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緊鎖眉頭站在原地,等會議廳內的人都出去了,陳聿簡把幾位領導送走回來時,程旬旬坐在會議桌前,一手撐著腦袋,正在發呆。Google搜索
陳聿簡讓手下等在外面,兀自進去順手關上了門,行至她的對面坐了下來,沉默半晌,見她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都回不過神來。他低咳了一聲,說:「剛才他跟你說什麼了?」
程旬旬捏著耳垂,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沒有半點反應。
陳聿簡看了她一會,見她一直沒有回神的跡象,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並叫了三聲她的名字。
「啊?」程旬旬恍然回神,見著陳聿簡坐在自己對面,又往四下看了一圈,發現周圍靜悄悄的,很快就站了起來,說::「好了,那就先回去了,簽約儀式怎麼弄,回去再商量。」
陳聿簡沒有並未立刻起身,「剛才周衍卿跟你說什麼了?讓你這樣。」
「沒什麼,惱羞成怒說了幾句難聽話而已。」
「是嗎?」陳聿簡自然是不信的,如果只是難聽話,還不至於讓程旬旬發呆。
「是啊,不然你以為是什麼?他本來就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現在生意被我們搶走,自然就不高興啦。」程旬旬整了整桌上的東西,「走吧。」
「他並不是這種人,難道你不覺得我們拿到這個項目太過於順利了嗎?他如果真的想要,恐怕也是輪不到我們,剛才你去上廁所的時候,他稍後也去了,你們是不是說了什麼?」陳聿簡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程旬旬稍稍愣了愣,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兩人對視片刻,她又坐了下來,笑說:「不管說了什麼,現在這個結果難道不合你心意嗎?你從一開始回來的時候,不就希望我跟他有點什麼嗎?」
「現在我跟他也許真能有點什麼,你又問那麼多。做什麼?你現在反悔了?」她挑挑眉,臉上掛著淺笑。
陳聿簡抿著唇,默不作聲的看了她一會。
就在程旬旬以為他可能要說點什麼的時候,陳聿簡卻站了起來,說:「走吧,他們都在外面等著。」
她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站起來的時候,身後的椅子摩擦地面,發出了一陣尖銳而又刺耳的聲音,一言不發的跟著他走到會議室的大門口。
「對於我的過去,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他握住門把的手一滯,稍稍側了一下頭,說:「怎麼?」
「你怕我恢復記憶嗎?」她又換了個問題,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
陳聿簡轉身,她雙手抱著資料,面帶微笑的看著他,神情有些疏離,問:「你怕嗎?」
「不怕。」
「如果我恢復記憶,知道你在騙我的話,你不怕我會恨你?」
「你不會。」他嚴肅的看著她,眼眸深邃,目光一直在她的臉上逡巡,像是在找尋什麼,或者是在辨別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不過程旬旬的神態很平靜,那種眼神不像是記起什麼的樣子,他說:「你會感謝我帶你回來。」
程旬旬低笑一聲,「希望是這樣,我也希望你告訴我的都是真的,而非一場騙局。」
她說完就往前走了一步,推開了他,直接開門走了出去。
陳聿簡立在原地,眉心微微蹙了起來,回頭的時候,程旬旬已經不在門口了,只餘下他的幾個手下,與他面面相覷。
這一看就知道他們兩個是鬧矛盾了,公司里的人消息靈通,知道他兩是從英國總公司過來的,據說關係不一般,而這程旬旬也不是一般人物,聽說是挺厲害的。
看她的氣勢就知道,若是沒有強大的靠山,也不可能有現在這樣的氣勢,對著這些個大人物還能那麼肆無忌憚。
「先回去吧。」陳聿簡對他們幾個說。
他跟程旬旬是同車,出去的時候,程旬旬已經坐在車裡了,他彎身上車。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回到酒店就各自回了房間,沒有任何交流。
程旬旬一進門就看到孫杰賴在她的床上,單手支撐著腦袋側躺著,笑說:「終於回來了,晚上陪我一塊去吃個飯。」
「不去。」她想也不想一口就回絕了。
「拿下項目,就不跟那些個老傢伙吃飯,不合適吧。」孫杰看她情緒不對,便坐了起來,收斂了嬉笑之色。
「晚上我有其他事,你找陳聿簡。」
