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陵谷變(十)
「我想要你的這位公子——」那名少年即便是在尊主的冷眼之下依舊是談笑自若,抬手一指便是白決。
白決抽了抽嘴角,往旁邊挪了一寸。
誰知道,這少年竟然不識好人心,將自己的手指也往旁邊挪動了一許。
尊主冷笑,連帶著白決都覺得自己身邊似乎都要飄起雪花了。
這少年也笑,只不過是那種令人如沐春風一般的笑。
他也不急,繼續道:「——身邊的一等畫師的職位。」
白決:「……」
他過了一個呼吸,忍不住出聲打破了僵持道:「我身邊為什麼會需要一個畫師?」
他頓了頓,又添上了一句:「而且,到底為什麼還有一等畫師這種東西啊?」
尊主按住白決的肩膀,朝著他搖了搖頭,接著對那少年道:「好。」
……
客棧,頂層的天字號房間,視野開闊,房間之內的桌椅皆是黃花梨木的——當然,這可不是客棧原有的東西,這是「楊紅山」楊家大小姐自帶的東西。
那名少年坐在中央的桌椅一角,與他成為犄角之勢的尊主則坐在黃花梨木的大號美人榻之上,而白決更是坐在尊主的懷中。
白決:「……」
怎麼想,這個畫面就怎麼詭異啊好嗎?
那名少年看著這裡的氣氛似乎有些越來越不對的趨向,一個抬頭,打破了沉默道:「我就是開個玩笑……」
尊主擺了擺手,平鋪直敘道:「你沒有在開玩笑。」
「因為你若是在開玩笑,下場便有如此桌。」他說著竟然硬生生地隔空一握捏碎了房間裡唯一一件由鐵木構成的物件——床腳。
那名少年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已然明白了一點——他今個兒算是撞上鐵板了。
他這時候再定睛一看,眼前的兩個人不是沒有修為在身,恰恰相反,他們應該是修為高深到連他這種世家子弟都看不出來。
「說吧,你叫什麼,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尊主隨手一揮,就看見那一攤被他捏碎的床腳驟然間重新聚集起來,神奇地回歸了原本的模樣。
「……」
那名少年咽了咽口水。
他現在已經不是踢到鐵板的問題了,他現在是選擇什麼死法的問題了。
這種修為少說也能夠將他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全靠天生一股靈氣增長修為的修士給踩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啊,完全不需要像現在一樣跟自己虛與委蛇。
為什麼?
他奇怪地抬眼看著眼前的這位小山一樣的「姑娘」,接著就發現這個人竟然完全無視了自己在拿著自己畫的那一捲紙在白決的面前展開,還指著畫中的場景在笑,笑意深及眼底,眸光如水。
「等等!」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是直接開了口,朝著白決道,「你不奇怪我畫的內容嗎?」
白決看著畫上極度還原除了眸色是碧藍略有不同以外被畫在他懷中的尊主,陷入了沉默。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尊主挑眉。
他一隻手按住白決的胸口,另一隻手則分了出來支撐住自己的下頜。
那名少年瞪大了眼睛道:「你們兩個都是大男人欸!大庭廣眾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啊?」
白決:「……」
是啊,成何體統?
雖然他是這樣想的,但是他並不能說出口,尊主還在呢!
他雖然不要命,可是臉還是要的啊。
尊主沒有理會那名少年的話,反而問道:「我看你身上的靈力運轉似乎是——」
白決側過臉去看尊主。
「啊啊啊啊啊!」那名少年連忙跳起來大叫到,「我錯了!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啊!」
尊主挑眉,不咸不淡地道:「那你倒是說說,你是什麼人?」
「我?我……我啊——我是丹青畫師……」少年的聲音一點一點地弱了下去,氣勢也一點一點地也降了下去。
白決跟著將視線轉向這名少年。
只見他長嘆了一口氣,頗為誇張地扶額,繼續道:「英雄不問來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們叫我『丹青』還不行嗎?」
白決聽到這句話正想要開口,結果尊主這廝卻是直接將自己肉乎乎的假下巴架在了他的頸彎里,輕輕巧巧地道了一聲:「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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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來的熱息裹挾著白決耳邊的碎發搖曳,划過臉頰,傳遞給白決酥酥麻麻的癢感。
「不過,你得聽我的話。」尊主笑眯眯地用手拂過白決的後背,視線的餘光始終沒有放過這個自稱「丹青」的少年臉上的一絲一毫的變化,「要不然——」
他頓了頓,接著分出一隻手,往北指了指,似乎是在跟丹青示意著什麼。
丹青一見他的動作,臉都嚇青了可憐弱小又無助地坐在那裡,卻好似屁股下坐的不是凳子,反而是錐子一般。
「你既然聽話,那我也就不多過問什麼了。」尊主拍了拍手,「畫畫的不錯,跟誰學的?」
丹青像一隻被乞丐亂棍打趴下的小狗一般了,有氣無力地回道:「我真的是自學成才的。」
尊主產生了一點興趣:「哦?怎麼個自學成才法?」
「就……也就那麼畫著……畫了十幾年,上課畫,下課畫,開心畫,不開心也畫……也就是這樣了。」
「你是照著真人畫的。」尊主的語氣不容置疑。
丹青點了點頭。
尊主若有所思:「難怪了——難怪你能夠看出來我的真身。」
白決這時候忍不住出聲道:「你確定他不是為了討好你這位大小姐才把你畫得如此苗條的?」
「你沒聽見他說了『兩個大男人』嗎,相公?」尊主依偎在白決的頸彎,磨蹭了一下,「他眼睛尖得很,連這都看出來了,要不是為妻我賢良淑德眼疾手快,咱們兩的那點兒『苟且之事』就要被公之於眾了。」
他還特意著重了「苟且」兩字的鼻音。
白決:「……」
他反手按住尊主作亂的手,道:「我們兩個能有什麼苟且之事?」
尊主看著他,笑道:「都老夫老妻了,還能有什麼苟且之事,嗯?」
白決「噌」地一下竄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地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