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恩怨結（七）
白決正在往大殿的中央摸過去，心裡想著什麼不得而知，反手提著蒼生劍。
蒼生劍沒有任何動靜，就像是一把真正的劍那樣。
「跟緊我。」
渡白閒庭信步一般地跟在白決的身側，望著他的背影的眼神帶著那種不經意地淺淺溫柔。他在聽到白決的話時，心口一陣悸動，眸光微動，像是想起了從前的種種。
【「師弟，跟緊我。」】
他搖了搖頭，竭力將這種幻覺拋出自己的腦海，過去的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也不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是當下。
「這裡面竟然都是這什麼『忘魂草』？」白決奇怪地環顧四周，他正想往側邊踏出一步，卻被渡白直接拉住了手。
白決看向站在他身後的渡白，帶著三分疑問。
「下面是空的。」
「啊？」白決伸長了腿往兩旁一晃，就看見濃密的草葉掩映只下竟然是一個半人寬的幽暗縫隙！
這縫隙所處的位置及其的刁鑽，眼看著兩旁交相輝映的「忘魂草」茂盛的葉子，但凡是個粗心大意一些的人都很難發現潛藏在這之下的危險。
白決吊著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腿從落到坑裡的邊緣收回，待到腳踏實地之時，他方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回過身道：「多謝。」
渡白搖了搖頭，盯著白決的眼睛道：「你還是把放在外面的那個女人身上的心思好好地收回來吧，這裡古怪得很。哪怕是我的神識在這裡也會受到限制，你要是不全神貫注，我怕是要把你跟我綁在一塊兒了。」
「……」白決略微尷尬道，「這就不太妥當了……吧？」
渡白斬釘截鐵地咬聲道：「妥當。」
兩人難以言喻地相對無言。
最後還是白決抬手，狀似不經意地「拂」去了渡白「放」在他小臂上的手。
他撇開話題道：「這是個什麼洞口？」
「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個洞口很有可能便是『絕望深淵』。」渡白的臉色不變，實際上卻是極為擔憂。
因為他很清楚，這種東西，最大的危險可不僅僅是隨時會從裡面爬出來的「邪門東西」。
白決皺眉再次往那處深坑望去，一眼望不見底，忍不住微微有一些膽寒。
哪怕是手握蒼生劍也會感到的膽寒。
即便是再好奇這下面有些什麼東西，白決如今也不會再試圖爬下去查探一番。
一閃而過的血腥紅瞳。
「裡面有東西。」白決死死地盯著深淵之中道。
渡白緊張地一把將白決往回拉了半步，自己頂到了深淵的跟前。
不可否認，即便有他這樣的修為也無法體會到哪怕一絲的安全感。
「這裡很危險，我們還是……」
渡白的話都沒有說完，他就看到縫隙之中千萬隻青灰小手從底部掙扎著蜂擁而上，這些小手劃破了死寂的空氣，發出尖厲地慘嚎。
它們的目標是白決！
說時遲那時快，白決用最快的速度反身就是一劍，蒼生劍輕輕地應和著他，漆黑的劍身之上是澎湃洶湧的強橫靈力。
一劍。
這一劍直接斬碎了所有的小手，將一切都化為了灰燼。
這樣「邪門」的東西似乎不會十分地難以對付。
至少在蒼生劍下便是如此。
白決心裡的大石往下落了落，然而，它還來不及落到底，就聽見一聲細微到了極致的——「咔嚓」。
「忘魂草」下的縫隙邊緣，裂開了一道新的口子！
緊接著便是「咣當」的一聲，荒廢大殿的正門被人給強行撞開，外面竟然硬生生地撞進來了一個人。
沒有大鬍子的大鬍子。
他一見到白決兩人，就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們這些宵小之輩！」
白決聽著他的話，剛想抬頭望他，卻是眼前一陣花白，就被一道詭異的風給撞飛了出去。
渡白沒有鬆手，自然是跟著白決一塊兒被撞飛，在半空中穩住身子，幾個迴旋方才使得兩人都平安落地。
只見一道黑影高高地懸停在擴大了的縫隙上方，菱形一般的破布漁網毯子造型，面目模糊，卻讓人莫名地覺著它就是一個人應該有的樣子！
「這是——」
白決還來不及開口詢問渡白，那邊的大鬍子就沖了過來，大吼大叫，肌肉冗結，從懷裡一掏就是一柄大飛刀，朝著白決就是一下。
「我要你死！要你死！」
這樣瘋癲錯亂的語氣何其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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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白握住了白決握住蒼生劍在微微顫抖的手，身形驟變，整個人不停地拔高，最後趴在了白決的耳邊。
他說：「你不願動的手，我來。」
「你不能殺的人，我來。」
「你……」
白決突然出人意料地反握住了他的手，極其認真地吐出兩個字：「不必。」
不是不需要，而是「不必」。
他的手腕靈活地用挽花式將蒼生劍推到了渡白的手中，傾身向著大鬍子腳踏兩步迎了過去。
離開蒼生劍之後，他的修為在瘋狂地回落。
原本源源不斷的靈力在紊亂破碎，疼痛感自丹田氣穴冉冉升起，紛紛湧入腦海。
白決不是不怕疼。
他只是知道這種疼痛的必要性。
一日劍修，終生劍修。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就是我的道！這就是我的劍！」】
【「雖九死，其猶未悔。」】
殺死一個人，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但是，想要在不殺死一個人的前提下，將對方降伏。這件事與前一件，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白決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只見一片鋒芒畢露。
他盯著朝他衝過來的大鬍子的那一瞬間，已經將之看穿得徹徹底底。
「咔嚓。」
本該是兩聲的。
然而，卻偏偏變成了一聲。
大鬍子應聲而倒，滿身的蠱蟲都還來不及接近白決，就被他擦身而過。
另一邊，詭異的龐大黑影也被渡白握著蒼生劍一劍葬送。
白決卻久久地回不過神來，他的手心緊緊地攥著那張皺巴巴的碎金紙條，整顆心終於在此時提到了最高點。
他一動不動地啟唇，吐聲道：「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