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懷孕了,這個消息在這種時候爆出來,對他們來說,就好像走入絕境的人看到了一絲希望,黑暗中亮起一道光。Google搜索
周衍卿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頓了一下,緩緩抬眸看向了醫生,眼裡一片茫然,說:「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醫生笑了笑,說:「你太太懷孕了,四周左右。」
周衍卿怔了許久,眉頭時而蹙起時而鬆開,好一會之後才露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對醫生說了聲謝謝。
醫生笑著點了一下頭,說:「她的情緒不太好,回去以後不但要給她充足的營養,也不要忘了多陪陪她,孕婦神經都比較敏感脆弱,你要有點耐心。」
「好,我知道了。」
「還有,她現在是懷孕初期,胎位不是特別穩,儘量少受點刺激,讓她心態平和一些,否則的話,不利於孩子生長發育。」
周衍卿微蹙了一下眉頭,想到小諾的事情,再想想程旬旬的反應,心下莫名有些不安。等醫生離開,他才走進病房,程旬旬還沒醒,躺在床上看起來了無生氣。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這一天,程旬旬沒醒,像是陷入沉睡,晚上鄭江帶著徐媽來了醫院,周衍卿正在給程旬旬擦臉,徐媽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兩個,心情多少有些激動,顫著聲音道:「周先生。」
周衍卿聞聲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徐媽,看樣子日後又要麻煩你了。」
徐媽眼裡泛著淚光,略有些哽咽,點了點頭,說:「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能回到你們的身邊,我心裡開心。」
她說著,便走了過去,想要接過他手裡的毛巾,周衍卿迅速避開,說:「不用,我自己來。」
「好好。」她立刻收回手,雙手搓了搓,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程旬旬,問:「旬旬這是這麼了?」
「沒什麼,這幾天沒休息好,又不怎麼吃東西,身子受不了就暈倒了。」他低下頭,拿起她的手,仔細的擦拭著。
徐媽只點了點頭沒出聲,看程旬旬的臉色確實不怎麼好,臉色蒼白,即便是昏睡的狀態,眉宇之間仍有化不開的憂愁。
半晌,周衍卿給她擦拭完,便拿著毛巾和臉盆進了衛生間,徐媽跟在後面,看著他洗毛巾的樣子,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說:「我來吧。」
這一次,周衍卿倒是沒有拒絕,順從的把毛巾遞給了她,低聲說:「旬旬懷孕了。」
徐媽動作微的一頓,旋即露出了一抹燦笑,說:「是嗎?喜事啊。恭喜你啊,周先生。」
周衍卿退後了一步,靠在了牆上,低頭淺淺一笑,說:「謝謝。」
「旬旬自己知道嗎?」
周衍卿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徐媽只看了他一眼,他看起來很疲憊,整個人散發出平一種陰鬱之感。徐媽不是個多話多問的人,她看得出來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以前她不會多問,現在自然也不會。
她說:「我看你很累的樣子,這裡交給我來照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我不累。」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開門聲,周衍卿抬頭往外看了一眼,只見容政和周亞男走了進來。
「旬旬怎麼樣?」周亞男將手裡的水果放在了茶几上,問道。
「沒什麼大礙,就是這幾天休息不好,加上沒好好吃飯營養跟不上,好好休息會沒事的。」周衍卿想了想,並沒有把程旬旬懷孕的事情說出來。
周亞男滿目心疼的看了程旬旬一眼,輕嘆了一口氣,說:「她能堅持那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周衍卿只笑了一下,並未多說什麼。
他們坐了一會之後,周衍卿便同容政一塊出了病房,兩人走在靜謐的長廊上。
容政側目看了他一眼,說:「是不是有什麼事?」
周衍卿停了一下步子,側頭看了他一眼,笑說:「是我表現的太明顯,還是你的眼神變好了。」
「應該是我的心思變細膩了。」
周衍卿只輕笑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繼續往前走,說:「她懷孕了。」
「啊?」容政有些反應不過來。
「旬旬懷孕了,一個月左右。」
容政笑了一下,說:「好事。」
「是啊,確實是一件應該開心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點慌,看著旬旬躺在床上,我更是心裡沒底。我怕……」他蹙了一下眉,暗自嘆了口氣,說:「我怕她偏激,因為小諾而不要這個孩子。我希望她快點可以醒來,又怕她醒來。」
周衍卿說的不無道理,有了孩子很多時候並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甚至會變成一種痛。程旬旬現在的狀態,周衍卿只怕她會鑽牛角尖,到時候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來。
