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盺坐在辦公室內,辦公桌上放著一張寫著程旬旬號碼的紙條,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抵在下巴上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微微眯了眼眸,兀自出神。記住本站域名
直到放在一側的手機響起,她才恍然回過神來,將那張紙條放進了抽屜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起來,小心警惕的喂了一聲,聲音落下,電話那頭卻久久沒有回應,只隱約能聽到對方均勻的呼吸聲。
安盺幾乎不用猜就能夠想到電話那頭的人是誰,她緊緊抿著唇,同樣不再說話,只安靜的等。
不知過了多久,對方才忽的笑出了聲,笑聲里滿是輕蔑。
「知道我是誰了?」
安盺暗自吸了口氣,用最鎮定的口吻說:「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電話上怎麼說的清楚,那麼多年沒見,不如見一面,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怎麼樣,我們當初也當了那麼多年的夫妻。雖然我在牢里兩年,你不但沒來看我,還單方面跟我離了婚,但我不怪你。安盺,說真的這幾年我還挺想你的。」
「想你當初是怎麼在我身下浪蕩,別說這幾年我還真找不到一個比你技術更好的女人了……」
安盺並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她知道她不同意也沒用,笑道:「好啊。」
兩人說好了時間地點,安盺就掛斷了電話,將手機丟在了一旁,臉色微微發白。他現在主動找上門來,這說明他是有一定的把握來控制她。能見面自然是好的,起碼也許還有機會拿回主動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肯露面是好事。
她想了想,給周衍卿打了個電話。
「傍晚你能去幼兒園接一下小諾嗎?昨天我答應過他,今天要帶他去吃披薩和冰淇淋,但是我晚上有事走不開,如果你能去的話,小諾一定會很開心的。」
周衍卿沉默了一會,安盺繼續道:「之前小諾發高燒你沒有及時回來,他一直都不太開心,自打他出生到現在你們父子兩也沒有好好單獨相處過,以前是幾家公司沒有完全融合,現在公司也算是穩定上了軌跡,你就稍微抽點時間陪一下兒子吧。」
「好。」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安盺看著手機,唇邊泛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轉而又皺緊了眉,將手機緊緊的攥在手心裡,心頭是忐忑不安的。
羅杏拿文件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走神,一時竟沒有注意到她。羅杏說了半天,見她沒有回應,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異樣,想起之前鄭江跟她說的事兒,眼珠子轉了轉,片刻才伸手在她眼前晃動了一下,說:「怎麼了?」
安盺猛然回神,臉上閃過了一絲慌張,不由皺眉,呵斥道:「進來為什麼不敲門?」
「噢,一時忘記了,抱歉。」
以羅杏跟安盺的關係,她進門是不需要敲門的,這幾年下來一直是這樣。而今天安盺卻一反常態,這樣羅杏便更加能夠確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非常不安,她只有在極度不安的情況下才會這樣。
而這幾年,她一直都處在一種患得患失,又莫名糾結的狀態中。也只有在工作中,和跟小諾相處的時候,整個人才會顯得特別安定。
等安盺鎮定下來,才知道自己是失態了,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對不起,剛才我以為是別人。不過,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嚇了我一跳。」她笑著起身,走向了沙發。
