完,張茂實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張先生……」

  「晏相,太子殿下病了,這可如何是好?」

  不少大臣突然想到幾年前的豫王,他們心裡非常不安。

  「晏相,太子殿下不會像豫……」

  這位大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晏相打斷:「不會的,太子殿下不是豫王,絕對不會有事的。」

  「晏相說得對,太子殿下不是豫王,絕對不會有事的。」

  「各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他們留在宮中也幫不了忙。

  大臣們憂心忡忡地離開了垂拱殿的偏殿。在出宮的路上,大臣們都非常擔心太子殿下的病情。

  苗昭容和福康公主她們早上醒來才得知太子殿下昨夜發熱一事。苗昭容立馬想到了她的兒子豫王,差點昏了過去。

  她們來到坤寧宮,氣氛非常壓抑,每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

  曹皇后見兒子遲遲不退熱,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

  「官家,請您派人去請空淨大師。」

  宋仁宗聽到曹皇后提到空淨大師,雙眼頓時一亮,像是看到希望一樣。

  「好,我馬上就派人去請空淨大師。」說完,就對張茂實吩咐道,「你親自去相國寺請空淨大師。」

  「是,官家。」

  相國寺里,空淨大師正在做早課。

  等他做完早課,就見張茂實來了。

  張茂實剛準備開口說什麼,就聽到空淨大師說道:「老衲隨你進宮。」

  張茂實愣了下,隨後連忙請空淨大師上馬。為了儘早請空淨大師,張茂實特意從皇城司里調來兩匹馬,一匹是他騎得,另一匹是給空淨大師騎的。

  坤寧宮裡,趙暘從昨夜到現在一直沒有醒來。不僅一直發熱,還一直叫疼,曹皇后和宋仁宗非常焦急心疼。

  苗昭容帶著福康公主去了佛堂,給趙暘祈福。

  她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祈求菩薩保佑趙暘平安無事。她甚至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太子殿下平安無事。

  福康公主一邊給菩薩磕頭,一邊哭著求菩薩保佑趙暘沒事。

  「菩薩,求求你保佑暘暘平安無事。」嗚嗚嗚嗚……她不要暘暘跟最興來一樣。「我以後會好好讀書,會多做好事,求菩薩一定要保佑暘暘沒事。」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苗昭容和福康公主的頭都磕破了,兩人的臉上都布滿了血。但是,她們兩人毫不在意,繼續跪拜求菩薩。

  鳴鸞閣里,張才人剛剛用完早膳,此時正在院子裡散步。

  橘白急匆匆地走來,一臉驚慌地向張才人稟告道:「才人,太子殿下出事了。」

  「太子出了什麼事情?」張才人語氣淡漠地問道。

  「昨日夜裡,太子殿下突然發高熱,直到現在還沒有退熱,大家都在說太子殿下跟幾年前的豫王一樣,只怕是……「

  「哈哈哈哈哈……」張才人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癲狂。

  橘白被張才人的大笑聲嚇到了,有些害怕地問道:「娘子,您笑什麼?」

  張才人滿臉喜悅地笑容地對橘白說道:「我在笑這是報應,報應啊,哈哈哈哈……」

  橘白見張才人笑得有些瘋癲,心中很是驚懼。她硬著頭皮問道:「娘子,什麼報應啊?」

  「這是曹伊的報應啊。」張才人笑得有些猙獰,看起來十分可怕,「曹伊她陷害我和伯父,現在終於遭到報應,老天真是有眼,哈哈哈哈……」

  橘白瞧著張才人這副瘋瘋癲癲地模樣,心中越發驚恐不安。

  張才人忽然跳起舞來。雖然她挺著大肚子,但是身子並不笨拙,相反還很是靈巧。

  她一邊跳舞,一邊開心地大笑:「哈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橘白暗自慶幸,沒有人能來鳴鸞閣,不然聽到張娘子這番話,一定會稟告給官家,到時候官家一定會生張娘子的氣。

  張才人跳了一會兒舞,又唱起了小調。

  橘白站在一旁見張才人這麼高興地跳舞唱小曲,心裡的恐慌越來越深。

  自從張娘子被軟禁在鳴鸞閣後,性情越發的古怪。前一刻喜笑顏開,後一刻就發瘋了一樣亂摔東西。不止如此,她還經常笑著笑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就笑了。

  張娘子還經常在鳴鸞閣里咒罵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咒罵的話十分難聽。

  她當初為了讓張娘子重振精神,故意拿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刺激張娘子,卻不想讓張娘子越來越恨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恨不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死掉。

  這段時日,張娘子變得越來越古怪,嘴裡不知道念叨什麼。還有,張娘子每天晚上睡覺前,總是笑,笑得非常陰森,讓她看了不覺絕地毛骨悚然。

  自從張娘子被軟禁後,官家一直沒有來看她,或許這就是她變得奇怪的原因。

  張娘子雖然披散著長發,挺著大肚子,但是舞姿還是跟以前一樣優美。不過,這優美中多了幾分怪異。

  「啦啦啦啦啦……太子要死了……啦啦啦啦啦,太子要死了……」張才人歡快地唱著。

  橘白聽清楚張才人唱詞,嚇得膽寒,連忙走上前去勸阻:「娘子,您在唱什麼啊。」

  「啦啦啦啦啦……太子要死了……太好了……太子要死了……我的兒子就要成為太子了……等我當了皇后,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曹伊……」