孫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沒有,我只是覺得累。」她坐在床邊脫掉了高跟鞋穿上拖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盯著他,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孫杰被她這麼看著,心裡毛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便笑呵呵的靠了過去,伸手一把攬住了她的身子,油腔滑調的說:「看什麼看,是不是想我了?」
程旬旬難得的沒有反抗,依然是靜靜的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孫杰臉上的笑容有些難以維持,訕訕的收回了手,說:「你想說什麼你就說唄,這麼看著我幹嘛?怪恐怖的。」
「我跟周衍卿之間真如你們說的那樣?」
孫杰臉上的表情一僵,眼裡滿是錯愕,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程旬旬依然面不改色的看著他,耐心十足的等著他開口。
「你……你為什麼這麼問?你是想起什麼了?」
「孫杰,我以為起碼你不會騙我。」她臉上沒有半分笑容,一字一句的說著,漆黑的眼眸沒有絲毫波瀾,掩藏了所有的情緒。
可縱然如此,孫杰只是在她面前傻乎乎的,但他並不傻,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她並不是真的想起了什麼。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我當然不會騙你,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反倒是你,失憶了就把什麼都忘的一乾二淨,就連之前承諾給我的事兒都想抵賴。」
「我可巴不得你能想起來,等想起來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向你討要一個說法了,你也別想矇混過關。」
程旬旬皺了一下眉,直接甩開了他的手,說:「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你們別著急。」
孫杰頓了頓,「其實我是希望你不要想起來,你比從前快樂。」
「是吧,可是我忽然很好奇過去在我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我也想知道陳聿簡到底隱瞞了我什麼。」程旬旬微微一笑,說:「其實每個失去記憶的人都會想方設法的去找回自己的過往,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一個人沒有了過去所有的記憶,那種空白茫然是你沒有辦法體會的。」
「不過奇怪的是,我卻從來沒有想要找回記憶,好像潛意識裡就不願意去尋回記憶,當你們跟我說過去的事情的時候,我也曾試圖去回憶過。」她搖搖頭,笑說:「結果想的腦仁發疼,頭痛病犯,試過幾次之後,我就不願意再想了,受不了。我想我的過去一定比你們告訴我的那些還要慘。」
她一邊說一邊拆掉了髮髻,披散了頭髮,拿掉了耳朵上的耳釘,放在了床頭柜上,神情淡淡的。
孫杰坐在旁邊,靜默的看了她一會,忽的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將她拽到了身前,一把將她攔進懷裡,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說:「既然痛苦,就不要想起來了,像現在這樣生活難道不好嗎?其實你在愛丁堡這幾年挺開心的,為什麼你一定要回來呢?你看你才回來幾天就不高興了,何必呢,是不是?」
「我知道你跟陳聿簡朝夕相處在一起這麼些年,你對他有所依賴,有點不一樣的感覺,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我現在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我沒有選擇你,而是選擇了自己事業。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我會選擇陪在你身邊,不給陳聿簡任何機會,反正你有一個那麼有錢的老爸,幫我找份工作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對吧?」
他挺了挺胸膛,將她的腦袋摁在了他的胸膛上,程旬旬抬頭看了他一眼,抿唇無聲的笑了笑,也沒有掙扎只是順從的靠在他的身上。
她難得在清醒的情況下,安靜又溫順的靠在他的身上,孫杰臉上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眼裡都是滿滿的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他說:「旬旬,不如……」
