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晚晚被安排進了婦產科的單獨病房裡,看守所方面,派了小美來專門看守嚴晚晚。
雖然安排了單獨的病房,但是婦產科的住院病房人來人往,而且有好些都是從看守所過來的女犯人,對於這樣的安排,藍嵐自然是不滿意。
但是所有看守所的犯人看病,都是指定的醫院,醫院裡也沒有像其它的醫院一樣,有特設的VIP病房。
「這住院病房跟個菜市場一樣,人來人往嘈雜的要命,晚晚在這兒可能安靜地養胎。」看著病床上側身躺著,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如紙的嚴晚晚,藍嵐便心疼的厲害,堅決道,「我不管,我要給晚晚轉院,轉去段家的高級私人醫院,絕不住在這裡。」
白季李坐在床邊,一雙手緊緊握著嚴晚晚冰涼涼的小手,黯淡而深沉的眸,定定地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從嚴晚晚被推進病房到現在,他一個字也沒說。
嚴柏枝看了看病床上仍舊沒有醒過來的嚴晚晚,又看了一眼藍嵐,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轉身走了出去。
病房外,醫院的幾位領導都還守在那裡,看到嚴柏枝出來,而且臉色並不怎麼好看,黎院長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向前,主動道,「市長,如果您覺得這兒不合適的話,我們頂樓倒是有一層是空出來的,那兒以前是神經科,一個月前這個科室剛撤了,那兒不會閒雜人員去打擾,很安靜。」
對於這樣的安排,嚴柏枝自然是滿意,點點頭道,「好,那就這樣安排吧,辛苦了。」
「哪裡,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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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嚴晚晚便被轉去了頂樓的病房,藍嵐特意叫了李姐過來,24小時照顧嚴晚晚,白季李不在的時候,寸不也不能離開,又從段家的私人醫院裡,請了婦產科的專家來,每天檢測嚴晚晚和肚子裡的兩個孩子的情況,醫院方面,也特意派了兩個護士,每天24小時,輪流看護嚴晚晚,並且派了私人保鏢,守住頂樓的入口,除了醫生護士和他們這些家人外,誰也不能進入。
也是在下午的時候,嚴晉安和白家他們都知道了嚴晚晚先兆流產出血住院的事情,都紛紛趕到了醫院看她。
嚴晚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看到她醒了,大家都立刻圍了上去。
「晚晚。」
嚴晚晚緩緩睜開雙眼,第一個看到的,自然是一直坐在床邊,握著她雙手的白季李,再轉動眼球,所有親切慈愛的面孔,便映入她的眼帘。
「老公,孩子..........」
「孩子在,都沒事。」白季李握緊她的手,微眯起的黑眸里,有淺淺的霧氣升騰而起,他揚唇笑著告訴嚴晚晚,「晚晚,孩子們都很好。」
「晚晚!」
嚴晚晚順著聲音看去,藍嵐和白老太太,還有嚴晉安都眼巴巴地看著她,眼裡含有太多深切的情緒,讓她的心頭為之一顫。
「媽,爺爺。」
「噯。」老太太趕緊點頭,歡喜地答應一聲。
「晚晚,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媽現在就去叫醫生。」藍嵐看著嚴晚晚,笑的不知道有多慈愛地問她。
嚴晚晚緩緩低頭,看向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被握在白季李掌心裡的手,微微動了動。
白季李明白她的意思,立刻便握著她的手,一起去輕撫他們的寶貝,想起在牢房裡時,看到自己雙腿間鮮血不斷流出來的一幕,嚴晚晚仍舊是渾身都禁不住地一個寒噤。
「媽,我現在沒事,沒有哪裡不舒服。」看向大家,嚴晚晚微微一笑,又問,「醫生怎麼說?」
白季李不想瞞她,因為他清楚,她肚子裡的兩個孩子,對她來說,是多麼的重要,所以,如實道,「醫生說,你有流產先兆,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得住院保胎。」
看著白季李,嚴晚晚又問,「那是不是說,在孩子生下來之前,我都可以不用回看守所了?」
雖然說,呆在看守所里,她除了沒有自由,其它都已經很好了。
但是,那畢竟是看所守呀,如果能在醫院裡養胎,她絕對不願意去看守所里養胎。
「嗯。」白季李點頭,「放心,看守所派了小美來看守,你在醫院保胎,也等同於在看守所里,不會延長拘禁的時間。」
「晚晚,你放心,從現在開始,你就在醫院裡安心保胎,這整個頂樓媽都派了人看守,不會有外人進來打擾你,你也可在以頂樓活動,每天也會有專家來查看你和寶寶的情況,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不會再發生了。」藍嵐也趕緊安撫嚴晚晚。
「是呀,晚晚,你安心保胎,其它所有的事情,就交給季李和我們大家就好。」老太太也笑著道。
