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陵谷變(十二)

  第145章 陵谷變(十二)

  數百年前,白決還在凌天門的時候就帶著雲深流出過門一次。

  而這僅有的一次卻是讓他們兩人都撞上了難以想像的恐怖。

  萬屍鬼宗在牧塵之前的一任宗主並不像牧塵這樣好說話,他就是一個瘋子,甚至是一個連人都稱不上的瘋子。

  他不能算是真正的人,也並非天生地養的靈物,也不是西陸的那種荒蠻怨氣所出的魔族。

  遐左人。

  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就是一個由再往前一任萬屍鬼宗的宗主親手製造出來的怪物。

  一個由靈魔人所拼湊出來的捏造生靈。

  瘋瘋癲癲,完全就沒有常人世俗的任何一絲理智。

  換一句話說,他不拘泥於任何一種已有的規則。

  遐左人行事,全憑喜惡。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做到數十任萬屍鬼宗的宗主所不能或者不敢去做的事情——東陸是嗎?不讓我踏足,我還不會把它給打下了玩玩嗎?

  他一個人帶著萬屍鬼宗白骨敞中沉睡了無數年的千軍萬馬,連黃曆都沒有看,便帶著一干宗眾出門,殺向東陸腹地。

  萬屍鬼宗的開宗立派之地遠在崖洲,風顧東陸之鷹的尾羽與東陸腹地隔著一個霧洲,幾乎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格局。

  白決那個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就撞上了遐左人自己跑在前頭帶著千軍萬馬殺向東陸腹地——在他帶著自家師弟看山看水看梯田以免日後見了漂亮有心機的小姑娘都不知道該帶小姑娘去看什麼好的時候。

  遐左人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很正常的,除了面部略微有些失常。

  畢竟是用一半的魔頭臉孔跟一半的山靈面孔拼湊出來的臉,能夠讓人看得下去就已經是個奇蹟了。

  可是,白決並不知道他是萬屍鬼宗的宗主,而且還是萬屍鬼宗歷任宗主里最為喪心病狂的一個。

  他們甚至還聊了幾句,相談甚歡,直到萬屍鬼宗的千軍萬馬遮天蔽日而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彼此的身份。

  白決居然還問遐左人:「非得如此?」

  遐左人:「是的呢。」

  此話一出,白決毫無辦法,他回頭看了一眼雲深流,卻發現雲深流已然拔劍。

  「道不同,不相為謀。」

  那一戰,應該是白決有生以來打過的除朔方原魍魎谷那一次最為艱難的一戰。

  他讓雲深流先走,但是以雲深流的性子,他自然是不可能聽這個師兄的話的。

  所以,他們兩個人只好跟遐左人死磕,一直死磕到了幾乎被逼得自爆修為的地步。眼前是千軍萬馬滾滾旌旗,身後是黎庶蒼生萬民生息。

  不能退,一步,也不能退。

  直到東陸百家仙門的修士收到了消息成群結隊的趕來,白決跟雲深流已經幾乎殺成了一對血人。

  這一戰,並未被載入東陸仙門的史冊。

  不僅僅是因為其中有凌天門的影子,更多的還是因為,這一戰東陸仙門並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勝利。

  只能夠說是慘勝半步。

  萬屍鬼宗未能就此踏入東陸內地,然而,當年參與過那一戰的仙門修士也是死傷殆盡。

  「沒有人活下來,至少我所知的,沒有人。」白決輕輕地閉上眼,回過神來問了一句,「我不知道這一次到底是什麼在做鬼,現在下結論,未免還為時太早。」

  「您還想要再來一杯梅子湯嗎?還熱著呢。」大管家搖晃了一下自己手中大茶壺,如此問到。

  白決搖了搖頭。

  「別跟他說,我出去看看。」

  大管家:「可是——」

  白決扶著牆爬了起來,拍拍自己的衣服下擺,朝著大管家比劃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就這一次,就一次。」

  大管家:「……」

  這不是一次兩次的問題好嗎?

  他眼睜睜地看著白決翻出金印隱去行跡乘風而去,站在原地,過了很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個本該無人問津的地方,樓板響起了吱嘎之聲,一個身段妖嬈的綠衣女子鼻青臉腫地從底下爬了上來,整個人趴伏在欄杆之上,看起來十分的虛弱。

  不僅虛弱,還是可憐,楚楚可憐。

  「哎!玄素!你玩夠了沒有?快把衣服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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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管家」這個時候回過頭,看著她,冷哼一聲,開口道:「不正經。」

  玄素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假的。

  而在西陸魔界之中敢於跟第一魔將這樣說話的人,應該也就只有綰漓書這一個人罷了。

  「你就不怕尊上怪罪?」綰漓書摸了摸自己還在亂跳的小心肝,靠在欄杆上繼續道,「我發現——自從夫人回來了以後,你小子的膽子還真是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啊!嗯?」

  玄素冷著一張臉,抬手一抹,便是露出了真容。

  他接著一個術法下去,便是將自己身上的衣服給活生生地扒了下來,一把丟在綰漓書的懷裡,與她擦肩而過,十分的冷漠。

  當真是西陸一朵高嶺之花。

  「你在害怕?」綰漓書掂了掂手裡的衣物,頭也不回,隨口就是這麼一句話。

  玄素的腳步都被這句話給絆住了。

  他停頓了一剎那,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以後,乾脆來了一句——「無聊。」

  聽到玄素的回答,綰漓書早有預料地搖了搖頭,她早就知道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了,習慣了。

  玄素的過去對於西陸而言,一直都是一個謎團。

  他是在某一年某一個月的某一天,忽然間被尊上給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帶回來的。

  被帶回來的時候他身負重傷,看那樣子,似乎還是被尊主給活生生地打成這樣的。

  什麼仇什麼怨吶?

  哪怕是綰漓書接到尊主的命令照顧這個小子,將他的傷給養好以後,玄素也一個字都沒有跟她說過。

  高冷,且高冷。

  有點意思。

  綰漓書一度以為這小子是個啞巴,心裡還奇怪,尊上怎麼會帶個毫無用處的小啞巴回來。

  後來,尊主把這個「小啞巴」給帶到他囚禁白決的地方走了一趟。

  這一趟回來以後,綰漓書聽見了玄素在踏上西陸以後說的第一句話——「我答應你。」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遍——「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