不等孫杰說下去,程旬旬就打斷了他,雙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輕輕一推就從他的懷裡掙脫開,扒拉了一下頭髮,笑說:「好了,別說這些了,你先回房吧,我要休息一下。至於晚上的飯局,你提前一個小時打電話提醒我,我準備一下。」
孫杰看了她一眼,「如果實在不想去也不用勉強,你記得你的身後還有我,隨時隨地都是可以回頭,不管你走到哪一步,都可以回頭。知道嗎?」
「謝謝。」她說著,主動抱了他一下。
孫杰在回房之前,主動找了周衍卿,兩人約在了附近的咖啡店。孫杰先到,周衍卿過了十多分鐘才過來。
「我做的這些孫少是否滿意?」
孫杰嗤笑一聲,轉而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孔,說:「一句話,離程旬旬遠點。」
「這個嘛,你不應該跟我說,應該跟她說才對,是她故意接近我在先。只是我不太明白,以你現在的地位和身份,怎麼眼光還是那麼差,會看上這種女人。聽說昨天晚上孫少來的時候,還專門安排了一場煙火驚喜,就是為了哄她高興,是嗎?」周衍卿摸了摸下巴,笑道:「不知道孫少做這些事情,孫老先生知不知道,而跟你有婚約的林小姐又清不清楚呢。」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們的婚期好像是在今年年底。你放心,我嘴巴很緊,一個字都不會說的。」他做了一個封嘴的動作。
孫杰臉色微變,眯了眯眼睛,並不理會他說的話,「你最好離旬旬遠一點。」
「我說過了……」
「她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要是再敢玩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別以為你跟我爸關係好,你就能壓著我了。至於林梨,隨便你跟她怎麼說,反正我從來就沒有掩飾過我根本就不想跟她結婚這件事。」孫杰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說:「她在坐牢的時候受傷已經把你忘的一乾二淨了,所以你沒有必要再耍她,如果你是個男人的話,就別再碰她,更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牽扯。」
「如果你再傷害她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他說完就從口袋裡拿出了皮夾,拿了兩張百元大鈔放在桌上,旋即就站了起來,直接離開了。
周衍卿微微眯了眼眸,重新回顧了一下他的話,眸色微變。
……
傍晚,程旬旬沒有接到孫杰的電話,他只發了個簡訊過來說飯局不用她作陪,程旬旬樂的輕鬆,看了一會電視,等窗外的天空慢慢變黑,她才準備出去找地方吃飯。
結果剛出房門,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哭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拿的。我來打掃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到您說的那個鑽石手鍊,真的不是我拿的。」
聲音聽著挺熟悉,程旬旬聞聲過去,才發現聲音是從周衍卿的房間裡傳出來的,房間門敞開著。她站在門口,一眼就看清楚了裡面的情況,周衍卿坐在沙發上,因為唐未晞站在他的跟前,因此程旬旬並不能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夾著香菸的手。
唐未晞的身側站著酒店的經理人,還有幾個穿著保安服的安保人員。
周衍卿說:「那你又怎麼解釋這鑽石手鍊為什麼會在你儲物櫃的夾層里,藏的很好,如果不是找的仔細,還真是找不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這個鑽石手鍊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儲物櫃裡,周先生這個真的不是我拿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您的房間並不是我打掃的。」
站在她旁邊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清潔員,聞聲立刻嗆聲道:「小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廖阿姨我沒什麼意思。」唐未晞低著頭,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
「笨蛋才會在打掃周先生房間的事情偷他的東西,昨天是你告訴我們說周先生很有錢的,對吧?指不定是你昨天在打掃衛生的時候已經看準了,就等著機會下手。現在人贓並獲,你還想嫁禍給我!你年紀輕輕,素質怎麼那麼低劣!」
唐未晞依舊溫聲溫氣,低聲說:「我又沒說是你拿的,你那麼激動幹什麼,做賊心虛嗎?」