嚴晚晚看向大家,揚唇沒有什麼血色的唇角,笑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更小心,不會再出任何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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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醫院,不是看守所,再加上自己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所以,嚴晚晚再沒有任何拒絕白季李留下來陪她的理由了。
晚上,等吃過晚飯,大家都離開了,整個病房裡,只剩下白季李和嚴晚晚兩個人。
在兩張鐵床合成的病床上,嚴晚晚睡在一張床上,白季李睡在另一張床上,可是,他們卻是面對面,彼互擁著的。
這種被白季李擁著入眠的無比踏實安寧又溫暖甜蜜的感覺,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過了,此刻,重新躺在白季李結實溫暖的臂灣里,聞著他身上淡淡清洌的好聞氣息,手撫著肚子裡的兩個孩子,嚴晚晚只覺得,這個世界,再沒有比她更幸福與幸運的女人了。
「害怕嗎?」
白季李一隻手抱著嚴晚晚,另外一隻手跟嚴晚晚一樣,輕輕地落在她的肚子上,安撫著她肚子裡的兩個小傢伙,低頭吻她的額頭,柔聲問她。
嚴晚晚當然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微微揚唇一笑,將小臉埋進他溫暖的頸窩裡,緩緩閉上雙眼,點點頭道,「嗯,害怕!我怕和兩個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
白季李眉宇一擰,因為她這一句話,眼睛一熱,有淡淡的霧氣,氤氳了他染了血絲的眼眶。
「對不起!」
「為什麼你要說對不起!」嚴晚晚倏地睜開雙眼,仰起頭來看他,「又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要怪的話,也只能怪我自己,當初實在是沒想到,會是兩個寶寶。」
如果當初知道是懷了雙胎,情況這麼不容樂觀的話,她就會選擇緩刑一年了,畢竟,什麼也不能跟平安地生下健康的兩個孩子相比。
白季李低頭看著她,揚唇笑著去親吻她的鼻尖。
比人懷孕都會胖,唯獨嚴晚晚,除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上其它地方的肉,倒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沒關係,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我會跟市里請三個月的假,會一直陪著你,直到孩子出生為止。」
醫生說了,以嚴晚晚的情況,不可能等到自然的瓜熟蒂落,只能在孩子32周大,最晚33周,已經發育完全的時候,就必須得實施陪腹產。
否則,嚴晚晚的子宮,定然承受不住兩個孩子繼續發育的壓力而導致子宮再次破裂,出現大出血的情況。
那樣的話,勢必就會危及到嚴晚晚的生命安全,甚至是邊兩個孩子,也會有各種併發症的可能。
「我不要!」嚴晚晚看著他,蹙眉,趕緊搖頭,「李姐已經住在醫院裡照顧我,兩個護士也輪流值班,還有小美,外面還有那麼多保鏢,醫生也是隨時待命,每天檢查我和寶寶的情況,而且你下了班就可以過來,晚上都部著我,這樣就足夠了,我不想讓你白天也一直陪在我身邊,這樣我會不自在。」
白季李一聲輕聲,「哪裡不自在了?難道白天的我和晚上的我有什麼不同?」
嚴晚晚撇嘴,「天天膩在一起,你不煩嗎?」
白季李笑,抱緊她低頭下去,在她的額頭上重重地親了一下,「我不煩。」
「我煩。」
白季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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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嚴晚晚的堅持,翌日,白季李和嚴晚晚一起吃過早餐之後,還是去上班了。
嚴晚晚坐在病房的窗邊,目送白季李上了車,然後,黑色的悍馬緩緩駛離自己的視線之後,便配合醫生,開始檢查。
待簡單的由醫生查看她和孩子的情況之後,她便像以前一樣,坐下來,安靜地抄寫佛經,在她抄寫佛經的時候,李姐和護士都會陪在一旁,她要什麼,立刻便有人伺候著。
嚴晚晚也愈發的小心,身體,也比以前更加的容易疲憊了,總是坐不了半個小時,就渾身都開始都不舒服,便只能側躺下來,拿了書隨便翻翻,然後不知不覺便又睡著了,一睡,便又是中午,有時候連護士在給她做胎監,她都不知道。
吃過午飯,她會由李姐和護士一左一右的扶著在走廊里散散步,但是每一步,她都走的小心翼翼且吃力,走不了十分鐘,她便只能回病房休息。
下午,靠在床頭裡看會兒書,不知不覺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白季李下班過來,和她一起吃晚飯,她才會醒,精神好起來。
