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你絕對不能離開我!
簡夏和老太太一起到來冷彥頂樓的公寓,走出電梯的時候,公寓的門已經被撬開了,一眼看過去,門外,圍了好些大廈的保安和物業人員,還有冷家的保鏢,傳入她們耳朵的,是林美玉肝腸寸斷的哭求聲。
「阿彥,媽求你了,你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你不能跳,你千萬不能跳呀........」
「簡夏她就到了,她馬上就到了,媽媽不騙你,她真的馬上就到了........」
簡夏眉心一蹙,腳下的步子,驟然停住。
冷彥難道還真的要尋死?!
「小七,快點!」
老太太心裡著急死了,看到簡夏突然停了下來,立刻便催促她一聲。
簡夏反應過來,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大步往冷彥的公寓走去。
「請讓一下!」樓小菁走在前面,為簡夏和老太太撥開擋在前面的人。
管家聽到聲音,欣喜地望了過來,當看到簡夏的這一瞬,立刻便跑了過來,「老夫人,四夫人,您們可算是來了。」
「阿彥他怎麼樣啦?」老太太急切地問道。
「少爺他,他........」管家緊擰著眉頭,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口。
簡夏沒有等管家說下去,眉心再次緊蹙一下,越過管家,大步朝公寓裡走去。
當她走進公寓,抬眸往裡看去,只是一眼,她整個人便怔在了原地,一顆心,霎那就像是被一盆冰水潑中般,一股寒氣,在她的心房裡猛地亂竄,渾身都抑制不住的一個寒噤。
不過十來米開外的落地窗前,偌大的玻璃窗已經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砸碎了,碎裂了好大一塊,盛夏上午顯得有絲燥熱的空氣,從玻璃碎裂的地方,拼命地往公寓裡鑽,而就在那塊玻璃窗碎裂的地方,站著一個讓簡夏既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會是冷彥!
他低垂的雙眸里,溢滿滅頂的絕望;他憔悴不堪的臉上,露出的全是痛苦;他的渾身上下,都是血。
額頭上是血,臉上是血,脖子上是血,襯衫上是血,手腕上,還是血!
那鮮艷的液體,順著他手腕上劃開的刀口,流過掌心,沿著指尖,一滴一滴,滴滴答答地掉了下來,落在了地板上那碎裂的鋼化玻璃片上,暈開,染紅了一片,開出一朵朵妖治的3;148471591054062花來!
.........到底是因為什麼,冷彥要這樣?
「四嬸,四嬸.........」一旁哭的不成樣子的冷凝看到出現的簡夏,立刻便撲了過去,跪在了她的面前,一把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四嬸,以前是我和我媽不好,都是我們不好,求求你,救救我哥,救救他,救救他.........」
聽到聲音,林美玉回頭,當看到簡夏的這一瞬,她仿佛看到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一樣,立刻便對站在窗前,隨時有可能會從碎裂的窗口跳下去的冷彥道,「阿彥,你看,媽媽沒騙你,簡夏她來了,她真的來了.........」
窗前搖搖欲墜的冷彥緩緩抬起頭來,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當看到挺著個大肚子怔在客廳中央,愣愣地看著他,一動不動的簡夏的時候,他揚唇,笑了。
笑著,笑著,他的眼淚都笑了出來,混和著他額頭流下來的鮮血,大顆大顆從他的下顎,砸了下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
也不過就是一年多前,冷彥和顏憶如在小筠的病房裡苟且,並且將換子的事實道破。
那一天,冷彥護著顏憶如,將她狠狠推倒在地,她的額頭掉到桌角,鮮血滑下來,瀰漫了她的視線。
鮮血和她眼裡的淚水一起,也就是像前冷彥現在一樣,從她的臉上滑了下來。
這一幕,簡夏以為,已經離她太遙遠太遙遠,已經有幾億光年的距離,遙遠到她根本不可能再想起來。
可是,此刻回想起來,卻仍舊那麼清晰!
呵.........