羅杏跟著她過去,兩人坐在了沙發上,羅杏將手裡的文件放在了茶几上,關切的問:「你這是怎麼了,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安盺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了一絲掙扎糾結,靜默了半晌,才轉開了視線,淺淺的笑了笑,說:「沒什麼,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精神不太好。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真的沒事?」羅杏又問了一遍。
「沒事。」她笑著強調,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我要是真的有事,肯定不會瞞著你。」
「好吧。那晚上下班我跟你一塊去接小諾,好幾天沒去看他了。」
「啊,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我晚上有別的事兒,下次吧。」安盺立刻回絕。
羅杏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說:「那我去幼兒園接小諾。」
「也不用,我已經給周衍卿打過電話了,他答應我說今天會親自去接小諾下課。他們父子兩很少有機會單獨相處,就不要去打擾他們了。」她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說:「雖然小諾嘴上不說,但我看的出來他是很喜歡爸爸在身邊的,只是周衍卿對他一直都冷冷淡淡的。之前沒有上幼稚園的時候還好,都是我們陪著他玩,身邊也沒其他孩子。」
「現在跟一群孩子在一起,難免會說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他有時候從幼稚園回來,就特別不開心,然後問我為什么爸爸……」話到這裡便戛然而止了,看了羅杏一眼,抿唇笑笑,說:「算了,不說了,反正現在為了小諾,我得想辦法讓周衍卿多回家。」
「安盺……」
羅杏的話還沒說出口,安盺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道:「說公事吧。」
「自欺欺人總有一天會到頭的,與其等到心驚膽戰,不如先行退出。小諾終究不是你的孩子。」
安盺笑著搖搖頭,拿起了茶几上的文件看了起來,然後轉移了話題。
周衍卿將程旬旬送的手錶放進了抽屜里,然後把鄭江叫了進來,問過接下去的安排之後,就讓他把晚上的飯局延後,並準備提早下班,安排好了司機開車去了幼兒園。
他坐在車內,透過窗戶注意著幼兒園大門的方向,注意著出來的孩子,遠遠看過去,一個個的長得都差不多,除了男孩和女孩的區別。
幼兒園三點半放學,周衍卿大概三十五分的時候才到,路上碰上了幾個紅綠燈,耽擱了一下。
等了大約二十分鐘也沒看到宋諾出來,自從宋諾上幼兒園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過來接人。這時安盺的電話及時打了過來,急乎乎的說道:「衍卿,我忘記跟你說,你要親自去班級門口接人,剛才老師打電話到我這裡。說是等了二十分鐘也沒有人來接,我就想你可能是等在外面了。」
「我知道了,你忙。」他掛了電話,就下車。
宋諾是中一班,這所幼兒園是安盺經過精心挑選,各方面調查過之後,才送宋諾過來,而且從校長到老師,都是經過打點的,為了保障宋諾的安全,還有他在幼兒園不被人欺負。
幼兒園很大,裡面的玩樂設施很全面,還自帶了一個小型的花園,有幾次春遊,老師會安排在自己的學校里進行,這樣就沒有安全方面的顧慮。
班級的位置不難找,二十分鐘過去,班級里的孩子差不多都已經被家長接走了,教室里只有小諾一個,坐在小桌子前安靜的玩玩具。
老師站在門口,周衍卿過去禮貌的打了聲招呼,說:「我是宋諾的爸爸。」
一直以來,宋諾的父親從來沒有出現過,幼兒園上上下下的老師包括校長,都不知道宋諾其實就是信和老總的兒子。
宋諾聽到聲音,猛然抬頭看到門口的人,臉上立刻揚起了笑容,底氣十足的叫了一聲,「爸爸。」
然後就徑直了奔了出來,一把保住了周衍卿的腿,仰頭看著老師,特別興奮,揚著下巴,說:「芳芳老師,這是我爸爸。」
芳芳老師頓了頓,旋即蹲了下來,摸了摸小諾的臉頰,點點頭,說:「是是是,宋諾的爸爸最棒了,爸爸來接你,是不是很開心啊?這下別生氣了,開開心心跟爸爸回家吧。」
小諾剛剛發了一通脾氣,班上一個總是跟他作對的小男孩,回去的時候嘲笑了他一番,到現在一直在生悶氣,現在看到周衍卿終於露出了笑容。
撲過去抱了一下老師的脖子,然後退回了周衍卿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衝著老師揮揮手,說:「芳芳老師,明天見。」
「明天見。」老師也衝著他揮揮手,旋即站了起來,衝著周衍卿笑了笑,說:「宋諾爸爸再見。」
「再見。」周衍卿笑著點了一下頭,就牽著宋諾轉身走了。
