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針醫手一挑眉頭,道:「你對陶紫的忍耐度還真高,還有,你什麼時候這麼愛管人了?」
程無仇笑著開口:「不知為何,我看這陶紫格外順眼,不忍她誤入歧途罷了。」
趁他們聊天的時候,離秀朝女子做了一個動作——指了指自己的臉,再向用眼睛示意陶紫的臉。
女子心知肚明,這是讓她去找人皮面具的原料,她微微頷首,悄無聲息的走到外面聯繫別人。
離秀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程無仇有沒有發現,但他那個師父絕對沒有發現,能瞞一個是一個。
待陶紫轉醒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陰惻惻的盯著自己,她嚇了一跳,差點出手扇他,好在反應及時,勉強撐起身體,問道:「胡修士,你這樣看我作甚?」
他磨著牙說道:「陶紫,你不想活,別拉著我一起!」
她看著胡修士暴躁如雷的模樣,致歉道:「那個時候時間緊,我實在沒法想那麼多,直接就沖了。」
胡修士氣得一拍桌子,卻不知道怎麼罵她。
岳青亞在這個時候走進來。
一見有外人進來,他強行收斂好表情,又變成那個溫和中帶著一點天真的修士。
陶紫在心中嘖了一聲,看向岳青亞,問道:「儲物戒呢?」
他在她身邊坐下,道:「在離秀那,治療瘟疫的藥也全部備好了,大致今天下午就會給凡人使用。」
她點了點頭,又開口詢問:「最後怎麼樣?」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岳青亞聽懂了,道:「劍宗和春秋門都出手逼迫明嵐宗開谷,但並沒有擺到明面上。」
陶紫笑了,語氣莫名:「這樣啊。」
「主峰那裡受到的打擊頗大,不止奇獸谷半廢,連威信也降了不少,不少人都在質疑徐遷嘉的溫和善良是真是假,尤其是疫區的凡人。聽嚴文選那邊說,竹峰和主峰的衝突擺到了明面上,連帶著成一門內部也開始站隊,亂得很。」
這些事情在她的預計之內,倒是懶得多問,只是道:「珃幻那邊呢?」
「早醒了,他是個醫修,自愈能力也就比你這個體修差上一些,受的傷還沒你重。」說到這,岳青亞還難得沉下了臉,「就這麼跑過去,還要不要命了?」
陶紫聳了聳肩,問道:「要不然那些妖核怎麼辦?我說過了會把它們拿到手的,可不能食言。」
他頭疼的揉了揉額頭,嘆道:「罷了,這一回受的傷也算是你付出的代價。」
她笑了笑,不再說話。
岳青亞出去前,突然問了一句:「陶紫,如果再來一次,還會有瘟疫嗎?」
陶紫平靜道:「沒有再來的機會。」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轉身離開。
見他離開,小狐狸恢復本性,懶洋洋道:「幹嘛不哄騙他?又沒有損失。」
陶紫垂眸看著手上的白紗,道:「我不想連他們也哄騙,那沒什麼意思。」
它嘖了一聲:「不理解你們人類,更不理解你。」
「你這話有問題——我是人。」
小狐狸靠著椅子,道:「誒,陶紫,你說你到底在不在意那些人類?在意嘛,利用得毫不猶豫,可說不在意,你卻差點沒了性命。」
她反問道:「這二者有衝突嗎?一個是為了目的而為,另一個也是為了目的,目的不同罷了。」
一道溫潤爾雅的聲音隨著腳步聲傳了過來:「陶紫,目的比你的底線都重要?」
陶紫抬頭看去,程無仇大步走了進來,定定的看著她。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看向胡修士,客氣道:「道友,你能否先出去?」
胡修士含笑應下,二話不說走了出去。
陶紫靠在床頭,看著程無仇,道:「程前輩,我很感激你對我的關心,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陶紫,我並沒有閒心對無關人的事情說三道四。」他頓了頓,繼續道,「輪迴因果總有報應,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別忘了,那些凡人終究是無辜的,將無辜的凡人拉下水,這不是什麼好事。」
她聽著這些話,極為平靜的反問道:「明嵐宗呢?他們殘殺百姓,不顧百姓生死,真要論起來,比我狠上百倍。」
他怔了怔,道:「那也只是明嵐宗內的少部分人而已,你何必同他們比。」
陶紫無動於衷,眉宇間淡漠得很:「用善良對抗殘暴,你覺得可行嗎?」
程無仇皺起眉頭:「說起來,你同明嵐宗之間的恩怨也沒有這麼誇張,何必這般找他們麻煩?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
「程前輩,這就是我該做的事情。」她眸中寒光凌冽。
何止是對抗明嵐宗,她還要徹底毀掉明嵐宗!
他看著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陶紫,你是要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嗎?」
陶紫默然不語,程無仇繼續道:「我不管你跟明嵐宗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但為了這些人把自己變成一個瘋子,那顯然不合算。」
她沉默著,直到他又想說話的時候,她才道:「程前輩,我從前是一個笑話。」
程無仇愕然的看著她:「什麼?」
陶紫看著他,以一種再平靜不過的語氣道:「那麼多年的時光都像一場可笑的夢境,而我就是裡面的木偶,任人擺弄,感情甚至人生都是假的。程前輩,變成瘋子總比當一個提線木偶來得強。」
他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許久後,程無仇終於說話了:「陶紫,無論如何,我依舊希望你守住底線,別忘了,我們修煉不僅僅是為了報仇,你還年輕,不能為了所謂的仇怨賠上一生,我相信在報完仇後,你還可以有自己的人生。」
陶紫看著苦苦勸說的真君,退了一步:「我會好好想的。」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這報仇幾乎是難以實現的事情,哪怕是賠上自己的一生,又何來「報完仇」後?
程無仇看著她的模樣,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但也不好再說下去,轉了話題:「我們當時救你出來的時候,在胡修士身上發現了一樣東西,據說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