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就這樣消逝在他的年華里,如同一個最好的夢,以最殘忍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一

  都說緣分是前生註定的今生。

  李煜註定的姻緣,在南唐保大十二年(954 年)的某個時節。十八歲,對於我們來說,還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人生從這裡剛剛開始,正式面向人世的嶙峋崢嶸和溫柔暖意。縱使是在古時,距離弱冠之禮也還有兩年,算不上是真正的成人,然而在帝王之家,卻是需要開宗立府、履行傳宗接代的責任的時候了。

  那年,李璟為自己的繼承人,挑選了南唐名臣周宗的長女周薔(小字娥皇)為妻。

  周宗歷經三朝,官至宰相,從南唐開創者李昪開始,就盡心輔佐李氏皇族,甚得幾代國主尤其是李璟的器重。周宗為南唐的建立和穩定立下過汗馬功勞,直至晚年功成身退,一直在故鄉揚州致仕賦閒。

  周宗是一代名臣,教養出的孩子亦知書達理、秀外慧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煜未來的妻子娥皇待字閨中時,求親的人家便絡繹不絕。還沒等周宗為女兒擇定人家,宮中卻傳來了聖上欲要與他結為兒女親家的旨意。於是,一切都順理成章,仿佛這段姻緣原本就已註定。

  可以說,在婚姻上,李煜是幸運的,更是幸福的。他生於榮華富貴之中,對於婚姻的不幸,亦是感同身受。他見過太多太多媒妁婚姻的殘酷。因為盲婚啞嫁,許多人在婚後發現性格愛好無法協調,沒有愛情的基礎,所有的缺陷都無法容忍,兩人漸行漸遠,形同陌路。男子還可以在紛繁紅塵中尋覓自己的溫暖,或者放浪不羈,前往煙花柳巷中眠花宿柳,那裡自有解語花善解人意。女子則只能獨守空閨,一夜夜人靜秋深,心亦是一夜比一夜涼,聽著雨聲折落,東方恍然又是一白。

  所幸,他們都沒有讓彼此失望。在婚後的進一步了解中,他們更加確認,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們彼此更加合拍的人。李煜精通詩詞,善於書畫,對於音律亦是造詣頗深,京城中的貴女能夠做到這三點的寥寥無幾,而娥皇卻知書達理、能歌善舞,更是彈得一手好琵琶。相同的喜好令他們心有靈犀,一個眼眸流轉,就知道對方心中的所思所想。李煜所渴求的琴瑟和諧當真如願以償了,他是由衷地歡喜,真誠地慶幸。

  情人眼裡出西施。娥皇本來就生得極美,在有情人從嘉眼中,更是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塵。婚後,李煜曾為妻子寫過一首《長相思》的詞:雲一渦,玉一梭。澹澹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

  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

  在他的筆下,她化作了仙女一樣美人兒,輕盈,靈動,如雲如玉,風儀清秀,宛如洛神。

  自從有了娥皇,李煜才真的懂得何為相思。那是南唐保大十四年(956 年),春暖花開,後周發兵淮南,身為太子的從嘉奉命南下沿江巡視。江南春光甚好,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春花如火,春水如染。萬人簇擁的從嘉,卻只惦記著臨行時嬌妻如泣如訴的眼波,自他心頭流轉,縈繞了他在外的所有夢鄉。於是,不論行走在名山大岳里,還是探訪古寺隱僧,抑或詩酒會友、把酒高歌,他都牽掛著金陵城裡獨守空閨的娥皇。

  小別勝新婚。短暫離別後,兩人的感情更加甜蜜恩愛,時常是如膠似漆般不可分離。有時候,起了戲弄之心的從嘉會在晨起時悄悄執起眉筆,將娥皇已經畫好的黛眉添上幾分凌亂。待得娥皇發覺時,她又急又氣,卻顯出無可奈何的神情,當真可愛可憐。就在平淡而不尋常的生活中,兩人益發纏綿恩愛,就連從嘉自己都興致勃勃地為這生活做了記錄。

  曉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

  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一斛珠》

  世人最愛這句「笑向檀郎唾」,只覺得寥寥數語裡有無限嬌憨風情,一舉一動皆是動人心魄。其實,娥皇究竟是怎樣妙不可言,千年後的我們已經無從得知,我們更多地是憑藉歷史上的文字、從嘉親身描繪下的詩詞來猜測,那個令從嘉神魂顛倒的女子一定是一個風情萬種而不失純善的女子。也只有這樣的女子能夠在從嘉心中堅不可破地占據著半壁江山。