  「娘子,您不要再唱了。」橘白被張才人的駭人聽聞的唱詞,嚇得魂飛魄散,「娘子,您不要再唱了。」

  張才人像是沒有聽到橘白的話,繼續大聲並歡喜地唱著。

  橘白擔心會被守在外面的婆子們聽到,只好伸手捂住張才人的嘴,不讓她再唱。

  被捂住嘴巴的張才人,眼底划過一抹瘋狂,隨即張開嘴狠狠地咬住橘白的手。

  「啊……」橘白疼得大叫了起來,「娘子……奴婢錯了,求您饒了奴婢。」

  張才人咬著橘白的手不放,眼中的神色越來越陰狠,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扭曲瘋狂。

  直到橘白的手被咬出血,張才人這才鬆開嘴。她頭髮凌亂,臉色蒼白,但是嘴唇因為沾了橘白的血,十分地鮮紅,嘴角邊掛著詭異的笑容。

  橘白被張才人這副妖冶詭譎的模樣嚇到了,「娘子……」

  張才人忽然把臉湊到橘白的面前,甚舌舔了下嘴邊的鮮血,對橘白溫柔一笑:「我今天高興,你不要掃了我的興致,知道嗎?」

  明明是非常溫柔的語氣,但是聽在橘白的耳朵卻十分可怖駭人。

  「奴婢……知道……」

  張才人伸手輕摸了下橘白的小臉,笑盈盈地問她:「你說太子死了是不是好事?」

  橘白感覺自己正被一個惡鬼地盯著,她硬著頭髮,戰戰兢兢地說道:「是……」

  張才人揚起沾染鮮血的紅唇一笑,笑得非常魅惑,同時又非常森冷:「這才乖。」說完,她站直身子,又繼續跳舞。

  橘白再也忍不住,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上。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張才人翩翩起舞了一會兒就回到殿內,坐在妝奩前梳妝打扮。看著銅鏡里自己鮮紅如血的雙唇,她非常滿意,揚起嘴角笑了。

  橘白強忍著心裡的懼怕,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娘子,您要梳妝嗎?」

  張才人回頭看向橘白,橘白嚇得立馬僵直了身子。

  「你的手破了,先去處理你的手。」張才人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藥瓶,「擦上這藥。」

  橘白雙手微微發抖地接過張才人遞給她的藥瓶,「謝娘子。」

  「下去吧。」

  「是,娘子。」橘白退出後,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剛剛娘子明明很正常,但是她覺得十分可怕。娘子越來越嚇人了。

  張才人坐在妝奩前,哼著輕快地小曲地描眉、擦粉、塗胭脂。等她上完妝,整個人瞬間變得明媚張揚起來。

  她對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但是很快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被一片陰冷取代。

  張才人拿起石黛,兇狠地在自己的臉上畫了起來。原本精緻的一張臉,瞬間變成陰森可怖的臉。

  她似乎對這張臉非常滿意,揚起嘴角滿意地笑了,隨後又拿著石黛在臉上亂畫。

  等橘白處理好手上的傷口回來時,被張美人的臉嚇得差點尖叫起來。

  「娘子,您的臉……」

  張才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非常燦爛:「我現在美嗎?」

  橘白驚得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張才人。

  「橘白,我現在美嗎?」張才人的語氣又變得森冷起來。

  橘白只覺得頭皮發麻,她慘白著一張臉,顫抖地開口:「美……」

  張才人聽到這個回答非常滿意:「我也覺得我這樣很美。」

  「娘子……」?

  張才人躺在床上,對橘白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去。

  橘白不敢再說什麼,只能乖乖地退下去。

  坤寧宮裡,空淨大師已經到了。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青色藥瓶,從中取出一顆藥丸,餵進趙暘的嘴裡。

  「大師,暘暘他不會有事,對嗎?」宋仁宗急切地問道。

  「官家,老衲這藥是能讓福慧退熱……」

  空淨大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宋仁宗和曹皇后聽了後,兩人的臉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但是,空淨大師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臉上的笑容僵住。

  「官家,老衲的藥治標不治本。」

  「大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曹皇后擰著眉頭問道:「大師,什麼叫治標不治本?」

  「老衲的藥能讓福慧退熱,但是很快福慧又會發熱。」空淨大師輕輕地嘆了口氣說,「福慧並不是風邪入骨。」

  「不是風邪入骨?」曹皇后忙問道,「那是什麼?」

  空淨大師看著曹皇后,沒有說話。

  宋仁宗焦急地問道:「大師,暘暘不是風邪入骨,那是什麼?」

  曹皇后見空淨大師沉默地看著她不說話,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驚怖起來,難以置信地說道:「大師,你是說有人詛咒暘暘?」