「你!」廖阿姨氣的一下紅了眼睛,上前一步,對著酒店經理說:「經理,我在這個酒店當清潔員已經很多年了,我為人怎麼樣,你最清楚。別說是偷了,就算是客人掉在房間裡的名貴物品,被我撿到我也都是交給你處理的。做這一行的誠信最重要,我怎麼可能會犯這種錯誤。如果我真的拿了,我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早就跑了!」
廖阿姨越說越激動,一雙眼睛通紅的,看向唐未晞的時候,她依舊是一臉無辜的樣子,就這麼默不作聲的看她一眼,像是在替她抗罪似得,委屈的不行。這麼一來,廖阿姨就更加激動了。
「經理你說!如果是我拿了周先生的東西,就算是傾家蕩產了,我都會賠錢,我也不在這島上待了……」
經理知道她是著急了,上前一步拍了拍廖阿姨的肩膀,說:「阿姨,你先不要激動,我心裡清楚你的為人,你別著急,你冷靜一點,現在也沒有人說是你拿的。」
唐未晞聽著,也在一旁附和了一句,說:「是啊,我們都沒說是您拿的啊,您不要那麼激動。」
唐未晞不說話還好,這一附和便又激起了廖阿姨的情緒,猛地轉頭,瞪著她說:「唐未晞,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你以為上面有人保你,你就可以這樣亂污衊人了嗎!就想讓我當你的替罪羊了?小小年紀不學好,不努力!就知道利用自己的美色和身體去亂搞關係,遲早有一天要毀在自己手裡!」
「廖阿姨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明明什麼都沒說,從頭到尾也沒說這鑽石手鍊是你拿的,是你嫁禍給我的,你這麼激動到底是為什麼?現在還說這種話,那我承認東西是我拿的,是我在嫁禍你,這樣你開心了吧?」
說著說著,這兩人就超吵了起來,這廖阿姨本來就是大嗓門,氣勢上又那麼強硬,而唐未晞卻一直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人一看還以為是她倚老賣老在欺負小姑娘。
場面有些亂,廖阿姨又是個急性子,爭執了幾句之後,差一點就要衝上去扯唐未晞的頭髮,幸好經理立刻上前拉住了她,將她拉到一旁,說:「廖阿姨,你不要衝動啊,有什麼事情慢慢說,好好的說。」
「說什麼說,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再聽聽她說的那個話!我是個沒背景,這份工作不做沒關係,但我受不了被冤枉!這種污名粘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兒!我不能就這麼算了,就算上頭的領導發話,我也不妥協!」廖阿姨想要掙脫經理的手,上前跟唐未晞理論。
然而,這時唐未晞卻忽然走到了周衍卿的跟前,說:「好了,為了廖阿姨,周衍卿您就當這鑽石手鍊是我拿的吧,反正也是在我的儲物櫃裡找到的東西,我認了,行了吧!這件事就這樣結束吧,好嗎?」
「不行!」廖阿姨第一個反對,「什麼叫為了我!」
周衍卿一直不動聲色的聽著她們爭執,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程旬旬一直站在門口看戲。周衍卿一側頭,在唐未晞和廖阿姨鬧的頗凶的時候,他卻側了一下頭,露出了一絲笑意,衝著程旬旬招了招手,說:「程小姐,如果感興趣,不妨就進來看吧。」
「噢,沒興趣。」程旬旬禮貌的回應了他,同樣抬手對著他打了個招呼。
正欲走開的時候,周衍卿再度開口,說:「你過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他忽然開口打岔,原本即將開始的撕逼大戰戛然而止,廖阿姨有些摸不著頭腦,周衍卿一個簡單的手勢,她便立刻往邊上站了站,不妨礙他的視線。
程旬旬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說:「什麼?」
「伸手。」
站在旁邊的人,一個個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們。
程旬旬伸了手。
周衍卿便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條鑽石手鍊,戴在了她的手腕上,這款手鍊的扣做的非常特別,戴上去之後,並不是那麼容易能拿下來的。他細心扣好,說:「送給你的。」
程旬旬愣怔了片刻,笑說:「周先生送禮物的方式真特別。」
「喜歡嗎?」
「還不錯。」
「喜歡就好,你在旁邊等一會。我處理完事情,就陪你去吃飯。」
程旬旬沒有拒絕,站在了一側。
周衍卿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襟,目光在他們這幾個人的臉上掃了一眼,最後落在唐未晞到了臉上,緩步走到她的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仍然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角還掛著眼淚。
