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想通

  程無仇在不遠處聽得清清楚楚,他輕輕敲了敲門,沒得到回應,直接推門進去。

  陶紫站在窗戶旁邊,望著外面的藍天白雲發呆。

  他走到她身後,道:「阿奴,在想什麼?」

  她回過頭,定定的看著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阿奴?」

  陶紫又將頭轉了回去,語氣有些壓抑:「別叫我阿奴。」

  「阿……紫,怎麼了?是不喜歡這個小名嗎?沒關係的,阿兄也不喜歡自己的小名。」程無仇從善如流,換了稱呼。

  她搖了搖頭,想了好一會,決定將話攤開來說,轉身道:「程真君,岳柒染的記憶是假的,那麼阿奴的記憶就一定是真的嗎?那個羅盤曾經給出了虛假的答案,那麼現在給出的就一定正確?到了現在,我唯一能確定為真的事情是,我是陶紫。」

  程無仇垂眸掩住眼中閃過的心疼和憤怒,道:「阿紫,我認為你是阿奴,你也覺得你是阿奴,那麼,你就是阿奴。」

  陶紫看著他,思考了許久,笑了,道:「你說的沒錯,我覺得我是阿奴,那我就是阿奴。」

  他還想說話,她卻突然摘下人皮面具仰頭看著他,問道:「像嗎?」

  程無仇答得毫不猶豫:「像。」

  她被逗笑了,他站到她身邊,拿出一張銅鏡,道:「不像嗎?」

  陶紫看著裡面的兩張臉,這才發現,她笑的時候跟程無仇極像,只是尋常時候,誰會往那個方面想?

  程無仇見她心情好轉,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揚起笑容,道:「肚子有些餓了,我記得船上有廚房,那裡有糕點?」

  「有,我去拿過來。」

  等程無仇一走,陶紫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冷聲道:「你可以滾了嗎?」

  心魔咯咯的笑著,滿是惡意的說道:「你就不怕你根本不是阿奴,你的兄長也早已死了,這一切只是一場空歡喜?又或者,你不怕他變了嗎?恰如你的師父,恰如你的師弟師妹,你這個兄長也會再次離開你。」

  她冷著臉道:「可我是我,這永遠也不會變。」

  心魔歪了歪頭看著她,道:「所以呢,這又如何?」

  陶紫的眼神變得清明,平靜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若是連自己都無法相信,那我還能信什麼?剛剛是我魔怔了。」

  心魔見她這樣,頓覺無趣,道:「算了,沒意思,祝你開心快樂,早日入魔,再見。」

  她重新站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兄長尚在的歡喜方才湧上心頭。

  回到旭甲門時,他們兄妹兩首先去見先生。

  先生正與自己下棋,看見他們進來的時候,他將桌上的棋盤收了起來,笑道:「我收到消息了,恭喜。」

  程無仇恭敬道:「這還要多謝先生。」

  「哪裡。」先生神色正了正,又道,「這件事情透露出的信息足夠多,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詳談。」

  他們兩人齊聲應了下來:「是。」

  待回到房間裡的時候,兮靜他們收到消息早早等著了。

  小狐狸一如既往的跟小鳳凰吵架,離秀斟茶,岳青亞在一旁擦拭仙劍。

  程無仇突然間說了一句:「離秀,聽你師父說,你喜歡阿紫?因此處處護著她?」

  離秀端著茶杯的手頓時抖了抖,脫口道:「這不是開玩笑嗎?我怎麼可能喜歡她,別聽我師父瞎說,我可還想活……」

  陶紫的眼風掃過去,他立刻又改口道:「主要是我們關係夠好,自然要幫著她,哪裡想得到師父他老人家亂想。」

  要不是不小心知道了太多事情,他哪裡會從一個自由自在的醫修變成現在這個任勞任怨的離秀。

  程無仇眉眼帶笑,溫潤道:「關係夠好?」

  一邊的岳青亞察覺到不對,抬頭看了過來。

  離秀心臟頓時砰砰跳了兩下,該不是陶紫和程無仇在這一途中患難見真情了?

  想到這,他放下茶杯,信誓旦旦的說道:「那當然了,我和陶妹之間可是深深的兄妹情,陶妹,你說為兄說得對吧?」

  陶紫嘴角抽了抽,淡定道:「秀兄說得沒錯。」

  離秀鬆了一口氣,但又敏銳的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將自己的說法回想一遍,覺得沒有任何差錯,安心下來。

  程無仇面色不改,笑道:「你們聊,我還有事。」

  陶紫笑著道:「那阿兄先去忙。」

  他走了出去,無視掉身後那幾個滿臉呆滯的傢伙。

  離秀木木道:「陶妹,你剛剛喚程真君什麼?」

  「阿兄。」陶紫淡定的宣布了這一事情,「不久前發現的,我就是程無仇的妹妹。先生沒有派人告訴你們?」

  韓越善反射性答道:「沒有。」

  之後又是一片寂靜。

  兮靜最先反應過來:「哇!!!師姐,我去學做蛋糕,這件事情要好好慶祝才行!」

  眾人紛紛慶賀起來。

  等他們鬧騰過後,離秀才謹慎道:「阿紫,你這兄長不是妹控吧?」

  陶紫想了想,道:「應該不是,他是個非常理智的人。」

  趙薛咳了一聲,提醒道:「他似乎一直在找妹妹。」

  「這個,擱誰都得找啊。」離秀莫名其妙的再次安下心來,「哪個哥哥不會為自己的妹妹多了一個疼愛她的哥哥而開心?」

  陶紫扯了扯嘴唇,道:「疼愛她?」

  「嗯……用詞不必在意。」

  大家笑了起來,她也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等離秀他們都走了之後,岳青亞將仙劍收了起來,再次鄭重的道喜:「阿紫,恭喜,你兄長還活著。」

  陶紫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神情溫柔:「謝謝。」

  他們兄妹自幼父母雙亡,親戚以照顧他們的名義奪了財產,卻沒有好好對待他們,連名字都是胡亂取的,若是沒有阿兄和嬤嬤護著,她未必能安安全全的長到五歲。

  她記得很清楚,小時候每次親戚罵完他們,每次被罰餓肚子的時候,都是阿兄一遍遍的告訴她:沒關係的,阿奴,我們才是家人,他們不是,不用在乎他們說的話。阿兄會努力,等阿兄長大,阿奴就能穿著漂漂亮亮的衣服,吃上好多好吃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