宋諾很開心,連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周衍卿將他抱上車子,扣好帶子。
「爸爸,我們現在去哪裡?」
「帶你去吃披薩。」周衍卿說。
宋諾晃了晃雙手,笑說:「太好了,我還想吃冰淇淋,吃薯條,我還想吃雞塊。」
他笑的尤為開心,從教室出來到現在嘴巴一直沒有合上過,車內也一直充斥著他咯咯的笑聲,「媽媽呢?媽媽不來嗎?」
周衍卿說:「她有事。」
「噢,那好吧。那就我跟爸爸一起。」
他側頭看了小諾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頭,並沒多說什麼。
過了一會,小諾側著身子,眼巴巴的看著他,說:「爸爸。」
「嗯?」
「爸爸,昨天如來佛祖讓我跟你聊天。他說如果我不跟你聊天,他就把我壓到五指山下去。」他奶聲奶氣的說著,一張稚嫩的臉,滿是正經之色,真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大眼睛長睫毛撲閃撲閃的,直勾勾的看著他。
周衍卿低低一笑,點頭說:「可以,你要跟我聊什麼?」
「呀!」他忽然蹬了一下腿,小小的身子撲了過去,胖乎乎的手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在了他的脖子上,蹭了蹭,說:「爸爸你被小狗咬了?」
周衍卿愣了愣,想起程旬旬的一張臉,忍不住抿唇笑了笑,點頭說:「是的,一條不聽話的小狗。」
「爸爸,我比小狗聽話,諾諾不咬爸爸,爸爸你下次抱我。」小諾喜滋滋的說。
周衍卿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點點頭,說:「好。」
「爸爸,你今天來接我,我超級開心。」
「嗯,看出來了。」
「爸爸,你能不能每天都來接我?最好是班上的小朋友都在的時候,你再來接我。」
「爸爸很忙。」周衍卿不會哄孩子,自然也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去跟小孩子聊天。
這一下子就打破了小諾心裡的小算盤,癟了癟嘴,整個人像是泄氣的皮球,歪頭懶懶的坐在安全椅上,側頭看著窗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半晌,他又忽然撲騰了一下,來了精神,轉頭看向了周衍卿,問:「爸爸喜歡小諾嗎?」
周衍卿稍稍愣了一下,「怎麼?」
他癟嘴,低下了頭,說:「原來爸爸不喜歡小諾,媽媽騙人,媽媽還說爸爸心裡一直是想著小諾的,爸爸這麼忙也都是為了給小諾買很多好吃的,其實爸爸是為了給自己買好吃的對不對?」他說著,犀利的看了周衍卿一眼。
周衍卿皺了眉,低咳了一聲,說:「喜歡。」
「喜歡小狗嗎?」
「喜歡諾諾。」周衍卿笑著搖頭。
「爸爸,我也特別喜歡你,爸爸你以後能不能天天都回家?諾諾可以少吃點東西,你就不要那麼忙了,好不好?」
周衍卿笑而不語。
「媽媽也很希望爸爸能常常回家的。」
「好了,坐車不要說話,不然我就去找如來佛祖把你壓在五指山下。」
諾諾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說:「爸爸,你也認識如來佛祖啊。」
「嗯,很熟。」
緊接著小諾就不說話了,特別安靜,兩個小手指一直不停的打著圈圈,眉頭緊緊的皺著,看起來有點不安。
一直到披薩店,他那不安的情緒才消失,又揚起了燦爛的笑容,抓著菜單點這個點那個的,對著服務生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堆,最後周衍卿拿走了他手裡的菜單,只點了一份披薩和一杯白開水,就把菜單遞還給了服務生。
小諾捧著肥嘟嘟的臉,微微噘了一下嘴巴,有點不高興,但也不敢有什麼異議。
……
程旬旬下班之前接到了表店的電話,說是已經把手錶送到了周衍卿的手上,程旬旬接到電話才想起來自己都忘了這一茬了,不過既然他們已經把手錶送到他的手上,她打不打這個電話也就沒有關係了。「謝謝。」她應了一聲之後,想了想,便多問了一句,「他收到手錶是什麼表情?」
「噢,這個經理沒說,要不然我替您問問。」
「那不用麻煩了。」
說完,她就把電話給掛了,剛說完,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程旬旬聞聲應了一聲,「進來。」
緊接著陳聿簡就推開了門,站在門口,說:「好了嗎?」
「噢,我今天要加班,你先回去好了。」程旬旬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將手機放到一旁,低下了頭。