  然而,世間甜蜜難久長。

  二

  北宋建隆二年(961 年)九月,深秋時光,落花流水,紅葉淒離,華美的宮殿上掛上了層層白色幡布,從嘉亦是穿上了麻布孝服,跪在幽深的大殿裡。

  他知道,自己一再躲避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父親的死亡將自己推上了那個命定的位置——他再三逃避的位置。他知道,那些高枕無憂的時光已經結束,不久之後,他將會成為南唐的君主,肩負起一國臣民的巨大責任。

  即位後,從嘉將名字改為「煜」。煜字意為太陽升起,光輝照耀,而他叫作「重光」的字更能說明此時的他如同南唐的太陽,將主宰南唐的命運。理所當然,在李煜成為南唐君王之後,娥皇也成為一國之後,母儀天下。此時的娥皇已經不再是當初那位溫婉清和的少女,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那兩個孩子都是男孩。作為嫡子,他們深得李煜的寵愛,這一方面因為他們的母親娥皇是李煜深愛的女子;另一方面,這兩個孩子亦聰慧可愛,十分討喜。在李煜即位之後,他們分別被封為清源郡公和宣城郡公。

  長子李仲寓誕生於李煜即位之前,次子李仲宣則在長子出生後的五年降臨人世。這兩個天資聰穎、少年早成的孩子繼承了父母所有的優點,生得美麗秀氣,宛如觀音座下的金童,並且在父母的悉心教養之下知書達理,小小年紀就懂得長幼尊卑,待人接物都十分大方得體。李煜由不得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兩個孩子身上,渴望他們能夠出人頭地,長成棟樑之材。此生,他已是一個軟弱無能的皇帝,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能希冀自己的孩子扭轉乾坤。

  可以說,雖然內憂外患,然而深宮之中的一家四口卻是盡享天倫之樂,其樂融融。如果能夠就這樣走到盡頭,未嘗不是一種幸福。若是一家人能夠團聚一堂,哪怕山河飄零,哪怕寄人籬下,只要齊心協力,分享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那些生命中的苦難亦是甘之如飴。然而,有一個詞叫作好景不長。

  北宋乾德二年(964 年),幼子仲宣不過四歲,李煜也依舊風華正茂,這個家庭的女主人卻忽然之間染上重病,臥床不起。這場來勢洶洶的病,令花容月貌的娥皇纏綿病榻,憔悴不堪,儘管身為皇后的她得到了國中最好大夫的診治,又有最好的藥材和環境,儘管深愛的丈夫也陪伴在身側,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然而她的病情卻依舊未見好轉。

  玉樹後庭前,瑤草妝鏡邊。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圓。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長少年。

  ——《後庭花破子》

  李煜為此寫了一首詞,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早日安康,如同過去一樣,一家人團聚在一起賞花賞月,人月兩團圓。他祈求上蒼垂憐,能讓妻子安然無憂,此時的李煜,他是真誠的,是毫不作偽的。他如同世間尋常的男人一般,一心希望妻子能夠得以好轉。如果沒有妻子,那麼,這個家也就不再是一個真正的家了。

  只是美好的願望,最終只是成為一個空願。李煜的希冀非但沒有成為現實,這個曾經美滿無比的家庭還經歷了一次深重的打擊。娥皇病重不愈已經給這個家庭蒙上了陰影,誰都沒想到的是,幼子仲宣竟然在此時夭折而亡。這個孩子原本是出於一片孝心,偷偷溜出寢殿為母親祈福,祈求上蒼讓母親趕快好起來,卻被突然跳出來的一隻大貓驚嚇至病,由此一病不起。孩子本來就極其脆弱,縱使父親日夜寬慰,也無法將他從噩夢中拯救出來。不日,這個圓滿的家庭就失去了他們最年幼、也最疼愛的孩子。

  這個噩耗原本是瞞著娥皇的,李煜下了命令,誰也不許將此事告訴病重的皇后。他顧惜著娥皇重病未愈,哪裡能夠承受如此沉重的打擊。他獨自將此事隱瞞下來,強忍悲痛安排幼子的身後事,卻沒想到人多嘴雜,這個消息到底還是傳到了娥皇耳中。娥皇聽聞此事之後悲慟無比,病情很快就惡化了。李煜悲痛之中,前去守候在她的病榻,然而此時的娥皇,在失去愛子之後已經明白天不假年,自己的生命已經就快要走到盡頭,如果能夠就此離開,去陪伴黃泉下年幼的孩子,未嘗不是好事呢?這個塵世,已經令她那樣失望。