不禁低下頭去,簡夏一聲輕笑,卻不明白,自己在笑什麼。
「夏夏,大嫂求求你,求求你了,你一定要跟阿彥好好說,一定要救他,一定不能讓他有事呀.........」
林美玉來到簡夏的面前,像冷凝一樣抓住她的手,苦苦哀求。
簡夏看著眼前的母女倆,清麗的容顏,淡漠到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好像,她只是負責來看一場好戲的般。
「簡夏留下來,其他的人都出去,統統都出去!」片刻之後,冷彥回過神來,咆哮著怒吼道。
「阿彥,.........」
「砰!」
「別過來!」
冷彥揚手將手上拎著的一個酒瓶再次朝玻璃窗砸了下去,同時又是一聲咆哮,玻璃窗「哐」的一聲,又碎了一塊,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老太太被冷彥的樣子嚇到了,渾身一顫,再不敢朝他靠近。
「好,我們都出去,都出去,你跟小七好好說話,好好說!」說著,老太太又看向一旁的簡夏,急切地叮囑道,「小七,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跟阿彥好好說。」
「出去!」冷彥再次失控的咆哮,面目猙獰,「給我滾,都給我滾!」
「好!好!好!我們出去,我們現在就出去。」老太太點頭答應著,朝林美玉和冷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都出去。
不過,看樣子,她們母女倆都不放心,不願意走。
老太太只得過去,拉起還跪在地上的冷凝,痛心疾首地道,「美玉,小凝,你們不出去,是想害死阿彥嘛?還不趕緊跟我出去!」
老太太這樣一說,她們母女倆才動了,一步一回頭地和老太太一起出去,其他的人,也全部退了出去。
「把門關上,任何不許進來!」冷彥又吼道。
「好!奶奶把門關上,關上!」老太太趕緊答應,親自把門給著上了。
除了簡夏,當所有的人都消失在屬於他的空間裡後,冷彥似要吃人似的目光,才又倏地掃向簡夏。
簡夏平靜地站在離他不過十來米遠開外的地方,意識到危險的存在,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雙手抬起,護在了自己的肚子前面。
也就是簡夏這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徹底激怒了冷彥。
看著她高隆起的小腹,想到裡面懷著的,是她和冷廷遇的孩子,再想到他死去的兩個孩子,而那兩個孩子,卻和簡夏沒有任何的關係,冷彥最後的一絲理智,也徹底分崩離析。
他咬牙,猛然間箭步向前,走向簡夏,朝她伸手過去。
意識到冷彥接下來的動作,簡夏心中一慌,立刻便很後退。
只是,即使她的動作再快再迅速,也無法抵得過冷彥的迅速。
不過幾秒之後,冷彥的大掌,便精準地攫住了她的喉嚨,倏爾,五指用力收攏,緊緊地掐住.........
簡夏眉心驟然緊蹙,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冷彥,想要再往後退,可是,後背卻抵在了堅硬的厚牆之上,再無路可退!
「阿彥.........」
呼吸被截斷,簡夏張嘴,連叫出冷彥名字,都顯得吃力。
「閉嘴!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冷彥怒不可遏地瞪著她,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野獸般,歇斯底里的怒吼,那猙獰的模樣,恨不得即刻將掐在心手裡的簡夏給撕碎。
簡夏看著他,忽地便笑了,明明那麼明麗那麼好看的笑容里,卻充滿著嘲諷的意味!
「你讓我來.........是為了讓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為你一起.........陪葬的嗎?」
「是!」簡夏斷斷續續的話音才落下,冷彥便斬釘截鐵地給了她肯定的答案,五指更加用力地收緊,怒瞪著她繼續咆哮著道,「當初如果不是你非要跟我離婚,我的兩個孩子,就都不會死,就什麼事情也不會有!」
冷彥的力氣,實在是太大,簡夏不止是呼吸被完全截斷,甚至是感覺連脖子都要快被他掐斷了。
體內的氧氣,越來越少,簡夏也明顯地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看著眼前完完全全陌生的冷彥,她漸漸變得蒼白的臉上,再次溢出無比譏誚的笑容來!
「冷彥.........這麼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而你.........都是對的.........是個受害者?!」
「簡夏,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冷彥看著她臉上綻放的蒼白笑容,忽然,眼淚,就像暴雨般,傾盆而致,兩行汩汩的淚水,瞬間滑了下來,「為什麼你生的不是我的女兒,而是冷廷遇的女兒?為什麼我那麼愛你,我明明那麼愛你,我明明跟你道歉了,我明明跟你保證過,我會跟你好好地在一起過日子,再也不會傷害你,為什麼你要那麼狠心,非要跟我離婚,冷廷遇他就那麼好嗎?你一定要拋開我,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早就愛上冷廷遇了?是不是?」
「咳........咳........鬆手!」
「不,我不松!」
冷彥的話音還沒有落下,簡夏猛然地張嘴,低頭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因為她清楚地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已經越來越不安了........
