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儒家是個框,什麼都能裝
李申之在政事堂集思廣益,尋求著和平統一南方的方法。怎奈在座的沒有政治家,說來說去都沒有說到點上。陸游的突然發言,讓李申之眼前一亮。
陸遊說道:「我華夏數次分合,幾番浮沉,最後仍能屹立不倒,申之以為是為何?」
李申之心中閃過無數個答案,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片刻之後輕輕搖了搖頭。
陸游沒有繼續賣關子:「是儒家。自大漢以來,孔夫子的儒家思想便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每一個華夏人的骨子裡,正是有著這樣的烙印,使得我華夏英才輩出,延綿不絕至今。想要順利接管南朝,咱們還得打好儒家這面大旗。」
陸遊說罷,在座之人都是若有所思。
這些話,他們認同,但是又不完全認同。
李申之微微皺眉,腦子裡仿佛抓住了一絲靈光,又沒有完全抓住。
李修緣率先打破了沉默:「儒家思想中有諸多糟粕之處,不如我佛法精微。申之既然建立的是新朝,不如以我佛家為根基。」
陸游反駁道:「佛家講究六根清淨,本是出世之學,又何必來摻和這入世之事呢?」
李修緣不動聲色:「我華夏之佛家不同於印度之佛家,忠孝亦是我華夏佛家之教義。然儒家只管訓導人,卻從未關愛人,不理人心疾苦,這正是我佛家擅長之處。既然要感化人心,自然非我佛家不可。」
陸游聞言沒有反駁,而是望向了李申之。
話已至此,再多說已然無用,就等著李申之決斷了。
李申之沒有急著肯定誰,也沒有急著反對誰。被更先進的思想武裝過頭腦的他,想得比陸游和李修緣更深,更遠。
陸游和李修緣二人,說得其實一個意思,都指的是統一思想。
他們的區別在於,是用儒家去統一思想,還是用佛家去統一思想。
幸好在座的沒有牛鼻子老道,不然還會再出一個分歧,要用道家執牛耳。
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李申之反問陸游:「兄之儒家,是彼之儒家?」
陸游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自漢董仲舒之後,只有一個儒家,申之若是天子,那便是申之之儒家。」
李申之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在座眾人有如岳飛一般跟著微笑的,有如李修緣一般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有如梁興一般老僧入定的,只有邵繼春在一旁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是好。
「務觀兄言之有理。我華夏之正統不在趙宋,而在儒家。孔夫子創立了儒家,是為聖人。董仲舒發展了儒家,亦是聖人。然繼董夫子已降,已近千年,儒家已然發生了許多的變化,是時候再出一位聖人了。」
「務觀兄,可否先行一步去臨安城,替兄弟打打頭站?」
陸游面色隆重,拱手而立,鄭重地應道:「但為驅使,義不容辭。」
李申之的意思很簡單,他需要建立一套屬於自己的價值體系,使得自己的統治具有正統性。
想要推翻趙宋很容易,但是想要完全替代趙宋,讓趙宋的權貴們完全接納來自北方新興勢力的統治,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始皇帝就是這一點沒做好,加之秦二世的昏聵,才使得大秦帝國二世而亡。
到了漢朝,劉邦在政治制度上開了歷史倒車,直到漢武帝劉徹的時候才基本上完成了思想上的大一統。
董仲舒在這一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自董仲舒之後,諸子百家仿佛消失了一樣,正所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其實諸子百家並沒有消失,而是全部被吸納到了儒家之中。
正確的叫法應該是:吃掉百家,壯大儒術。
現在,李申之打算把這個過程重新來一遍,也就是將科學納入到儒學體系中,甚至會鳩占鵲巢。
李修緣其實看懂了李申之的打算,他想給自己爭取一下。
只可惜佛家是一個外來學說,李申之是不想讓佛家的旗子打得太高。
且不說佛家,若是在坐的有一個牛鼻子老道,也未必能成。
實在是儒家這個殼子太好了。經過了北宋一百多年的科舉,儒家已經成了整個社會的共識,如同義務教育一般深入人心。
隨後李申之向陸游交代了一些細節,陸游一一記下。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即便是剛才一番爭論沒有反應過來,那麼李申之給陸游布置任務的時候也該明白了。
南下的主要目的安排好,接下來的細節問題自有張浚操心,李申之就不管那麼多了。
「南下的事情就這樣吧,咱們來看看西面的事情該怎麼安排。」李申之說罷,朝邵繼春遞了個眼色。
邵繼春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冊子,清了清嗓子,理了下思路,抬頭看了看李申之,得到肯定的示意之後,開口說道:「西面的情況比較複雜,太原府剛剛拿下,還不是很穩定,需要派遣數名能吏前往整頓一番。吳璘將軍那裡不足為慮,只要平定了南方,川蜀自然會歸附。最麻煩的,其實是這裡。」
邵繼春邊說邊走,來到了地圖邊,撿起一根木棍,指向了銀川。
「党項人在此處盤踞了二百餘年,與趙宋交戰多年,雖常處於劣勢,卻總是能絕地反擊,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說到此處,邵繼春深深地呼吸了兩聲,再次看向了李申之,才繼續說道:「若是党項人與我正面交鋒,自然不是對手。但是加上他們占據的地利優勢,局勢便不好說說。想要進攻党項人,自鳳翔府向西,再北上,此路最寬闊,人員物資都容易調撥。憑藉咱們得實力,可以輕鬆碾壓勝之。只是此處乃是吳璘的地盤,想必他不會借道與我們。另一條路,由太原府北上至大同府,再由大同至河套,再南下,此路當為上選。除此之外,還可由太原直接向西,直插党項肋腹。只不過此路最為難走,只能做奇兵奇襲。」
李申之點了點頭,邵繼春就像一個上課被抽查回答問題的學生,回答得不錯,緊張而又高興地重新坐了下來。
「西面該如何用兵,諸位是何意見?」
未等眾人開口,李申之已經給西面定下了「用兵」的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