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一家人聚在一起，周不器就格外照顧寧雅嫻，包餃子的時候也沒讓她動手，帶她去了公司。

  因為有幾十個員工春節期間要加班，所以公司安排，大年三十這天大家可以一起去公司，一起過節。

  周不器作為老闆，也有必要去公司里慰問一下。

  司機放假了，周不器親自開車。

  寧雅嫻挺高興的，笑道：「剛才阿姨給我禮物了。」

  「我媽？」

  「嗯。」

  「什麼啊？」

  「一塊手錶，好像挺貴重的，還給欣欣一塊玉。」

  「嗯，我媽比我爸靠譜。」

  周不器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寧雅嫻輕嘆一聲，「其實這樣就夠了，我挺滿足的。」

  周不器道：「嗯，今晚疼你，讓你更滿足。」

  寧雅嫻臉蛋就嬌艷紅潤起來，嫵媚的說：「你不是說要懲罰我，不寵幸我嗎？」

  「對啊，懲罰期到了，過了12點就是大年初一了，就翻篇了。」

  「嗯。」

  寧雅嫻抿著嘴唇，美艷無邊。

  周不器扭頭看她一眼，「這回長記性了？」

  「嗯，長了，以後都聽你的。」

  「這還差不多。」

  「那晚上在哪啊？就留在叔叔阿姨這邊嗎？」

  「對啊，過年不就聚在一起嘛，你們南方不是這樣？」

  「是。」

  「那不就行了？房子這麼大，又不是住不下。」

  寧雅嫻輕輕搖頭，有些遲疑，「我是覺得……你跟我在一起，伍小姐會不高興。」

  周不器一臉的莫名其妙，「她跟咱們在一起啊，怎麼不高興了？」

  「啊？」寧雅嫻臉色微微發白，「一……一起？」

  周不器很奇怪的看她，「你想什麼呢？當然是一起，也就是溫老師大肚子，要不把她也得叫過來，過年了還分開啊？雅嫻，你這思想覺悟不行啊？」

  寧雅嫻快暈了，漲紅了臉，「這多尷尬啊？」

  「尷尬什麼？」周不器哼了一聲，「我不缺那點流量！」

  「可是我……」

  「嗯？」

  周不器一瞪眼。

  寧雅嫻有些不知所措，為難又窘迫。

  周不器冷哼道：「剛才說什麼了？聽不聽話？」

  寧雅嫻無奈，只能低聲「嗯」了一聲，「聽。」

  周不器哼了一聲，「等晚上回去，罰跪半個小時，聽見沒？」

  「嗯，聽見了。」

  「這次略施懲戒，以後再敢犟嘴，還罰你半個月不能侍寢！還治不了你了！」

  周大老闆在寧大秘書這邊耍了一通威風。

  算是把在熊包老爸那邊受的窩囊氣給發泄出來了。

  老爸又在搞事情，說明今年緣味集團的主要戰略是攻略南方市場，跟香飄飄大決戰。他想親自去南方坐鎮，指揮這場大戰。

  結果被周不器毫不客氣的痛批了一通。

  然後他就被老爸找茬，從別的地方數落了幾次，找回了面子。

  去了公司，發現賀陽、王浩陽、陳通、聶才俊等幾位高管都在，大家都聚在一起，瓜果零食在桌子上擺了不少，又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台電視機，正在播放春晚。

  不過電視靜音了，高管們輪番上台給大家表演節目。

  沒有配樂和伴奏，只有清唱。

  可大家依舊很高興。

  唯一的缺點……是這大幾十號人中，全部都是男性。一群老爺們坐在一起，著實有些荷爾蒙迸發。

  王浩陽就上台講了一個葷段子，果然博得了雷鳴般的掌聲。

  講完一個，又被大家起鬨要講第二個。

  「警察抓獲了一個毛子小姐，審訊問她，『你一天接多少客人？』毛子小姐支吾著說，『六七個吧。』審訊員一拍桌子，『到底有多少個？』毛子小姐很無奈的說，『這個真沒有！』」

  這麼一群餓狼在，周不器就不好帶寧雅嫻進去了，就在遠處聽段子。

  第一個段子還行，這第二個寧雅嫻就有點聽不太懂了，「這什麼意思？」

  周不器一揮手，「等晚上你就知道了。你先去辦公室等著吧，我去唱首歌、說說話，一個小時後咱們再走。」

  周大老闆雖然腹有韜略，卻也要自持身份不能講段子。

  好在他沒少練歌，就讓他們用手機查歌詞，清唱了一首《英雄淚》。

  然後，大家就坐在一起暢所欲言。

  本來是新春佳節說一些喜慶的事，可對這些技術人員來說，這是難得的能直面諸多公司高管的機會，說著說著，話題就往公司業務上跑了。

  尤其淘寶頻道絕大部分都是新招的新人，都在千方百計的展現自己。

  有幾個人誇誇其談，讓人比較反感。

  不過一些核心員工，還是能說到點子上。

  比如一個叫高鑫的產品經理，就提出了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淘寶頻道上線後，薇蜜網怎麼辦？」