  空淨大師見曹皇后猜到,微微點了下頭。

  「巫蠱之術。」曹皇后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有人用巫蠱之術詛詛咒暘暘。」

  宋仁宗一臉不敢置信:「巫蠱之術詛咒暘暘?」

  「想讓福慧退熱,就要治本。」空淨大師不能多說。

  曹皇后心中已經猜到是誰,冷厲著臉說道:「查,給我查,給我一間間的查!哪怕是把宮中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查到!」

  「是,娘娘。」張茂實退了下去,隨後帶人在宮裡一間間的搜查。

  宋仁宗也猜到是誰了,他的臉上是滿滿的難以置信。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曹皇后見宋仁宗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就知道他猜到是誰了。瞧著他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她的眼裡一片冰冷。

  「官家,宮中禁止使用巫蠱之術。如今有人巫蠱之術詛咒暘暘,其心可誅,絕不能輕饒。」如果不是張才人,她絕不會為難她。但是,如果是張才人,她絕不會輕饒她。

  宋仁宗穩了穩心緒說道:「皇后說得對,絕不能輕饒。」

  吃下空淨大師的藥後,沒一會兒,趙暘就醒來了。

  「福慧。」

  「暘暘。」

  曹皇后和宋仁宗急忙走到床邊,見兒子醒來,兩人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水。」

  曹皇后聽了後,急忙端一杯水地給空淨大師。

  空淨大師拿著湯匙,小心地餵趙暘喝水。

  趙暘喝下幾口水,感覺舒服了些。他眨了眨眼,茫然地看著空淨大師:「師兄?」

  「是師兄。」空淨大師伸手摸了摸趙暘的小臉,「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趙暘剛醒來,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暫時沒有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受……疼……」

  「哪裡疼?」

  趙暘無力地說道:「全身疼……」說完,他癟起嘴,可憐兮兮地看向空淨大師,「師兄,有人在我身上釘釘子,好疼……」

  空淨大師安慰道:「馬上就不疼了。」

  「真的嗎?」

  「真的。」

  「好吧,那我再忍忍……」

  曹皇后聽到兒子的話,心中充滿盛怒。

  「嬢嬢……」

  聽到兒子叫她,曹皇后連忙斂去眼底的陰鷙。她走到床邊,彎|下|身對趙暘溫柔地笑了笑:「暘暘,嬢嬢在。」

  趙暘虛弱地曹皇后笑了笑:「嬢嬢,我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

  曹皇后紅著雙眼,哽咽地說道:「嗯,你不會有事的,嬢嬢也不會讓你有事。」

  「爹爹……」

  宋仁宗走到床邊,滿眼心疼地看著兒子:「爹爹在。」

  「爹爹,你也不要擔心……」趙暘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又昏睡了過去。

  「暘暘?暘暘?暘暘?」宋仁宗焦急擔心地問道,「大師,暘暘怎麼了?」

  「昏睡了過去。」空淨大師語氣里充滿心疼,「福慧現在身子很虛弱。」說完,他安撫宋仁宗他們道,「福慧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聽到空淨大師這麼說,宋仁宗心裡便安心了些,但是見兒子這麼痛苦,他十分心疼,並十分後悔。

  「再派人去搜宮,一間都不能放過,一定要找到巫蠱之術的幕後之人。」他希望不是琴兒做的。

  「是,官家。」

  聽到宋仁宗這個命令,曹皇后在心裡冷笑一聲。

  空淨大師坐在趙暘的床邊,輕聲地念起佛經來。

  昏沉中,趙暘隱隱約約聽到佛經聲。他循著聲音走了過去,走著走著走到一棵菩提樹下。

  菩提樹下坐著一個看不清面向的老和尚,他正在敲木魚念經。

  趙暘看了看,隨後盤腿坐了下來,跟著老和尚一起念起經來。

  原本疼得非常厲害的身子,忽然變得沒有那麼疼了。趙暘心裡一喜,更加虔誠地跟著老和尚誦經。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敲木魚誦經的老和尚忽然停了下來。

  「你可知你為何在此?」

  這聲音不是師兄的聲音。

  「不是大師您引我來的嗎?」不是師兄,這人是誰啊。

  「是你自己來的,太子殿下。」

  趙暘一臉驚訝:「你知道我是太子?」

  「自然知道,我還知道你來自一千年後。」

  「這你都知道?」趙暘吃驚了下,隨後想到什麼,神色變得驚悚起來,「我不會死了吧?」師兄不是說他不會死的麼?

  「你沒死。」

  趙暘聽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沒死就好。」

  「你不會死,不過你……」

  「不過我什麼?」

  「沒什麼,太子殿下繼續誦經吧。「

  老和尚說完話後,繼續誦經念佛,趙暘想問什麼,也不好再問什麼。

  算了,他還是繼續念經吧,這樣他就不疼了。

  此時,張茂實帶人搜索鳴鸞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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