這件事,容政無能為力,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噢,對了。」周衍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在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指了指前方,說:「枷枷在逃出來的時候摔傷了腿,身上也有嚴重的燒傷,她也在這間醫院,就在那裡。」
容政挑了一下眉,「幹什麼?我們已經分手了,連朋友都沒得做,她有沒有事,跟我沒什麼關係。」
「是嗎?」他兀自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容政一眼,聳了聳眉,說:「那就當我是多此一舉吧,我要出去抽根煙,一個人靜靜,你別跟著我了。」他同樣抬手拍了拍容政的肩膀,看了他一眼,便轉身走開了。
容政立在原地,片刻才稍稍挪動了一下步子,雙手插在口袋裡,好一會之後,便開始往回走,走了數步再次轉身,這次是走向了陳枷枷的病房。
現在這個時間點,陳枷枷還在吃飯,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她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倒是挺平靜的。左邊臉頰上貼著紗布,左手上也纏著厚厚的紗布,腳上打著石膏。
容政在門口站了一會,想了一下,還是伸手敲了敲門,然後便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陳枷枷聽到動靜,轉頭看了一眼,見著來人,整個人怔了怔,旋即用力的咽下了嘴裡的飯,抬手擦了擦嘴巴,看著他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容政問了她一句,她也沒有反應,只仰頭看著他,看起來傻愣愣的。容政走到床尾,伸手敲了敲小桌板,說:「能吃能睡,看樣子是沒什麼大礙了。」
陳枷枷猛然回過神來,立刻低下了頭,用筷子不停的戳著碗裡的米飯,說:「嗯,我沒事,還死不了,謝謝你的關心。」
話音落下,病房內便陷入了沉寂,只餘下陳枷枷用筷子戳飯碗,發出噔噔的聲音。慢慢的氣氛便變得有些沉悶。
陳枷枷把頭埋的很低,她的臉頰被火燒到了,現在還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還有手臂。別看她現在表面看起來沒什麼事,其實燒傷的位置一直都特別疼,只是她不想讓宋靜擔心,才裝作沒事的樣子。
「那行,你休息,我走了。」他剛一轉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停下了步子,伸手從西裝暗袋裡拿出了皮夾,將皮夾內全部的現金拿了出來,疊好放在了茶几上,那個位置對於現在的陳枷枷來說,有點遠,起碼她不方便下床把錢還給他,「來的匆忙,沒有拿什麼東西過來,這些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好好養傷,同樣節哀順變。」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走向了病房門口。
陳枷枷掙扎了一下,急忙開口,說:「我當初對你主動,只是因為我喜歡你,沒有帶任何目的。」
他們是在學校誤打誤撞之下認識的,在那之前陳枷枷對容政是有些了解,看過照片,也遠遠的見過真人,那時候對他並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覺。然而,感覺這種東西吧,摸不透也猜不著,來了就是來了,想要抗拒也抗拒不了。
現在回想起,當初他們相遇的那一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最特別的大概就是那天下了很大的太陽雨。陳枷枷沒有帶傘,一咬牙雙手抱頭,就這麼打算跑著回宿舍,結果不長眼,撞到了打著傘走在路上的容政。
她渾身濕透與他裝個滿懷,陳枷枷想那天一定是雨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才會讓她對撐著黑傘,西裝筆挺的容政,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她向來是個主動點人,她想如果他們還能在相遇一次,她必定主動出擊,老天爺對她不錯,三天之後,他們再次相遇。依舊是雨天,不過這一次天空是陰沉沉的,她帶了雨傘,而容政沒有。
當時周衍卿給學校捐圖書館又捐書,容政便三天兩頭往這邊跑,他站在圖書館門口準備打電話叫人送傘的時候,陳枷枷便撐著傘走到了他的身邊,手裡抱著書,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說:「我送你。」
他們之間從相遇到開始都是美好的,只是各自的身份有些敏感,使得這一場愛情似乎變得不那麼純粹。
容政背對著她,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站在病房門口,片刻才低低的笑了笑,說:「是嗎?可是怎麼辦,我確確實實的利用過你。」
「你放心,我說這麼並不是想跟你複合,死裡逃生之後,我都想明白了,該說的話要說明白,免得日後留下遺憾。所以我就是想跟你說清楚,僅此而已。把錢拿走吧,別給我找這種再去見你一次的理由,你如果不拿走,我會誤會你還想見到我。」她微微仰頭,眼眶裡多了些淚水,她說:「你快走吧,我的傷口不能沾水,我不想哭。」
容政微微側了一下頭,目光在她的臉上掃了一眼,又將視線落在了茶几上那疊錢上,默了片刻,伸手拿了回來,沉聲說了句再見就出去了。隨後給周衍卿打了個電話,詢問他的位置。