像這樣,每天她還能有幾個小時保持清醒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等她肚子裡的孩子26周大,快要27周的時候,她的身體開始慢慢浮腫起來,原本纖細的四肢,像是被灌了水的氣球般,一天比一天,越脹越大,雙手,已經根本無法握拳,到孩子29周大的時候,她已經根本無法拿筷子了,所有的婦產科專家都束手無策,只能眼看著她整個人越來越浮腫,身體越來越虛弱,精神也越來越差。
到了30周的時候,她已經根本無法再走路,也無法在正常的坐立,只能整日的躺在床上,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昏睡的,只有偶爾跟白季李或者藍嵐他們說話的時候,才是清醒的。
白季李再也沒有顧及嚴晚晚的反對,跟市里請了假,一天24小時寸步不離地守在嚴晚晚的身邊,在她每天少有的清醒的時間裡,不停地跟她說話。
等進入31周的時候,她甚至是已經無法正常的進食,每天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每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有時候,只是幾分鐘,每天,也不得不靠不斷地注射營養液,來維持她的身體消耗和孩子發育所需要的營養。
天氣,已經進入了盛夏,窗外,午後的陽光炙烤著大地,仿佛一切都快要燃燒起來似的,生命,也變得奄奄一息。
白季李坐在病床邊,力道不輕不重,剛好合適地給昏睡的嚴晚晚按摩著浮腫的不像樣子的雙手雙腳,看著她以前纖細漂亮的小雙,如今五根手指頭一根根腫的跟什麼似的,看著看著,一顆眼淚,便從他的眼裡砸了下來,滴在了嚴晚晚的手背上。
「老公..........」
那滾燙的淚水,立刻便讓昏睡的嚴晚晚醒了過來,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白季李,抬手想要去撫上白季李的臉,「你怎麼哭了?」
白季李趕緊握住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爾後,俯身過去親吻她的額頭,爾後,在離她不過咫尺地地方,看著她,抬起另外一隻手,溫熱又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她蒼白的臉頰,揚起唇角道,「晚晚,我們不等了,我們今天就進行手術,把孩子剖出來吧,好嗎?」
「不好!」嚴晚晚搖頭,「還沒到32周呢,再等等,等到了32周,我就剖。」
白季李眉頭一擰,笑著道,「到了,明天就到32周了,你難道記錯了嗎?」
嚴晚晚極其虛弱地搖頭,就連撐開雙眼,仿佛都變成了一件吃力的事情。
「老公,你騙我,還有10天,還有10天才滿32周。」
這段時間來,她雖然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昏睡著的,可是她並沒有糊塗,早上日出的時候和傍晚日落的時候,她必定會清醒一小會兒。
白季李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笑著哄道,「傻瓜,我怎麼會騙你呢!真的明天就32周了,你要是不信,就讓李姐去叫醫生進來,你自己問醫生,看是不是已經可以手術了。」
「是呀,小姐,姑爺說的沒錯,明天就32周了,可以手術了。」李姐當然心疼嚴晚晚,當然也明白,白季李為什麼騙嚴晚晚,所以,和著他一起鬨嚴晚晚。
「不,沒有,還沒到,你們騙我..........」幾乎是瞬間,嚴晚晚眼裡便有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根本沒到,你們騙我..........」
做為一個母親,孩子便是她全部的軟肋,嚴晚晚寧願自己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也不想孩子出生的時候沒有發育完全,不健康。
嚴晚晚一哭,白季李立刻就慌了,趕緊一邊去拭她眼角的淚一邊安撫她道,「好,不剖,今天不剖,我們不哭了,不哭了,都聽你的。」
「是呀,小姐,可別哭了,姑爺答應了不剖,就一定不剖,你別哭了。」李姐也緊張地立刻向前去安撫。
醫生說了,絕對不能讓嚴晚晚情緒激動,否則,很容易引發大出血。
嚴晚晚看一眼李姐,又看向白季李,流著眼淚要求道,「那你保證,沒到32周,都不會讓把孩子從我身體裡剖出來..........」
白季李點頭,「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不到32周,不會讓醫生手術。」
得到保證,嚴晚晚這才止住了眼裡的淚,眸光瀲灩灩地衝著白季李一笑,點了點頭。
「要不要起來,我抱你去窗邊坐會兒?」見嚴晚晚的情緒平復了下來,白季李拭乾她臉上的淚痕,笑著問她。
明明是盛夏的天氣,可是,她的渾身卻都是涼涼的,臉色,更是蒼白的厲害。
嚴晚晚眯起一雙仍舊無比漂亮的貓眼,微微點頭,輕輕「嗯」了一聲,爾後,又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她又累了,好累,好累,只想睡覺!