「周先生……」
「噓。」不等她繼續說下去,周衍卿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唇角微微一揚,抹掉她落下來的眼淚,說:「看起來很可憐,是不是覺得特別冤枉?」
唐未晞低垂了眼帘,沒有說話,算作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可惜啊,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不相信你說的。東西在誰哪裡找出來的,就是誰偷的,毋庸置疑。你是挺聰明的,可是你以為隨隨便便兩句話,和兩滴眼淚就能冤枉別人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唐未晞瞠目,但仍然鎮定,說:「不是我……」
「你拿我其他東西倒是沒什麼,但是偏偏拿了一樣我很重視的禮物。不好意思,就算你是個女人,我也不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你。」他的話音落下,他的手指也從她的下巴上滑開,轉而看向了旁邊的經理,說:「手腳不乾淨的人,不用我說經理你應該也知道要怎麼做了?我不希望這件事無聲無息的就解決了,知道嗎?」
「噢,好……好的。」
「好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們處理了。」他說著,走到了程旬旬的面前,伸出了手,道:「走吧。」
程旬旬看了一眼他寬大的手掌,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旋即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裡,他輕輕握住。隨後兩人便在他們的視線里一道出了房間,進入電梯後,周衍卿的手依舊沒有放開。
她站在他的後側,抬頭看了一眼他的側面,說:「不用握著了吧。」
「怎麼?你不喜歡拉手?」
「你就那麼痛恨唐未晞?她都逃那麼遠了,生活也夠慘了,你還要破壞她的工作,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你難道要看到她活不下去,你才甘心嗎?就算沒有感情,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你何必做的那麼決絕,別忘了,你的信和其中有一部分是她的。」
周衍卿輕輕一笑,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對這件事還挺清楚的,可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箇中緣由你又知道什麼。而且這件事跟你沒什麼關係,你充當什麼聖母,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
程旬旬深深看了他一眼,吸了一口氣,轉了話題,「那請問周先生你現在的舉動算什麼?」
「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
「我相信你已經看出來了。」話音落下,電梯門便開了,周衍卿牢牢握著她的手,徑直的走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周衍卿兀自說道:「今天晚上我會過來找你。」
程旬旬稍稍頓了頓,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做任何回應。
……
陳聿簡同孫杰一塊出島去參加飯局了,程旬旬回了房間就有些坐立不安,陳聿簡和孫杰今天怕是不會回來了,周衍卿那樣子顯然不像是在開玩笑。
但她並沒有完全準備好,或者說她並不想這麼犧牲自己。
在原地轉了兩圈之後,程旬旬拿了手袋,隨便整理了一些物品就偷偷摸摸的離開了酒店,島上應該還有其他小的旅館,程旬旬找了三條街,發現了一家頗有特色的客棧,老闆是個單身女人,還挺熱情好客。
程旬旬看了一下環境還算可以,就住了下來,這客棧不但外在裝修古色古香的,連房間裡的各種擺設都特別復古,床是雕花大床,梳妝檯什麼都是復古款。
就是衛生間的熱水有點問題,不過好在程旬旬出來的時候已經洗過澡了,她吸了個熱水腳,洗了一下臉就上了床,看一會電視就準備睡覺。
不過這種復古的房間看著是挺新奇的,但住起來多少有點陰氣森森的,這雕花大床翻一個身就會發出咯吱聲,多少有些惱人。
不知過了多久,程旬旬迷迷瞪瞪快要睡著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敲響,她一下就被驚醒過來。睜開眼睛,漆黑一片,她並沒有立刻起來,而是安靜的等了一會,那敲門聲沒再響起。程旬旬不免在心裡腹誹,這是她出現幻覺了?根本就沒有人敲門?