「明天再做,你手頭上的事情不急於一時。」
「既然人在公司,總要做點事情,之前我擅自離職,總要彌補回來。你不用管我,到時候我會打電話給老劉讓他來接我。」她低著頭說。
「那也要先吃晚餐,我請你,一會我再把你送回來繼續加班。」
程旬旬停了筆頭,抬眸看了他一眼,陳聿簡現在的態度像是來求和的,程旬旬想了想,便放下了筆,說;「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那好吧,不過吃完晚餐我就不想加班了。」
陳聿簡淡淡的笑了笑,說:「依你。」
程旬旬同樣抿唇一笑,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拿起外套穿上,提了手袋就跟著他一塊離開了公司。
「想吃什麼?」上了車,陳聿簡就開口問道。
程旬旬點了點唇,說:「要不然去吃海鮮吧,也沒特別想吃的東西。」
「行。」陳聿簡點了點頭。
隨後,就找了一家比較出門的海鮮店,因為他們去的晚已經沒有包廂了,就只能坐在大廳了。
程旬旬倒也不在意,她點了許多,心情就好了一些。
吃飯的時候,陳聿簡話不多,程旬旬偶爾找個話題隨便聊幾句,他也是非常配合,該笑的時候笑。
他親手剝了一隻蝦,放進了程旬旬的碗裡,說:「前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以後我不會多問了。」
「那我們還是好親友嗎?」程旬旬說著,張開了嘴巴,示意他把蝦肉放在她的嘴裡。
陳聿簡往四下看了看,笑著搖了搖頭,將蝦肉放進了她的嘴裡,說:「好親友。」
程旬旬笑眼盈盈,細嚼慢咽了一番之後,將自己的小碗遞給了他,說:「是好親友就幫我把蝦都剝了。」
「得寸進尺。」陳聿簡斜了她一眼。
「你剝吧,剝完有驚喜。」她說。
陳聿簡大概剝到第十隻的時候,程旬旬用濕巾擦乾淨了手指,從包包里拿出了一隻盒子,遞到了他的面前,說:「送給你的。」
「什麼?」陳聿簡看了一眼,手上剝蝦的動作不停。
「你自己看啊,我選了挺久的。」
陳聿簡剝完最後一隻蝦,取下了手上的塑料手套,又用濕巾擦了擦手,伸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是一對別致的袖扣。
程旬旬說:「上次我脾氣也不太好,說話可能重了點,我為我的態度對你說一聲對不起。陳聿簡,我希望我們之間,你除了利用之外,還是存在友誼的,畢竟我們朝夕相處了兩年多。我知道開始你是因為我父親才願意照顧我培養我的,但我希望後來你對我還是有點友誼之情的,而不是完全利用。」
她第一次將這件事放上了台面,「我對過去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等於說在我的生命當,最熟悉的人除了爸爸之外,就是你,還有一個孫杰。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變得單純一點,至於周衍卿的事情,我不會忘的,我脖子上這個難看的傷疤,每天都在提醒我的,所以我不需要你提醒。」
「這個疤痕代表著我不堪又愚蠢的過去,不爭饅頭爭口氣,我會為自己爭這一口氣的。陳聿簡,你是我最好的親友。」
陳聿簡的眸色微深,低垂了眼帘,看了一眼盒子裡的兩枚袖扣,微揚了一下唇,說:「你也是我最好的親友。」
他說著就將小碗遞給了她。
兩人吃完晚飯,就一塊去市中心的廣場散步,不過這個時候廣場上的人很多,小販也不少。程旬旬本來是不願意湊熱鬧的,不過現下她心情好,也就願意跟他一塊出去走走。
程旬旬還讓陳聿簡給她買了一隻氫氣球,程旬旬穿著高跟鞋走了一陣之後,腳就有點受不了了,今天高跟鞋有點高,逛街還有點難弄。
她找了個花壇坐了一會,陳聿簡也陪著她坐,笑說:「之前不是已經接受穿平底鞋了嗎?」
「那是平時偶爾穿穿,上班了總不能穿平底鞋吧,顯得沒有氣勢。」
「你現在也沒什麼氣勢。」
「嘁。」她翻了個白眼,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片刻,程旬旬又轉回了頭,笑容奸詐的看著他,挑了挑眉,說:「是好親友嗎?」
陳聿簡眯了眼眸,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圖,「這裡是大街。」
「親友之間,還在乎大街不大街?你看我跟你說對不起還買禮物,多有誠意,你呢?」
陳聿簡低笑了一聲,坐了一會之後,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前,半蹲了下來,說:「來吧,好親友。」
「我來了,親友!」程旬旬站了起來,雙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撲了上去。