十分鐘之後,便有兩個男人站在露台上,齊齊的抽悶煙。
容政問:「宋培禮和何嘉莉的葬禮你打算怎麼辦?還有竇蘭英跟周景仰,這兩對人都跟你有關係,現在都死了,你準備怎麼辦?」
「我已經讓人通知所有周家後人了,周衍善會回來處理,雖然他只是養子,但跟親生兒子也一樣。至於周衍松,我看看能不能讓監獄那邊通融一下,總要有個親生兒子來送終。周景仰那麼多兒子,現在似乎就只有周衍松一個親兒子能來幫他辦喪事了。至於周衍臻……」周衍卿看著遠處,停了話頭,別有深意的輕笑了一聲,緩緩吐出煙霧。
「現在整件事情未必告一段落,房子燒毀了,人燒死了。放這把火的人也應該出來了拿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了,但是到現在這個該出現的人還沒出現,不知道還會做些什麼,一切還是未知數。」
容政點了點頭,沉吟了數秒,轉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其實周家除了周衍松之外,還有一個人你忘了。」
周衍卿眯了眼眸。
容政說:「陳聿簡。」
……
簡小涵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在屋子裡亂轉,小簡站在一側,擰著眉頭,說:「姐,你都轉了快一個多小時了,能不能先坐下來,我看的都頭暈了。」
「他到底去哪裡了!你當時為什麼不跟著他!你個沒用的東西!」
「我跟了,可他的速度很快,我壓根就跟不上。再說了,他不想讓我跟著,怎麼可能會讓我跟住了。暢哥那邊也在找他的人呢,這火是放了,可四爺承諾過的東西到現在還沒交出來,暢哥對四爺雖然有點不一樣,可到了這種時候,四爺要是不交出來,恐怕……」
簡小涵沒有讓他再說下去,猛地停住了腳步,回頭瞪視他,厲聲道:「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嗎!暢哥這人有多無賴,有多卑鄙,我比你清楚多了!你說你帶走了一個孩子,我告訴你,只要他出現,一切都可以解決!暢哥無非要的是利益!只要他出現!」
「姐,你知不知道,如果他一直不出現,暢哥到時候找人算帳,第一個人找的就是……」
「就是我!」她自己說了出來。
小簡皺起了眉頭,說:「姐,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暢哥折磨人的手段有多狠嗎!周衍臻根本就不值得你為他那麼做,你知道那天他做了什麼嗎!」
「我不想聽。」不等小簡往下說,簡小涵就打斷了他,並擺擺手,說:「你可以走了,我想一個人帶著,有他的消息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他衝進火里,想要去救那個女人!那個曾經傷害過他的女人!要不是我的話,他們兩個就死在一起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嗎!在他的心裡,從來都只有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你!」
簡小涵白著一張臉,瞪圓了眼睛看著他,說:「那又怎麼樣!現在她已經死了,燒成灰了,連完整的屍體都沒有,而我還活著!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我在他的身邊,這樣就夠了!」
「你真是瘋了!」
「瘋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你給我滾!」她猛地抬手指向了大門口。
小簡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好,我滾,我一定會滾。但凡他心裡有一點點想著你,他就會出現,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去找。那我們就看看,他心裡到底有沒有你吧!周衍臻的事情以後我都不會管,也不會幫你去找人,就這樣。」
說完,他就走了。
簡小涵大喊了一聲,「簡小銘!」
回應她的是一陣關門聲。
簡小涵深吸了一口氣,腳步一軟,往後退了一步,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神色又變的平靜,勉強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喃喃自語道:「他會出現的,一定會回來的。」
她呆坐了一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拿了車鑰匙,急匆匆的就出門了。
陳聿簡仍然被關在地下室里,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不過這幾天他一直覺得心裡虛的厲害,他想外面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他一直在想周衍臻說的那最後一步到底是什麼。
正當他想的出神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絲動靜,緊接著緊閉的鐵門被打開,簡小涵沖了進來,難保周衍臻回來會改變初衷,為了保住自己和周衍臻,她必須要拉出一個罪魁禍首來。
而眼下這個罪魁禍首,陳聿簡最為合適。
陳聿簡打量了她一眼,依舊淡定的靠坐在床上,見她急急忙忙的樣子,說:「已經過了送飯時間,這麼著急過來,是有事,還是準備放了我?」
「危機解除,你可以離開了。」簡小涵將鑰匙和鎖丟在了桌上,說:「我是來放了你的。」