她又靜靜的等了一會,沒有動靜之後,就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覺。
剛閉上眼睛,放在床頭邊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是一串數字,但她卻認得,是周衍卿。
她沒接。
他倒是也不執著,響了大概三聲就掛斷了。緊接著又響起了敲門聲,這回程旬旬是停的真真切切的,是真的有人在敲門。
她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多,大半夜的會是誰。
「誰啊?」
「噢,程小姐是我啊,你剛不是說房間裡沒水喝嗎,我給你拿了兩個熱水瓶過來。你開下門。」
程旬旬應了一聲,就起身開了燈,過去開門了。
門剛一打開,她看到外面的人的瞬間就條件反射想要關上門,來人顯然是知道她的意圖,迅速頂住房門,強行走了進去。
「好端端的鬧什麼彆扭,大晚上這麼跑出來,讓人擔心。」
「老闆娘,他不是好人,你怎麼能……」
「好了,夫妻鬧矛盾,床頭吵架床尾和,他都找了你一個晚上了,有什麼話好好說,這島就那麼點大,你能躲到什麼時候,總要面對的。好了很晚了,我剛被他給吵起來,你也別費了我的一番心意。噢,對了,我這樓隔音不太好,吵架不要太大聲哦,不然就是想現場直播了。」說完,她就上前推了程旬旬一把,順手還替他們關上了門。
「哎,老闆娘我們不是……」
這老闆娘根本就不聽她說完,就直接把門給關了。
她看著緊閉的門,深吸了一口氣,這老闆娘說的也對,有些事情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程旬旬轉身,這人已經走了進去,正在打量著房間。
程旬旬將椅子拉倒了他的身邊,說:「你先坐。」
「不用坐了,直接做吧。」
「我老實跟你說吧,盛鼎是不可能跟信和合作的,所以……」
「所以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我知道。這美人計你繼續用,我支持你。」周衍卿一邊說,一邊取下了手上的手錶和口袋裡的手機放在梳妝檯上,然後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扯下了脖子上的領帶,一一丟在了床上,解開了襯衣的扣子,一步步的靠近她。
程旬旬往退後,一點一點被他逼到床邊,她迅速抬手抵住了他的胸口,說:「我不認為這個項目是你讓給我們的,而且我也沒有說過這個項目如果你讓給我們,我就跟你上床這種話。」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雙手,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笑說:「那你就當做我現在是在要回我的損失。」
他慢慢的湊過去,程旬旬往後躲,最後實在支撐不住,一下便坐在了床上,周衍卿附身一下將她抵在了床板上。
她的雙手依舊牢牢的抵在他的胸口,想找個時機掙脫開他的桎梏。
然而,周衍卿似乎是看出她的意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上手牢牢扣在了床板上,十指相扣。
他慢慢的靠近,近到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
程旬旬全身無力的躺在床上,周衍卿稍作清理之後,關了燈就上了床。
「你還不走?」
「明早就走。」周衍卿轉身伸手將她攬到了懷裡。
程旬旬哼笑了一聲,雖然沒有力氣掙扎,但還是伸手輕推了一下他的胸口,冷笑道:「最後的溫存?我不需要。」
「你怎麼知道這一定是最後?」
「你自己說的。」
「是嗎?」黑暗裡,周衍卿溫柔的梳理著她的頭髮,說:「你不是要搶我的生意嗎?以後搶一次我就要一次,你告訴我,我們還有多少次?」
「嗬,那周先生可真是要得不償失了。」
周衍卿將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默了一會之後,低聲說:「我們以前是認識的吧?」
「不認識。」
「為什麼我覺得你很熟悉,特別是睡覺的感覺。」
程旬旬實在累了,只輕蔑的嗤笑一聲,不再回話,緩緩閉上了眼睛,額頭靠在了他的胸口,不多時就睡著了。