幸好她今天穿的是褲子。
一路回去,他們兩個引來旁人頻頻側目,不過陳聿簡還是堅持背著她回到了停車場,順道還替她開了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請吧,好親友。」
「謝謝。」程旬旬彎身走了進去,自然不忘她的氫氣球。
兩人一到回了家,出了電梯門,程旬旬就跟他說再見,「明天見。」
「旬旬。」他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程旬旬應了一聲,回頭,卻只覺眼前一暗,緊接著唇上一軟。程旬旬瞪大了眼睛,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緊緊抿了唇。
他不過是蜻蜓點水般的一下,程旬旬臉上露出羞赧之色,喉頭微微動了動,說:「陳聿簡,你……你這是幹什麼?」
陳聿簡低頭,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說:「晚安。」
等陳聿簡回去關上門,程旬旬還愣在原地久久沒有辦法回過神來,嘴巴莫名變得很熱,她不由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自語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恍恍惚惚的轉身回了家。
……
安盺應邀來到了位於郊區的農莊。
周衍臻早就已經等在包間內了,安盺推門進去的時候,他就坐在窗戶邊上,一邊看外面的夜景,一邊喝茶,好不愜意的樣子。
他聞聲轉過了頭,唇角微微一挑,說:「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安盺臉上保持著微笑,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背脊,徑直的走了進去,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衝著周衍臻微微一笑。
周衍臻拿了杯子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並推到了她的面前,笑說:「好久不見了,你現在好像比以前還要風光了。」
安盺低了一下頭,「謝謝。」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垂了眼帘,笑道:「好久不見啊,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是嗎?」周衍臻挑了一下唇,說:「我是不是跟以前一樣,現在說了還不算,你沒有深入了解過,怎麼會知道我是不是跟以前一樣呢?」
安盺的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微微抿了唇,臉色跟著變了變。片刻,才低低一笑,說:「其實我並不是很想知道。」
周衍臻笑了笑,說:「這個嘛,先吃飯,等吃完飯咱們再說,都說世事無常,並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隨後,服務生就上了菜,安盺一動未動,直挺挺的坐在位置上,看著周衍臻慢條斯理的吃著。
他看了她一眼,夾了一隻雞腿放在了她的碗碟里,說:「放心吃吧,這菜沒毒。」
安盺不說話,也沒有動筷子。
周衍臻見她依舊不動,笑說:「我怕你現在不吃飽,一會反抗的時候沒有力氣。」
他這話說的頗有深意,安盺微微一頓,抬眸瞪視了他一眼,臉上已經沒了笑。他喝了一口湯,並不理會她冷漠的目光,說:「我已經好心提醒過你了,要不要聽隨你。」
安盺閉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說:「周衍臻,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說話,父親以前教過我們,食不言寢不語,你也在周家當了幾年的媳婦,難道不知道我們周家人的習慣嗎?」
安盺抿了唇,不再說話。
周衍臻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安盺考慮了好一會,還是拿起了筷子,隨便吃了一點,就像他說的,萬一有什麼事,一會她真的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衍臻暗暗的看了她一眼,只無聲的露出了一絲冷笑,笑容里滿是諷刺。其實就算安盺吃飽了又怎麼樣?她能反抗嗎?她又有什麼資格反抗?