低頭,冷彥看著自己的手腕上,被簡夏死死咬住的地方,不管她怎麼用力,他就是不鬆手,甚至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任由簡夏發了狠地咬,就好像他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痛意一樣。
血腥的味道,不斷在簡夏的口腔里蔓延,她用盡渾身的力氣,甚至是要將冷彥手腕上的肉給掀下來了,可是,他卻一動不動地,絲毫都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
就在身上的力氣幾乎要耗盡的時候,簡夏鬆了嘴,笑著抬頭看向冷彥,有淚水,瞬間湧起,奪眶而出。
「冷彥........就算我........我死了........我也不會........不會原諒你........死也不會原諒........你!」
看著簡夏那雙澄亮的雙眸,就像熄滅的燈火般,忽然黯淡了所有的光澤,還有她眼裡滑下來的淚,冷彥幾乎是瞬間就慌了。
下一秒,他鬆了手,將身子正在不斷往下滑的簡夏一把抱進了懷裡,緊緊地抱住!
「夏夏,你別死,你別死.........」緊緊地抱著簡夏,就像抱著稀世珍寶般,冷彥將頭,深埋進她的長髮里,大口大口地吸吮著屬於她的氣息,顫抖地哭著,求著,「夏夏,你別死,我不讓你死,我不讓你死.........」
「咳.........咳.........」
呼吸重新獲得自由,簡夏一邊輕咳著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息。
「夏夏,你沒事吧,沒事吧?」
聽到耳邊的咳嗽聲,冷彥鬆開了簡夏,轉而雙手捧起她的小臉,滿臉緊張擔憂地問道。
簡夏掀眸看他一眼,忽然便抬起雙手,猛然用力,將冷彥一把推開。
冷彥猝不及防,往後踉蹌幾步,跌進了不遠處的沙發里。
「冷彥,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可以懂事,才會長大,才會不再像個孩子,而是成為一個男人?」
看著冷彥,簡夏怒吼。
此刻,她沒有畏懼,沒有慌張,更沒有害怕,她只想把心底最最真實的想法,全部吼出來。
「拜託你,看清楚了,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你四叔冷廷遇的老婆,我是你的四嬸,我再也不是你從前的那個老婆了,你不要再妄想了,什麼都不要再妄想了!就算你今天從這裡跳下去,因為我從這裡跳下去,死了,我也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更不會為你傷心難過一秒!」
「住嘴!」
冷彥倏地站起來,衝過去,揚手便朝簡夏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
當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的同時,簡夏也被冷彥扇的一個趔趄,往一側倒去。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抓住什麼,可是,卻什麼也抓住不住..........
「啊!」
「簡夏,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完全不顧倒在地上表情痛苦的簡夏,冷彥只顧著自己咆哮,「你說,小默是不是你和冷廷遇的女兒,是不是你親生的?是不是?」
「是!」簡夏倒在地上,一隻手緊緊地護著肚子,一隻手撐起自己此刻顯得格外笨重的身子,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冷彥,「小默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和廷遇的親生女兒,你說的沒錯!」
她白淨的小臉上,清晰地顯現著五個手指印,嘴角,有血絲不斷地溢了出來,卻讓人分不清楚,那是她自己的血,還是冷彥的血。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冷彥伸手過去,用力攫住簡夏的下頷,怒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眸子,惡狠狠地瞪著她,「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讓人換的精子,還是冷廷遇?你們是不是早就搞在一起了,串通一氣,就等著找出我的錯來,跟我離婚,是不是?」
「........是!」
簡夏緊皺著眉頭,痛苦地回答他一聲,雙腿之間,有液體,開始不斷地涌了出來,整個肚子,像是被人用皮帶,一圈圈地不斷地勒緊,再勒緊........
痛!好痛!
「........冷彥,我從來........從來就沒有愛過你,從十一歲看到你四叔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愛上了他........跟你在一起的那幾年........只不過是把你當成了他的........他的替身而已!」
閉上雙眼,將身上里傳來的所有的痛,掩藏在眼內,簡夏深深地吸氣........