隔天清晨,程旬旬是被手機鈴聲給吵醒的,她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睛,周衍卿下了床,手機被他放在了梳妝檯上。
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片刻才接起了電話,走開去了衛生間。
來電是安盺。
周衍卿掩上了衛生間的門,低聲說:「有事?」
「諾諾昨晚發高燒,到今天還沒退燒,昨天因為太晚所以沒給你打電話,我就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諾諾想見你。」
周衍卿沉吟了片刻,說:「快回來了。」
「嗯,一會諾諾醒了,能給你打個電話嗎?昨晚他一直在念叨你。」
「好。」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便安靜了下來,周衍卿等了一會,見她一直不做聲,「還有事?」
「噢,沒了,我等你回來。你忙吧。」
「嗯。」周衍卿應聲便掛斷了電話。
程旬旬只覺得渾身酸軟,特別是兩條腿。等周衍卿接完電話,順便洗漱了一下,出來的時候,程旬旬已經坐在床上了,不過只低著頭一動不動的坐著。
「吵醒你了?」
「嗯。」程旬旬聞聲,抬起了頭,正好就看到了周衍卿的身體,身材很好,沒有八塊腹肌也有六塊了。唯獨不好看的就是身上傷疤多了點,程旬旬呆了一會,看到他左邊胸口下方位置上的傷口,無意識的伸手,手指碰了碰,說:「你混過黑社會啊?槍傷?」
「有槍傷就一定是混過黑社會?那你也有,你也是混過黑社會?」
他說著拍開了她的手,程旬旬心頭莫名有些酸楚,鼻子酸了一下,沒有說話。
周衍卿撿起了地上的襯衣,說:「我今天回去,回到欒城給我打電話。」
「幹什麼?」
「不打也沒關係,我總會知道。」
「你真就這麼放棄了?」程旬旬側頭看著他穿衣服的樣子,忽然就有點不太想讓他走。
周衍卿系好了扣子,立起了襯衣的領子,又彎身撿起了地上的領帶,手法熟練的系好了領帶,唇角一挑,笑說:「你想讓我留下來?」
程旬旬只呵呵一笑。
沒一會,他已經穿戴整齊了,而程旬旬才下床,坐在床邊看起來還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周衍卿走到她的面前,一隻手捧住了她的臉頰,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說:「走了。」
「拜拜。」因為他的速度太快,等程旬旬避開的時候,他已經親完了,她也不抬頭只衝著他擺擺手。
周衍卿拍了拍她的頭,似是警告,「從今以後跟孫杰和陳聿簡保持距離。」
說完,不等程旬旬說話,他就走了。
房門應聲關上,他走了,似是帶走了房間裡一半的溫度,程旬旬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是天氣又冷了嗎?程旬旬搓了搓手臂,心裡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落寞感,所以說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做這個留下來的人。
眼淚落下來的時候,無知無覺的,讓她驚訝萬分,她竟然哭了。
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她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鑽石手鍊,本想把它給摘下來,結果研究了半天那扣子,也不知道怎麼解。糾結了半天,只好作罷,想來也只能讓周衍卿親手打開了。
程旬旬沒有回到酒店,孫杰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撒了個謊,說自己買了票回去了,並讓他們回去的時候記得幫她把房間裡剩下的行李帶回去。
海島開發項目的簽約儀式她也不再參與,只是一個人在島上住了幾天。
……
唐未晞因為偷竊被趕出了酒店,並且還賠了不少錢,這事兒一下就在島上給傳開了,街知巷聞,再加上廖阿姨一張嘴,過不了多久估計這半個島的人都要知道了。被趕出來那天,她給安盺打了個電話,抱怨了一通,安盺隔了兩天才給她打了一筆錢。
她夜裡去ATM機拿了錢,去超市買了些東西,回到家的時候,竟然發現家門虛掩著,並沒有關嚴實。她嚇了一跳,她明明記得出門之前是關好門的,來小偷了?
