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亞推門而入時，陶紫正抓著周淺淡詢問她離開之後的事情。
許程程在一邊端著藥，見他進來，恭敬的低頭喚道：「岳長老。」
他點了點頭，道：「把藥給我，你們兩個出去吧。」
這兩人退了出去。
陶紫掀開被子想要去到桌子那邊，卻被岳青亞攔住，道：「別亂動，若被你兄長看見，又得說我。」
她無奈的笑了笑，道：「阿兄總是把我當成一個小孩子。對了，妄緒那邊怎麼樣？」
「還行，就是道心亂了。」
陶紫扶了扶額，道：「這也叫還行？」
岳青亞笑了一下，只是神情有些複雜，道：「跟他出來的弟子有三十多個，之前便已死了好幾個，這次更是慘烈，他怕是要緩好一段時間。」
她平靜道：「這很正常，身為宗門少宗主，他遲早要習慣這些。我倒是有點驚訝，兩百年了，他居然還沒習慣死亡？」
宗門下達的每一個任務都有犧牲風險，端看這犧牲值不值罷了。
岳青亞搖了搖頭，微微有些感慨，道：「倒也不是，我覺得最打擊他的大概是宗門態度，他似乎對宗門產生了迷茫。」
「這對宗門弟子來說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尤其他還是少宗主，不過這也是他要過的一道心結。」陶紫說到這，便對這件事情不感興趣，轉而道，「關於那個門派，妄緒有說什麼嗎？」
他再度搖了搖頭：「沒有，他之前一直在處理那些弟子的事情，來不及說這些。」
陶紫皺了皺眉頭，聲音低了一些：「我總覺得那些人可能跟心蠱有關，可妄緒又說他們是入魔。」
岳青亞神色凝重起來，想了又想，最終嘆道：「可惜韶華居士不在。」
她也嗯了一聲。
程無仇突然推門而入，道：「阿紫，藥喝了嗎？」
兩人面面相覷，岳青亞咳了一聲，將手上的湯藥端了過去。
陶紫在阿兄溫和的目光中迅速喝掉藥，含糊道：「阿兄這個時候不睡覺，過來做什麼？」
程無仇瞥了她一眼，道：「我想著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喝藥。」
她默默將喝空的碗遞過去給阿兄看。
一邊的岳青亞看得想笑，這動作實在太像一個小孩子。
這個時候，妄緒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
他禮貌的敲了敲門，得到陶紫允許後才入內。
程無仇站在一邊，擰眉道：「這都多晚了，過來做什麼？也不怕打擾別人休息？」
妄緒看著裡面的那兩個人，反問道：「我不來，你們兩個在，她就能休息？」
他不虞的看他一眼，道：「阿紫碰上你總沒好事。」
妄緒覺得自己冤枉，但認真想一想，好像的確這樣，也不再反駁，只道：「我是來說那個門派的事情，三位如果想休息，那就明天再說。」
「現在就說。」
「明天再說。」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響起。
程無仇沉默了一小會，把自己的話改過來：「那就現在說。」
妄緒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椅子，開口道：「那些修士和凡人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時不時就會頭疼。」
岳青亞道：「應該是心蠱。」
「嗯？」
他簡單解釋了一下，又補充道：「當年柒染就是被這個東西控制了。」
妄緒詫異的聽著這段話，道：「怪不得她後來跟個傻瓜似的，做了那麼多根本不像她會做的事情。」
陶紫坐在那，靠著床頭道：「你為何要說那些人入魔了？」
他解釋道：「應當是半魔，但他們自己似乎不清楚，我們一揭露，他們就頭疼，然後什麼都不記得。後來，我們發現他們無法脫離那東西……心蠱而活，一步步走向魔化。」
她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話：「挺可悲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的確。」
岳青亞詢問道：「屠殺又是怎麼回事？」
「我們被發現了，不得已反抗，將那些入魔者殺掉，而入魔已深者便是凡人。」妄緒說著還嘆了一口氣，又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已然入魔，卻毫無魔氣，像假魔，又不是假魔。」
陶紫頓了頓，想起須蘭宮的事情，道：「我可能知道。」
三人齊齊看過來，她將須蘭宮的事情說了一遍，還道：「說不得假魔只是開始，這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效果。」
程無仇沉聲道：「假魔有可能失去記憶，行動上也不流暢，被發現的機率並不小，而這些人還有著自我意識，甚至以為自己還是自己，這才是最可怕的。」
妄緒緩緩點了頭：「的確如此。」
岳青亞猶豫道：「或許是因為心蠱的緣故？」
陶紫搖了搖頭，道：「蠱蟲並不能遮掩住入魔的痕跡。」
程無仇突然問道：「這麼大的事情，劍宗也不管？」
妄緒被戳到痛處，沉默良久，才道：「沒有證據。」
「是你的所見所聞不足以當證據，還是劍宗不願意為這些人得罪青嵐？畢竟心蠱大概率來自青嵐，我不信劍宗一無所知。」
他握緊拳頭，冷聲道：「我相信裡面還有別的原因。」
另外三人沉默。
這個時候，妄緒突兀的開口道：「岳柒染，你的心蠱解決了？」
程無仇手中的劍一下子橫在他脖頸。
他毫不在意，甚至還笑著道：「還真是你，禍害遺千年，果然如此。」
陶紫看著他，示意阿兄將劍拿下來，才道：「怎麼發現的？」
「猜的，若你死了，岳兄如何得知心蠱之事？更何況，你同岳兄的關係好過頭了。」
她低低的笑了起來，道：「少宗主，我還是小瞧了你。」
「那倒沒有，靈光一閃罷了。能從刑峰崖下活下來，你很了不起。」
她含糊道：「運氣好罷了。」
妄緒笑了笑，又道：「能少一個人被犧牲，挺好。對了，刑言是你派來的，對吧？」
陶紫看著他臉上的慶幸，忽而問道：「我把這一切揭開，你恨嗎？沒有我，你現在還待在劍宗里，那些弟子不會死，你也不會道心不穩。」
他收起笑容，鄭重道：「你沒有逼迫我做任何事情，一切選擇都是我自己做的，更何況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人。我還應當謝謝你，揭開那些我沒有看到的黑暗。」
陶紫定定的看著妄緒，心中隱隱升起茫然。
劍宗將妄緒培養得很好，這樣的宗門，當真會屈服於青嵐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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