「簡夏,你再說一遍?」
「我沒有愛過你........冷彥........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從來........一點兒........都沒有!」
看著那樣絕情的簡夏,冷彥的身體,一點點,朝地面軟了下去,從未有過的痛苦與絕望,似萬箭齊發,將他的靈魂都射穿。
身體裡的液體,從雙腿間,越涌越多,徹底打濕了簡夏的長裙,一片妖嬈的血色,瀰漫開來........
「冷彥........從我跟........廷遇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們........我們就誰也不欠誰了........對與錯........愛與恨........全部抵消........我們不再有過去........也不再有將來........你是廷遇的侄子........我是你的四嬸........除此........這外........再沒有任何........任何的關係!」
「你住嘴!住嘴!」
「砰!」
冷彥開口的同時,一聲巨響,將公寓原本緊閉著的門,猛地被揣開。
「廷遇,你別進去!」
門口處,冷廷遇不顧任何人的阻攔,箭步朝公寓裡沖了進來。
「小七!小七!」
冷廷遇如鷹隼般銳利的深邃眸光,在公寓裡迅速地搜索一圈,當看到倒在角落裡,護著肚子,臉色蒼白如紙,身下的長裙全部被血色染紅的簡夏,他的整個大腦,「轟」的一聲便炸了,被炸的白茫茫一片........
「老公........」
「小七!」
冷廷遇渾身一顫,倏地回過神來,下一瞬,他衝過去,單膝跪在簡夏的面前,將她打橫抱起,轉身箭步往外衝去........
................................
「小七,你要撐住,撐住,你一定要撐住!」
車上,冷廷遇一隻手緊緊地抱著簡夏,一隻手捧著她的一邊小臉,被淚水打濕了的猩紅雙眸,沉沉地無比認真與執著地看著簡夏,一聲聲地不斷叮嚀著。
簡夏緊緊地皺著眉頭、眯著一雙澄亮無比的眸子看著他,努力點頭,抬起沾滿了鮮血的手,去撫上他那絕俊的面龐,「老公........別哭........你別哭........我會沒事的........我和孩子........一定會沒事的........你要........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們!」
冷廷遇點頭,閉上雙眼,去親吻簡夏布滿密密麻麻汗珠的額頭,眼淚,砸了下來,落在了越來越蒼白的臉上。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們,我相信你們!」
「老公........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我也是,我也是!」
此刻,冷廷遇的眼淚,徹底失去了控制,一顆緊接著一顆,不斷地砸了下來。
他吻簡夏的眉心,吻簡夏的眼眼,吻簡夏的鼻子,吻簡夏的唇........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你絕對不能離開我!聽到沒有!你絕對不能離開我!」
「嗯........我........聽到........聽到了........我不會離開你........不會........不會的........」
前面的司機從後視鏡里瞥一眼后座的情況,更加用力的踩下油門,將車像離弦的箭一步,開向最近的醫院........
........................
「冷先生,對不起,您不能進來!「
有醫生看到冷廷遇也跟進了手術室,立刻便過去阻止他道。
「這是我的老婆和兒子,我必須進去!」
冷廷遇對醫生怒吼一聲,毫不遲疑地大步繼續往手術室里走。
醫生一個寒戰,被冷廷遇嚇住,一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這時,主任醫生匆匆過來,又攔在了冷廷遇的面前,「冷先生,冷太太現在的情況,十分的危險,你若是進去,只會讓大家分心,這將很大程度地影響我們對冷太太的搶救!為了您的太太和孩子著想,請您配全我們,在外面等消息!」
「廷遇呀,你就呆在外面吧,別耽誤醫生搶救小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了。」這時,老太太也跑了過來,拉住冷廷遇的手,哭著請求道。
冷廷遇看了看眼前的醫生,又看向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已然處理半昏迷狀態的簡夏,垂在身側的雙手,倏地緊握成了拳頭,額頭的青筋,隱隱地爆跳著。
就站在那兒,看著簡夏,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動。
主任醫生見冷廷遇沒什麼反應了,趕緊朝手術室里小跑了過去,當主任醫生跑進去之後,手術室的大門,「轟」的一聲被拉上,冷廷遇的視線,徹底地被隔斷。
低下頭去,冷廷遇緩緩地閉上雙眼,寬厚挺拔的雙肩,抑制不住地隱隱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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