  仲宣的死,是令娥皇迅速走向死亡的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在她病重中,夫君和自己的親妹妹產生了愛情。這對於一個皇后來說,是何等悲哀之事。最初得到這個消息時,她隱忍悲傷,卻依舊怨恨李煜的薄情,也怨恨妹妹的殘忍。她曾經以為他們的愛情固若金湯,原來竟是這樣的不堪一擊。她的恨、她的怨,卻在得知仲宣死後,忽然淡然如素。人生不過黃粱一夢,她又何必生死牽掛。

  未久,娥皇病逝。此時,李煜已是追悔莫及。他曾想過,若是娥皇病癒,他一定不再三心二意,一定如同從前一樣專心善待她一人。他沒想到,這個心愿竟然就成了泡影。她以最後的時光原諒了他,也原諒了她的妹妹,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曾為此黯然神傷。他欠她一聲對不起,而這一聲抱歉,她已無法聽到,也無法回答。她就這樣消逝在他的年華里,如同一個最好的夢,以最殘忍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三

  娥皇、女英原本就是一同嫁給舜的姐妹,而千年後,南唐老臣的一對也叫娥皇、女英的女兒也嫁給了同一個身為君王的男人——李煜。

  娥皇去世數年後,李煜終是以皇后之禮迎娶了女英,即歷史中的小周后。

  大婚之後,李煜非但沒有將心思迴轉到國事上來,反而變本加厲。他下令大宴群臣,依舊覺得不過癮,遂下令打開國庫,與民同樂。如果這是太平盛年,這自然是臣民求之不得之事,然而,南唐正是內外交困、風雨飄搖的歲月,李煜傾國之力舉辦如此奢華的婚禮不說,還耗費國庫,只為了滿足一己的私慾。

  於是,便有臣子上書勸諫:

  時平物茂歲功成,重翟排雲到玉京。

  四海未知春色至,今宵先入九重城。

  銀燭金爐禁漏移,月輪初照萬年枝。

  造舟已似文王事,卜世應同八百期。

  漢主承乾帝道光,天下花燭宴昭陽。

  六衣盛禮如金屋,彩筆分題似柏梁。

  ——徐鉉《納後侍宴三絕》

  從中就可以看出,李煜對小周后非常寵愛,不惜耗費巨資來討佳人歡心。

  徐鉉身為老臣,看到如此情形,亦是極為痛心的,只可惜李煜已經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責任,不僅沒有覺醒後奮發圖強,反而一心沉淪情海,在愛欲物慾中尋找天堂,排解煩惱,和小周后一起花天酒地,沉醉不歸。

  這首詩中的金屋,用的是東漢漢武帝「金屋藏嬌」的典故,柏梁說的則是漢武帝晚年給寵妾王夫人修築的宮殿,極盡華美,以黃銅為柱,柏木為梁。

  在這位老臣眼中看來,小周后不啻是當年的陳阿嬌,李煜在她身上窮極奢華。

  只可惜,李煜生性柔弱,又如何與雄霸天下的漢武大帝相比呢?

  小周后自成婚之後,便擺脫了無名無分的尷尬境地。此時,聖尊太后已逝,後宮之中唯有她尊貴無比。她一心只想著取悅李煜,為他排憂解難。在物質條件上,不論南唐如今如何潦倒,皇室的生活依舊是華貴奢靡的。小周后以此要求工部在移風殿外修築一座花房,那是他們未成婚之前時常幽會的場所,她希望李煜走進這座花房時,能夠忘記政事上的煩惱。

  這座花房耗費了無數能工巧匠的心思和金錢,不久,花房落成。這座花房內晶瑩剔透,設滿花筒,奇彩絢麗,並以越窯青瓷為花盆,栽種各種形形色色的珍稀花卉。越窯青瓷有「奪得千峰翠色」的美名,素來為宮中御用之物,尋常人家等閒都不能一見,此時被拿來當作花盆,當真奢華無比。一走入花房之中,放眼盡數葳蕤花開、青翠碧流,伴隨著陣陣花香,仿佛神仙洞府、天上人間,李煜忍不住龍心大悅,賜名為「錦洞天」。一旦稍有閒暇,他就和小周后一起來到錦洞天賞樂遊玩,恣意憐愛,將一切國事都置之度外。

  當時的後宮,小周后便猶如當年的楊玉環,集三千寵愛於一身,李煜對她的恩寵可謂登峰造極,或許是為自己當初不能給她名分,令她受到折磨而做出彌補,不論小周后如何行事,李煜都欣然允之。他對她的寵愛縱容,一方面亦是知道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自己開心一點,忘卻煩惱罷了。小周后的受寵,若只是尋常人家,不過是夫妻兩人之間的情趣,過後更添幾分愛意,但在後宮之中,難免有些令人嫉妒。雖然李煜的後宮並未達到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程度,但亦有許多佳麗宮娥看到小周后的春風得意,心裡難免會蠢蠢欲動。

