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不識抬舉
李申之與岳銀瓶的對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恰巧房間裡面非常安靜,連咀嚼的人都暫停了動作。
聲音雖小,卻被眾人聽了個真切。
「李文林莫要逞強,大不了我們少吃一些便是。」有心善的人,以為李申之要逞少年意氣,便好言規勸幾句。
你說官家要來請你就有人來請你,天下哪有那麼巧合之事。
他之所以出言相勸,全是看在李申之名聲不錯,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
身居上位的人,對有潛力的年輕後輩都喜歡提攜一把,撈一個順水人情。
如同愛美之心,愛才之心同樣人皆有之。
有些人從不挖空心思巴結領導,依靠自強自立也能往上爬,便是這個道理。
「這位兄台說得沒錯,說話還是少提官家為妙。說得多了,難免漏嘴說錯。若是被御史抓住把柄,那就大大不妙了。」他就是剛才點破官家賜宴不好吃的人,趕緊向李申之傳授經驗。
李申之禮貌地微笑,說道:「多謝各位兄長抬愛,在下真的沒有吹牛。」
李申之略微有些失望,怎麼也沒人跳出來嘲諷自己兩句?
白白浪費了這麼一個人前顯聖的大好機會。
人家對自己關愛有加,李申之也只好謙恭有禮。面帶笑意,一一回應眾人善良的告誡。
只不過在坐的眾人依然覺得李申之有些說大話。
為了給李申之留些面子,全都自覺地放慢了吃喝的節奏。
李申之見狀,乾脆放下了筷子,表示自己真的不吃了。
這時,一個小黃門跑了進來:「請問哪位是李申之李文林?」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集中在了李申之身上。
莫非真的被他說中,官家真的派人前來邀請?
李申之剛才放下了筷子,早已經擦好了嘴巴,整理好著裝,連帶著把岳銀瓶也拾掇了一番。
李申之腰背一挺,站起來應聲道:「在下便是。」
那小黃門換上一副笑臉:「官家喚你,快隨我前去吧。」
隨著眾人的一陣驚呼,李申之拉起岳銀瓶,一同朝外面走去。
小黃門看了一眼小廝打扮的岳銀瓶,眉頭微微一皺:「李文林自己前去便可,他(她)就留在這裡吧。」
李申之已經走到小黃門身邊,遞上了一錠銀子:「還請行個方便。」
那小黃門只瞥了一眼,就看出是一錠五兩的銀子,臉色為難卻又戀戀不捨,終究沒有伸手接銀子,說道:
「若是在往常,行個方便只是些許小事。只是今日怕是不合規矩。」
李申之把銀子強行塞到小黃門的手中:「且拿去花,下官只求出得此門便可。」
兩個人的動作和說話很快,眨眼之間便完成了交談。
李申之說得很清楚,只要他答應把岳銀瓶帶過去就行。到時候能不能進了官家的門,不需要這個小黃門操心。
這事兒簡單,小黃門收起銀子便沒了心理負擔。就算到了門口被攔下來,也不關他的事。
反正只要帶到大門口就算完成交易了,能不能進門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不一會,小黃門領著李申之和岳銀瓶到了後院。來到了門口,果不其然地被內侍給攔住了。
內侍瞪了一眼小黃門,嚇得小太監一陣哆嗦,差點跪在地上。
李申之照例遞上一錠銀子,說道:「不關他的事,是下官執意要帶人過來。」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就別費那麼多口舌。
內侍神色不悅,但說話還算客氣:「你可知這裡是何處?怎容得你胡來?」
畢竟是要進去面見官家,誰敢給他放行?能當上內侍的人,自然懂得輕重緩急,知道辦事的底線。
錢可以亂收,但是事不能亂辦。
李申之惱他拿了銀子不辦事,臉色一冷,說道:「官家可曾說不許帶人?」
內侍一愣,頭一次遇到這種愣頭青。
放在往常,這些小官吏見了他,說話無不恭恭敬敬,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還從沒有人跟他如此對話。
李申之一副較真的模樣,倒讓他一時有些難以下台。停了片刻,才說道:「官家只說喚你前來,切莫節外生枝。」
李申之說道:「既然官家的話你沒聽清,那麼能不能帶人,不妨再進去問問?」
內侍被李申之一頓擾亂,心情頗為不悅,說道:「李文林,你休要不識抬舉。」
李申之一聽這話,不悅之情更甚,說道:「你若不去問,我現在便走。回頭且看你能不能交代?」
李申之並不是非要跟著這個內侍論個短長,只是他欠岳銀瓶的條件太多,剛好借這個機會還上一個。
內侍被李申之氣得夠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轉身回去,向官家稟報去了。
被李申之說中了,那內侍若是放走了李申之,確實無法交代。
官家給他的任務是把李申之「請來」。不論因為什麼原因,哪怕真的是因為李申之的桀驁不馴,不給官家面子。
只要沒有把李申之請過來,這位內侍都得戴上一頂辦事不力的帽子。
內侍押班看到內侍一個人回來,心裡感覺不妙,問道:「人呢?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
內侍苦著一副臉,說道:「那李申之好不識抬舉,非要領著他身邊的小廝一同前來。若是不同意,他便不來。」
內侍押班又氣又恨,氣自己的部下辦事不力,恨李申之不識抬舉。
正要發作,官家遠遠地瞧見這邊的動靜,問道:「可是李申之來了?讓他進來吧。」
內侍押班正準備親自去會會李申之,聽到官家說話,趕緊回到身邊,輕聲說道:
「好叫官家知道,那李申之不識抬舉,竟然非要帶一個小廝前來赴宴。若是不答應,他便不來。」
話到了內侍押班口中,語氣又重了三分。
趙構立刻怒上心頭,不悅道:「當真如此?」
官家的臉色,眾人全都看在眼裡。
在場之人有幸災樂禍的,有替李申之擔心的。不管是否與李申之親善,所有人都覺得是李申之不識好歹,非要跟官家作對。
哪有赴宴非要帶一個小廝的?
莫說官家的宴席,就是普通朋友的宴席,也斷沒有領著小廝上桌的道理。
就在官家正要發作的時候,岳飛說話了:「好叫官家知道,跟著李申之的小廝不是別人,正是臣家中幼女,岳銀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