  一問之下，才知道他以前是薇蜜網的產品經理，淘寶頻道初建，他就被調過來了。

  有了這個背景，他的話就值得重視了。

  就比如一個小學生指點年輕人：「要多玩幾個女人，免得老了後悔。」沒人會聽他的，只會當成笑談。可如果是一個老人指點年輕人：「要多玩幾個女人，免得老了後悔。」這就不一樣了，會讓人深入思考。

  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效果也不一樣。前者讓人發笑，後者讓人深省。

  高鑫此前有過在薇蜜擔任產品經理的經歷，就比那些剛入職就誇誇其談的傢伙更值得信任了。

  周不器笑著看他，「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高鑫道：「提高顆粒度。」

  「啥？」

  周不器愣了一下。

  「嗯……就是granularity，就是……顆粒度，是細節。就像電視清晰度似的，清晰度越高，用戶就越喜歡。薇蜜網要有自己的特點，在顆粒度上下功夫。」

  周不器點了點頭，就很無奈。

  網際網路是起源於美國的，所有的概念、技術等專業詞語都是英文。這種專業的詞要是翻譯過來，就會特別違和，外行根本聽不懂。

  不翻譯直接用英文……就比較容易理解了，周不器的英文水平提高的很快，能理解granularity的意思。

  可這就有了新問題，說話時候就會一句話中夾帶一兩個英文詞，懂行的知道他是為了提高交流效率，不懂行的還以為他是顯擺那半吊子英語呢。

  賀陽道：「內部交流的時候，還是儘量的以流暢、清晰準備的表達為主。不要故意拽幾個英文詞不倫不類的耍洋范兒，也沒必要刻意翻譯增加大家的理解障礙。」

  王浩陽很心虛，因為他漢語和英語都聽不懂，就輕咳一聲，故作鎮定地道：「最好還是以通俗常見的語言來表達，不要因為理解歧義而造成了思路混淆。」

  周不器覺得這事他也沒法解決。

  現在還好，屬於網際網路中早期，很多名詞概念還沒有形成統一。等再過些年，許多專有名詞就會刻板的翻譯過來，形成固定的行業黑化了，什麼吃透、解耦、賦能、支攆、載體、心力、端到端、引爆點、復用打法、抽離透傳、定性定量、歸因分析等等。

  除了那些深耕技術多年的專業人士，外行根本不知道這是啥意思。

  如果要用英文，什麼enable、grip、giveback、measurable、detachandcirculate、penetrate等等，外行還是不知道啥意思。

  周不器覺得自己四十歲就得退休，年紀大了學東西就慢了，就跟不上高速變化的網際網路時代了。

  「具體說說，你覺得薇蜜網應該怎麼辦？」

  「做內容。」

  「哦？」

  「淘寶頻道的做法是粗暴的，單純的靠朋友網的流量引導。可薇蜜網只面向女大學生，就算以後開放了，也只會面向女性，用戶群是受限的。流量上有劣勢，就要放大女性社區的優勢。」

  周不器面無表情。

  高鑫接著說：「薇蜜網的電商服務，也是通過給淘寶賣貨來抽取佣金。在淘寶頻道的衝擊下，這套模式必須要改。我覺得要走UGC路線。拿出一部分佣金，轉讓給內容創作者。女性才最懂女性，讓她們寫下自己的時尚感言、穿搭介紹等等，通過她們的內容，來吸引用戶下單。簡而言之，淘寶頻道依靠的是流量，薇蜜網依靠的是內容。」

  周不器笑著說：「嗯，不錯的建議。不過你現在是淘寶頻道的產品總監，就先把這邊的產品做好，別好高騖遠。」

  他很委婉的告誡了一句。

  對方的想法，他心裡明鏡似的，不就是薇蜜網那邊空出來了一個副總裁，想趁機在老闆面前顯擺一下才能，獲得晉升嘛。

  可他的說法不太對。

  淘寶頻道依靠的可不是流量，流量是客觀存在的，真正的內核是商品的推薦算法。用對方的話來說，就是流量模式顆粒度太差。

  ……

  「欣欣長大了，今年都三歲了，該自己睡了。」

  「跟媽媽睡。」

  「不行，媽媽要陪爸爸。」

  「跟阿姨睡。」

  「不行，阿姨要陪爸爸。」

  「跟爸爸睡。」

  「不行，爸爸要陪媽媽和阿姨。」

  周不器像是說繞口令似的，施展忽悠神功，對坐在腿上的小不點寧欣欣施展起來。

  只可惜，無往而不利的周大老闆，在小丫頭上栽了跟頭。

  欣欣：「一起睡！」

  周不器虎著臉：「不行，少兒不宜，你太……哎呦！媽，你擰我耳朵幹什麼？」

  老媽從身後走了過來，氣惱的瞪他一眼，「趕緊上樓陪你老婆吧，跟小孩子瞎說什麼呢？」

  「她又聽不懂。」

  「誰說小孩子不懂了，快走吧，都幾點了還抱著孩子瘋，想瘋就自己生！」

  「謹遵母親大人懿旨！」

  周不器哈哈一笑，扔掉孩子，起身上樓跑了。

  只落下了一陣嬰孩哭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