她輕手輕腳的靠近門邊,側頭傾聽裡面的動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正當她猶豫要不要叫人的時候,身前的門忽然就開了,燈光亮起,她嚇了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轉身要跑,但還沒跑到樓梯口,就被人給拽了回來,直接丟進了屋內,並關上了門。
唐未晞哇哇叫了幾聲,在看到屋內沙發上坐著的人時,一下就閉上了嘴。眼裡滿是驚恐之色,臉色一變,磕磕巴巴的說:「周……周衍卿,你……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周衍卿沒說話,只似笑而非的看著她。
唐未晞愣了好一會,眼眸微微一動,慢慢恢復了平靜和鎮定,皺起了眉頭,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了柜子上,沉了一張臉,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都已經離開欒城了,唐家也都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你一定要看著我死才甘心嗎?」
周衍卿依舊沉默不語,只靜靜的看著她,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猜不透對方的心思,這讓唐未晞感到十分心慌,越是安靜就越是不安。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咬咬牙,挺直了背脊,說:「我知道那個鑽石手鍊是你讓人故意放在我的儲物櫃裡的,清潔員並不是什麼好的工作,為什麼你還要這麼針對我?現在又擅闖我家,你到底想幹什麼!」
周衍卿拿起身側一份資料,丟到了她的跟前,笑說:「你在這裡過的還挺不錯的,上班總是偷懶,主管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大的本事。每個月就拿兩千多的工資,卻每個月都要出島去購物一回,身上穿的戴的,還有用的,都是好東西。我真是沒想到,原來這幾年你過的那麼好啊。」
唐未晞表情一僵,低頭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資料,心跳加速,一時不知道該回什麼。雙手緊緊的交織在一起,指尖發白。
「這些到沒什麼,攀個老闆這些都是小意思。然而,最有意思的是,原來你的金主是安盺啊。」
唐未晞聞聲緊擰了眉,低著頭,眼珠子不停的轉著,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能怪我要查你,是你自己打電話的時候不小心讓我聽見了,才不得不讓我查你。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能跟我說說,你跟安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唐未晞抬起眼帘,滿目驚慌的看了他一眼,對上他目光的時候,迅速的低垂了眼帘,此時此刻她半個身子都涼了,想想安盺說的話,她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可以選擇不說,放心我不會勉強你。噢,對了,問你個問題,你會游泳嗎?」
唐未晞緊抿著唇,喉嚨口像是卡著什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衍卿等不到她的回答,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噢,會游泳也沒關係,反正這雙手綁在身後,身上在綁個大石頭什麼的,會游泳應該也沒什麼用吧?」
「聽說淹死還挺痛苦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唐未晞猛地站了起來,說:「這跟我沒關係!是安盺讓我不要說的!」
周衍卿微微眯了眸,單手支撐著腦袋,冷冷的說:「不要說什麼?」
「我不是真的唐未晞。」
……
程旬旬在島上待了將近兩周才回去,足足折騰了一天,回到欒城已經是晚上了,站在家門口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隔壁的門倒是先開了。
陳聿簡站在門內,說:「終於捨得回來了?」
程旬旬聞聲,停下了開門的手,轉頭看了他一眼,笑說:「耳朵那麼好,這都聽得見。」
「吃飯了嗎?」
「還沒,剛從機場過來。」程旬旬將鑰匙放回了包包里,一看陳聿簡的樣子就知道他正好要吃飯,趕上飯點了。
吃飯的時候,程旬旬胃口不錯,陳聿簡看著她,說:「不是說早就回來了嗎?那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程旬旬把嘴裡的飯先咽下去,神色淡定的說:「沒去哪兒了,就是出島了,在城裡找了個酒店好好的休息一下。後來看到一份旅遊手冊,發現那個城市景點還蠻多的,就在本地找了個導遊玩了一下。怎麼?你還不准我偷懶啊。」
陳聿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根本就沒有離開那個島。旬旬,你騙我,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哪裡,跟誰在一起?是不是周衍卿?」
程旬旬停下了筷子,所幸就放下了碗筷,「幹嘛?是不是我說那天我跟周衍卿上床了,你準備表揚我啊?我覺得這些事情,我並沒有必要一樣一樣都告訴你,對吧?」
「我說過是幫你,但不代表我要當你的棋子,被你所利用。我做的一切都要讓你知道,都要跟你報備,不需要吧?」她收斂的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陳聿簡,我想你可能是搞錯了,不管是對付信和,還是對付周衍卿,咱們兩個是平起平坐,並不是你在利用我,你在指揮我,請你弄清楚。」
「所以,不管我做什麼,我不想說你就別問,我想說的時候會主動跟你說,不用你操這個心。」程旬旬抬手擦了一下嘴,站了起來,說:「吃飽了,我回去休息了。」
「噢,對了,我明天想看看我外公和媽媽,你安排一下。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去。」說完,她就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包包,拉了行李,就自行離開了。
大門關上,陳聿簡沉默了片刻,一揚手,將手裡的筷子和碗掃落在了地上。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