陳聿簡聞言眯起了眸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站了起來,說:「什麼意思?」
簡小涵笑了一下,「我說的那麼清楚明白,你還聽不懂嗎?」
「什麼叫做危機解除?怎麼解除的?」
「懸賞的人死了,你說還會有人干白活嗎?」
陳聿簡同她對視數秒,隨即簡小涵便將他的東西還給了他,說:「你的東西都在這裡,沒有拿過半分,手機還有電,錢包里的錢你自己數數,少了我也沒辦法。衣服是新的,你之前的衣服都破了。離開這裡應該不用我送你吧?」
陳聿簡走過去翻看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說,宋培禮死了?」
簡小涵笑了笑,說:「你出去之後就知道了,不必問我。」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陳聿簡也不堅持,總歸他現在能出去了,自己可以去了解情況。
……
程旬旬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前十分鐘,周衍卿被送進叫了出去,因此她醒來的時候,只看到徐媽和周亞男在床邊守著。
周亞男先注意到她醒來,滿目驚喜,說:「你終於醒了。」
她啞著嗓子,說:「小諾呢?小諾是不是死了?我夢到他跟我說再見。」
「沒有沒有,你別瞎想了。」
「不是的,我聽到周衍卿打電話了,他們找到了小孩的屍骨,你們不要騙我了,不要再給我假希望了。你們知不知道,希望落空的滋味多麼難受!」程旬旬有些激動的坐了起來。
徐媽趕忙過來,幫周亞男一塊將她摁住,說:「旬旬,你先冷靜一點,什麼事等周先生回來再說。」
「說不了,說不了的。你們都不會跟我說實話,你們都騙我,我自己出去找。」她又掙扎了一下,可是身體沒有力氣,根本掙脫不開。
徐媽倒了杯溫水過來,說:「你先喝點水。就算你要去找小諾,也該先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你現在這個樣子,連醫院都走不出去,怎麼找小諾!」
程旬旬淡笑,啞著嗓子,說:「你覺得我這輩子還能找到小諾嗎?我還能找到他嗎?」
「能的,一定能的。」
「那你找到你的女兒了嗎?」
只這一句話,便將徐媽給問住了,她喉頭微動,終究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半晌,她才哽咽著說:「我們不一樣,你比我運氣好。」
她現下倒是冷靜下來,靠在徐媽的身上,自嘲的笑了笑,說:「你錯了,我這一輩子都沒有運氣,小諾是被我害的,是我害了他。」
周亞男見她稍微冷靜了一些,便出去找了周衍卿。
他在陳枷枷的病房裡,同宋靜他們討論葬禮的事情,周亞男詢問了護士,便有些莽撞的沖了進去,說:「周衍卿,旬旬醒了。」
周衍卿聞聲,立刻站了起來,迅速的衝出了病房。
回到病房,程旬旬靠坐在床上,看起來挺平靜的,徐媽看他們來了,便說:「我先回去給旬旬做點吃的,她剛醒來身子有點虛,這裡也沒準備什麼吃的東西。」
周衍卿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程旬旬的身上。
周亞男沒有打擾他們,徐媽離開之後,她便替他們關上了房門,守在外面。
周衍卿鬆了口氣,笑說:「你終於醒了。」
「我也不想醒來。」她抬起了眼帘,看向了他,說:「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小諾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很認真的告訴你,那個孩子不是,真的不是小諾。」
她的眼眶微紅,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她笑了一下,轉過頭看向了窗外藍白的天空,哽咽著說:「真是個好消息。」
之後,徐媽給她送了小米粥過來,在他們幾個人的勸說之下,她還是喝了一些。只是沒過多久,又全部都吐了出來。
醫生過來看過之後她又閉眼睡了。
隔天,周衍卿有事不能陪在程旬旬的身邊,下午的時候,徐媽回去燉雞湯,周亞男陪在她的身邊。中間她去上了個廁所的功夫,出來的時候,程旬旬不見了,她把了手上的營養液,白色床單上染著點點血跡。
周亞男頓時就慌了。
程旬旬的動作很快,她沒有等電梯,直接走的後樓梯。許是營養液起了點作用,她一口氣跑下了六樓,迅速的衝出了住院部。
她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去找小諾,想去警局問問,她現在真的很難相信他們說的話。她不想再來一次,從滿懷希望到失望落空的那種感覺,她害怕,太害怕了。
快跑到醫院大門口的時候,程旬旬撞到了人。
「旬旬?」
程旬旬原本一直在說對不起,聽到對方叫她的名字,不由抬起了頭,看到眼前的人,讓她十分意外。
「淨虛師父,你怎麼在這裡?」
「噢,我打聽到你住院,所以就過來看看你。」
程旬旬回頭看了一眼,想了想,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說:「師父,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程旬旬拽著他一路走了很久,一直到她認為安全的地方才停了下來,不停的喘粗氣,臉色慘白。淨虛打量了她一眼,說:「你病了,不該這樣亂跑,他們會擔心的。」
她搖搖手,說:「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有事的是小諾,我要去找他,我等不住了,再等下去,我會瘋掉的。」