安盺還在吃的時候,周衍臻卻放下了筷子,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嘴,說:「聽說老五把程旬旬忘了,真的嗎?」
安盺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
「還是獨獨把程旬旬忘了,真是看不出來,你們宋家人的本事還挺厲害的,不過也正常,你們宋家人要是不厲害,怎麼能把我們周家幾兄弟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只是我有個疑問,你也姓宋,老五也姓宋,你們兩個還能在一起?」
她勉強的吞下了嘴裡的食物,放下了筷子,冷了一張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你都知道了?陳聿簡告訴你的,對不對?」
「嗬,怎麼?要置人於死地,還不讓人知道死的理由,這好像不太好吧。」
「既然他都已經告訴你了,你也應該知道你父親幹的好事,宋家對你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周衍臻,你識相的話,就離開欒城,以你的能力去哪兒不能重新開始,你想報復怕是以卵擊石。你們周家已經敗了。」
周衍臻眯了眼眸,默了片刻,說:「是嗎?可周衍卿的名字,不是還在用嗎?所以周家還在,不是嗎?無緣無故打的我半死,還不准我還手,哪兒來的道理。你們宋家人覺得冤枉,我也覺得很冤枉,你們的遭遇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是參與了,還是親手殺了你們全家,就是因為我父親幹了缺德事兒,我就得站著讓你們打的半死,是這個道理?請問,憑什麼?」
他的目光森冷,忽然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側坐了下來,伸手一把攔住了她的肩膀,扼住她的脖子,將她一把扯到身前,低頭在她的耳邊說:「更何況,我覺得你的手段讓我非常厭惡,我恨宋家,更恨你,你親手殺了我的孩子。安盺,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過的舒服。」
安盺臉色慘白,掙扎了一下,說:「我根本就沒有懷過孩子,那是我故意放在那兒讓你看到,不然你怎麼會對我心軟。」
「還想騙我?」他伸手一把擰過了她的腦袋,讓她面對著自己,「你有本事就再說一次,你到底有沒有懷孩子?」
他死死的捏著她的臉頰,指甲幾乎要掐到她的肉里,「給周衍卿的兒子當現成老媽,你都不願意生我的孩子!我親愛的安盺,你真的以為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就能跟周衍卿過一輩子了?」
「我告訴你,你做夢!」他一字一句的說著,慢慢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陰森的笑,並笑出了聲。
安盺用力掙扎,然而她的掙扎,卻被他一一鎮壓,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下就定在了玻璃窗上,手上的力道集中,那些年周衍臻一定是恨死了安盺,現在他才會這樣的憤怒,幾乎想要一手掐死她,才能發泄心裡的那種恨意。
「我跟你說過要你留下我的孩子!你夠狠!」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安盺的眼裡已經迸出了淚花,一張臉呈豬肝色,額頭青筋暴起,眼睛已經開始翻白眼了。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掐死的時候,周衍臻鬆開了手,安盺整個人坐在了地上,不停的咳嗽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胸悶的難受。
周衍臻就坐在她的跟前,面無表情看著她痛苦的樣子。
半晌,安盺才慢慢恢復過來,抬手抹掉了臉上的眼淚,抬眸看向了他,聲音有些嘶啞,說:「怎樣你才肯放過我?我接近你是宋家人給我的任務,我並不是真正的宋家人,我也不過是他們手裡的一顆棋子,他們騙了我三十年,我一直以為我是宋家人。」
「周景仰對我們宋家做的事,從小就刻在腦子裡,我以為死的是我爺爺,是我的叔叔和小姨。我以為那都是我的家人,我到最後才知道原來我不過就是他們從孤兒院裡抱回來的孩子,我跟宋家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可等我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就算我想反悔,除非時間倒流。」
她趴在地上,模樣楚楚可憐的,一雙眼睛通紅。
可周衍臻卻不為所動,只冷著一張臉看著她,笑說:「你的意思是,如果時光倒流,你不會背叛我,不會打掉我的孩子;還是當初跟周衍卿在一起就絕對不會放棄?」
