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秀秀（上）
「雲深流會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是令我感到十分的困惑的。」白決收回了放在渡白頭頂的手，繼續道，「但是當我見到秀秀的時候，我立馬就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秀秀身懷六甲，而凌天門裡也只有我師弟一個人能夠……呃……」
白決說到此處，不禁抬手碰了碰鼻尖，有些尷尬地轉開了話題。
「雲家待我不薄，我理所當然地要替他們護住這一絲血脈。哪怕不是為了雲師弟，即便是為了破例收我為徒的門主跟暗中指點我的門主夫人，我也要盡心盡力。」
「雲玄，他雖不是我的親子，但是對於我而言，他的意義與親子並無任何差異。」白決語氣稍稍一頓，忽然道，「他畢竟是我師弟的孩子。」
話音未落，白決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整座建立於樓閣之上的洞府竟然生生地塌了一半！
渡白站在浮空揚塵的廢墟之間，神色晦明難辨，反正絕對不會是什麼愉快的表情就是了。
白決保持著吃驚的樣子愣了一會兒。
「……你幹了什麼？」
渡白微微勾起唇角，冷冽森然的語氣幾乎要收不住地朝著白決笑道：「白哥哥……」
白決抬起手示意他自己有話要先說，接著便迅速地開口道：「我先跟你說清楚了，這房子我賠不起。」
渡白：「……」
他被白決突如其來的貧窮剖白給震驚了，但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恢復了鎮定。
「沒關係，我從清澴七十二洞天雲海出來的時候——將大部分天材地寶都帶了出來。」
白決頓時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
渡白：「……」
他在人間的那些年到底過得是何等的日子？
竟然——
「罷了。」渡白揮了揮手，廢墟之上的一片片碎瓦並殘垣斷壁皆是化作了漫天的飛燕，劃著名流星般的痕跡將一切都恢復了原狀，「白哥哥，我問你一個問題。」
最後一片碎瓦被靈力復原，輕巧地落在了房頂之上。
「你相信我嗎？」
……
遠在「悟道塔」頂的閣樓里下棋的兩個人在渡白一道靈勁炸開了半片洞府的閣樓時，都放下了棋子抬起頭不約而同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無相先生奇怪地露出了一種微妙的表情，搖著頭感慨萬千道：「年輕真好。」
他說著，就將手邊如雲如星的茶盞拈起，送到嘴邊淡淡地啜飲了一口。
「先生……」武宗主猶豫了一瞬，結果還是繼續道，「他們炸的是我宗門的房子。」
無相先生神色不變。
「沒事，你們這兒房子多，不是嗎？」
武宗主重新由棋簍子裡摸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棋子，抬起手來，小聲嘀咕道：「這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
雲嵐緩緩地流過塔頂，不緊不慢，不疾不徐。
……
琳琅樓閣，觀海聽濤。
靈氣流轉於洞府之間，營造出一種神妙的飄飄欲仙之意。
白決坐在一把普普通通的太師椅上，視線追隨著渡白，略微感到了三分詫異。
他沒有想到，渡白竟然會為他的師弟說話。
明明他的師弟還是那麼想將他給置之死地的。
真是不可思議。
更加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面，渡白彈指之間便將洞府給復原，接著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白決的面前，開口道：「白哥哥，雲深流這個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他對你的心，絕對是日月昭彰！」
「你在說什麼？」白決握住一旁的椅子扶手，骨節泛白，抬眸看著渡白，「難道你還能知道你離開龍胎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龍族非胎非卵亦胎亦卵，哪怕是像他這樣沾了上古傳承世家的仙門之光的子弟也並不敢號稱知曉其一切。這是一個連「天道」都忌憚不已的種族，如今也唯有在海外的蓬萊妖洲還留有一脈了，真不知道渡白是從哪裡漂洋過海而來的龍。
渡白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我是龍族，天然地能夠感應玄道之氣，你們那片小小天地里發生的事情，我自然是明白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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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
「所以，你口中的那個『雲玄』，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雲深流的兒子！白哥哥，是你認錯了！」
白決聞言皺眉：「既然他不是我師弟的孩子……又為何……」
「白哥哥，你又不是那個什麼狐妖，你怎麼能確定她就一定是懷的什麼東西呢？畢竟——她可是一隻狐妖啊！」渡白趁機往白決疑竇叢生的心頭添了一把火。
白決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眼神當即一變。
「……也只有在那裡了……」
渡白連忙追問：「什麼？哪裡？」
然而，白決卻是搖了搖頭，再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那些事情，對於如今不過百餘歲的渡白來說，著實是有些過火了。他最好，永遠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這是令即便渡劫即將飛升的修士而言都會感到不由自主地恐懼的事情啊。
白決的手在微微地顫抖，各種各樣詭異的微妙的毛骨悚然的聲音仿佛跨越了記憶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失控用力地推開走到他面前想要握住他的手的渡白，連帶著將桌上的那一盤靈果子靈茶都牽連摔落在地發出清脆混亂的聲響。
「我……我去沐浴……」
渡白的褲腳下擺都被茶水給濺得精濕，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印子正在一點一點地暈染開，最終重重迭迭匯聚在一起，順著褲腿又往下流淌，發出滴答的狼狽聲音。
他在白決顫顫巍巍地背過身去以後，便漸漸地擰起了眉頭。
果然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幾百年裡，還是發生了太多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事情啊……渡白緊了緊自己握著的拳頭，感到了那種前所未有的無力。
「師兄……阿白……白哥哥……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靈力驟然爆發，卻被同樣剎那出鞘拔地而起的蒼生劍給攔住了陣腳。
渡白只聽見一個戲謔的聲音響徹他的心底——【呦，怎麼？想要自毀長城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