她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那樣子有一種要撲出去的既視感,淨虛伸手隔著衣服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拉了回來。程旬旬忽然回頭,整人湊了過去,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看著他,說:「淨虛師父,你告訴我,我還能找到我兒子嗎?我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他?」
「緣來相聚,緣散人散。」
「他還活著嗎?」
「人各有命,莫強求。」
程旬旬愣了愣。
淨虛說:「即便是要找人,你也要先養好身子,才有精力去找。活著總會有希望,我帶你回去。」
「我不要,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會。」
淨虛沒有強求她,只同她一塊坐在路邊。
淨虛帶著程旬旬回到醫院的時候,醫院裡頭亂套了,周衍卿發了火,導致醫院上上下下都在找她。
他們回到病房門口,便聽到周亞男自責的聲音,她說:「都是我不好,要是旬旬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任何一個出一點意外的話,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你也不自責了,你也不知道旬旬懷孕了,是我的問題。」徐媽說。
「不行,我再出去找找。」
周亞男過來拉開門,便看到程旬旬和淨虛站在門口,她見著程旬旬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眼前,眼淚一下落了下來,衝過去抱住了她,說:「你嚇死我了!」
病房裡除了周亞男和徐媽,容政也在。周衍卿現在正在外面找人,容政轉身見著程旬旬,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只拿出手機走到床邊給周衍卿打電話。
程旬旬皺了一下眉,說:「你剛才說什麼?什麼肚子裡的孩子?什麼意思?」
徐媽聞聲站了起來,之前周衍卿吩咐過先不要把這件事跟程旬旬說的,顯然現在已經瞞不住了。
周亞男鬆開了手,含著眼淚,說:「旬旬,你懷孕了。」
「懷孕了……」她喃喃的複述了一遍,愣怔了片刻,緩緩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搖頭,說:「我為什麼要懷孕,我不要。」
「你在說什麼呢?懷孕是好事啊,這也許是小諾……」這話一出口,周亞男就後悔了,她知道自己說錯了,她立刻轉了話題,說:「小諾一直都想要弟弟妹妹的。」
「你想要說的不是這句話,你是不是想說,這個孩子彌補了小諾?」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目光冰冷。
周亞男啞然,搖了搖頭,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沒有誰是可以代替小諾的!」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容政打電話的時候,周衍卿正好在樓下,他上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被程旬旬給趕出了病房。周衍卿不用問,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看到淨虛倒是有些意外,淨虛對著他輕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了。
徐媽說:「旬旬知道自己懷孕了,有些激動。」
「我知道。」他點了點頭,走到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窗戶往裡看了一眼,程旬旬就坐在床上,看起來倒是很平靜。
越是平靜,越是讓人覺得害怕,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周衍卿吸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拉過椅子坐在了她的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這不是壞事,小諾要是知道自己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一定也會很開心的。他不是小諾的代替品,不是的。」
程旬旬靜靜的看著他,說:「你要這個孩子?」
「是。」周衍卿說的堅定,並沒有半點猶豫,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那你不要小諾了嗎?」
「我都要,我跟你的孩子我都要!」
「可我只要小諾。」她的眼裡充盈了淚水,說:「如果當初我知道我們之間是這樣的,我絕對不會把小諾生下來的,他受的所有苦,都是我給他的。現在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但無論生死,都不會好。
「我只想把我的愛都給小諾一個人,無論他還在不在。」
周衍卿看著她,喉頭微動,轉而低垂了眼帘,笑了一下,說:「你相信我,我們四個人會團聚的。」
程旬旬咯咯的笑了起來,那種笑聲讓人聽著心裡十分不舒服。
之後,周衍卿又叫了兩個特護來照看她,他們再也沒有說過關於這個孩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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