安盺聞言,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掩蓋了情緒,說:「當然不會背叛你。」
此話一出,周衍臻就笑了,笑聲里充斥著諷刺,搖了搖頭,說:「安盺啊安盺,你以為我還是當初的我嗎?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你想讓我相信你是嗎?好,你回去做一件事,我就相信你。」
「什麼?」
周衍臻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告訴周衍卿,程旬旬是誰,周諾又是誰的兒子。你敢說嗎?」
安盺抿了唇,猶豫了數秒,還不等她回答,周衍臻就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顎,說:「猶豫啊?聽你剛才的話應該很恨宋家的人,既然那麼恨,為什麼還要跟他們在一起?你現在就去跟周衍卿說清楚,我可以不計前嫌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我可以做你在宋家的眼線,你不是要報復宋家嗎?我可以幫你!」她說。
話音落下,周衍臻久久沒有回應,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低頭笑了起來,那笑聲聽起來陰氣森森的,讓人寒毛直豎。
他低聲說:「安盺,你就那麼放不下周衍卿?你那麼愛他,當初是怎麼克服心理跟我上床的?並且還那麼享受。」
「其實我根本就不用問你,就算時光倒流,你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我,而是周衍卿。當初你對我做的,說的,統統都是假的,你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周衍卿的愛。所以你懷了我的孩子,就算我讓你留下,你也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打掉。」
他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有些心涼,他的唇邊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轉而又變得十分暴戾,加重的捏著她下巴的力道,一字一句的說:「因為在你心裡,從來都沒有我。」
安盺的心裡莫名一沉,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她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你對我很好嗎?周衍臻,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對我很好嗎?既然你那麼恨我,那就把我殺了!」
他低頭湊到她的耳側,笑說:「殺了你?嗬,那豈不是便宜了你嗎?」
「周衍臻,我們好好說,好好說行嗎?你想讓我做什麼,我答應就是了……」
他忽然附身壓在了她的身上,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稍稍一用力,將她的頭拽到了眼前,在她耳側低聲道:「我們夫妻多年不見,總該溫存溫存。安盺,咱們就該永遠待在地獄裡,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仿若一把刀子,直直的戳在了她的心上。她覺得疼。
半晌,周衍臻才蹲了下來,撿起地上的衣服,摔在她的身上,說:「你當初打胎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我進監獄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一定活不到出獄的哪一天,不過我命大。」
「跟我同牢房的也是個狠角色,他救了我一命,並保我不死。你知道當初我為了當他保我不死,我做了什麼嗎?」他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想跟周衍卿在一起,是嗎?」
安盺的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回答,只閉著眼睛。
「聽我的話,我就讓你們永遠在一起。否則的話,我就讓周諾死的很慘。」
聽到周諾的名字,安盺猛然睜開了眼睛,死死盯著他,眼底含著一絲恨意。
「既然宋家那麼對你,你又何必還要聽之任之呢?如果不是他們,你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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