看著似乎又要昏睡過去的嚴晚晚,白季李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爾後,伸出雙手,格外小心翼翼地去抱起她,一旁的李姐見到,趕緊去幫忙。
抱著嚴晚晚,白季李來到窗邊的沙發里坐下,靠進沙發里,好讓嚴晚晚更加舒服地側身靠在他的懷裡,她肚子裡兩個孩子的重量,也全部壓在她的身上。
午後的陽光,透過明淨的玻璃窗,照射進來,灑在嚴晚晚蒼白透亮的肌膚之上,白季李看著,就仿佛一層薄薄的能透過空氣的紙,輕輕一碰,就會破了。
早知道讓嚴晚晚十月懷胎生子,是一件這麼辛苦又痛苦,甚至是殘忍的事情,他真的願意這一輩子都不要孩子。
此生,他只要寵著嚴晚晚一個,便就夠了。
低頭,白季李的薄唇,輕輕地落在嚴晚晚眉心的位置,吻著她,低低啞啞的聲音帶著自責與歉疚地道,「對不起,晚晚,這一次,我不能再由著你了!明天,明天上午,必須安排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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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睡的昏昏沉沉的時候,嚴晚晚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一條碗口般粗壯的蛇爬上了她的床,然後,對她張開血盆大口,吐著紅信子,一圈一圈將她緊緊地纏繞住。
她害怕的渾身顫抖,可是,卻是渾身動彈不得。
肚子,一陣一陣的,開始收緊,越收越痛,身下,有液體,不斷地涌了出來。
她要生了,她要生了!
肚子好痛,大蛇纏繞在她的身上,一圈一圈的,也越收越緊,她呼吸困難,用盡全身的力氣..........
「哇..........哇..........」
嘹亮的啼哭聲響起,孩子出生了。
兒子,她的兒子,她和白季李的兒子。
看著那渾身紅彤彤的小傢伙,嚴晚晚想要伸手去碰的時候,盤旋在她身上的大蛇猛地回頭,張嘴便將她的兒子吞進了嘴裡..........
「不要!」
「晚晚。」
嚴晚晚驚叫一聲,猛地醒來。
「晚晚,你怎麼啦?」
當看到身邊滿頭大汗,整張小臉都蒼白的跟張白紙的嚴晚晚時,白季李整顆心都在顫抖。
「來人,叫醫生!」下一瞬,他對著門外大吼。
「老公..........」嚴晚晚眉心緊蹙,顫抖著伸手,去撫上白季李的臉。
白季李大掌一把去握緊她顫抖的小手,貼在自己的唇邊,一邊吻著她的手背,一邊低低喃喃地道,「晚晚,別怕,沒事的,我在這兒,我就這兒!」
嚴晚晚看著白季李,清麗的眉心越蹙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表情,越來越痛苦。
她顫抖著,緊緊握住白季李的手,告訴他,「老公..........保..........保孩子..........」
「不,晚晚,你沒事的,你一定沒事的!」
「保孩子..........」
就在嚴晚晚顫抖著說出最後三個字的時候,白季李感覺到,蓋在嚴晚晚身上的薄毯下,有液體,在不斷地蔓延。
他猛地掀開薄毯一看..........
「晚晚,你不可以有事,聽到沒有!」
下一秒,白季李鬆開嚴晚晚跳下床,根本就顧不得穿鞋子,推著嚴晚晚的病床便瘋了般地往外沖..........
「叫醫生,準備手術,立刻準備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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