  爭寵的風氣一開,後宮之中便爭相邀寵。小周后生性並非是善妒之人,宮娥們便越發變本加厲。后妃黃氏原為漢水人氏,其父黃守忠為楚國將軍,在與南唐的一次交戰中不幸身死,遺下家眷被俘,送回南唐後,黃氏因容貌秀美被送入宮中。當時李煜還未曾即位,李煜即位之後,無意中發現了黃氏。

  此時,流年略去,當初年幼的少女日漸出落成美貌的女子,一顰一笑,十分動人,李煜龍心大動,封為「保儀」。奈何當年娥皇專寵,她並未得到李煜的寵幸,直至如今,女英被封為皇后,對後宮管束漸松,黃氏趁機苦練書畫,收集書畫孤本,獻給一向喜歡書畫藝術的李煜,兩人因此結緣,李煜對機敏聰慧的黃氏亦有幾分喜歡之情。後來,李煜將宮中的珍貴善本等都交給黃氏看管,顯然是委以重任。

  除此之外,令李煜有幾分動心的還有善彈琵琶的宮妃流珠,據說,流珠是宮中除了娥皇之外最擅長彈奏琵琶之人,娥皇演奏的曲子,只有她最能得其神髓。因而娥皇專寵之時,也只有流珠不為她所忌妒,兩人反而時常一同鑽研曲藝。她最擅長於演奏娥皇的《邀醉舞破》和《恨來遲破》兩首琵琶曲,每每演奏,總會令李煜回憶起當初與結髮妻子的甜蜜之意。

  娥皇故去之後,宮中琵琶曲漸少,能夠將琵琶彈好的也不過流珠一人而已。於是,每當李煜懷念娥皇,他總會將流珠招之身側,令她演奏琵琶曲,以慰相思之情。久而久之,難免也有幾分真情。

  史書中有所記載的還有宮娥薛九、秋水、喬氏、窅娘等人。薛九能歌善舞,每當她翩然起舞時,便猶如驚鴻仙子。她還專門研練李煜所作的《嵇康曲》,所跳的舞步同詩意相合,如夢如幻。她的歌聲亦是宮中一絕,字正腔圓,珠圓玉潤,可驚為天籟之音。後來南唐亡國,薛九流落宮外,以教坊賣唱為生,歌聲繞樑三日而不去。宮娥秋水容顏,純真嬌美,時常以香熏衣,身處花叢猶能引蝶環繞,猶如花中仙子,以此來取悅李煜。她亦精通書墨,其名秋水就是從王勃《滕王閣序》中而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如此妙人,李煜亦有所鍾情。

  至於喬氏,沉靜溫婉,柔貞平和,與她共處一室,如沐春風。她聽說李煜信佛,便苦心向佛,李煜曾經賜她一卷《般若心經》,她日夜隨身攜帶,不敢離身。直至李煜故去之後,她才將這卷心經拿出來,交由相國寺收藏。

  還有一名有史記載的宮娥窅娘,據說她是一名混血兒,祖上有西域血統,因而肌膚如雪,隆鼻深目,身材高大挺拔。她最擅長的是跳舞,李煜一次無意中見過她翩然起舞,便記住了這個艷光四射的女子。他不由想起了梁朝蕭寶卷和其寵妃潘氏步步金蓮的典故,據說蕭寶卷極其寵愛這名妖魅入骨的妃子,令人用金片熔鑄成朵朵蓮花,平貼於地面上,如同蓮花遍開,其後再令潘妃舞於其上,故名「步步生蓮」。這個窮極奢華的典故令李煜十分神往。為了討李煜的歡心,窅娘費盡心思,苦心鑽研,由此研製出一套極為獨特的舞步。

  她以布帛纏足,使步履纖細,以足尖而舞,更顯得輕盈多姿、婀娜嬌美。

  這種舞步不啻是受酷刑,然而她依舊笑意含春,令座下的眾人如痴如醉。她在金蓮上如蝶翩躚,足下彩光熠熠,瓔珞裝飾,宛如瑤池下凡的仙子,連在紙醉金迷里沉浸多年的李煜都不免為之神魂一動。

  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生於後宮,一生一世都為了君王為活,取悅於君王已經成為她們生存的目的。可是當她們含笑而來,語笑盈盈地望著李煜時,這個閱盡千帆的君王在柔情滿懷的同時,或許是有幾分惆悵的。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情愛,又怎麼會令他真正展顏呢?也許,這一切不過是他以此麻痹人生、沉醉下去的工具罷了。他的人生已經是殘破的錦上花,光影過後,只剩下了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