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驕陽似火，也就是晚上能出來轉轉。

  深更半夜了，到處都是人。

  特別熱鬧。

  可仍舊悶熱。

  下車後，周不器拉著石婧琳的手走在前面，先去吃點冰涼可口的芒果羹。

  「我去，真甜啊！東北絕對吃不到這么正宗的！」

  周不器讚不絕口。

  石婧琳吃了一口，皺皺眉，又吃了一口，就一摔勺子，拍了他一下，「走吧，不吃了！」

  「怎麼了？」

  「齁死了，這無良商家，一看就加糖了。」

  「甜點多好啊。」

  「反正我不吃了。」

  周不器拿這大小姐沒辦法，只能撤。

  街頭很熱鬧。

  有叫賣的，有套圈的，有炒涼粉的，有賣鮮荔枝的，有擺地攤的，有賣烤肉烤腸烤生蚝的。

  「吃點海鮮不？補充點蛋白質，也不長胖。」周不器牽著她的小手，指著遠處一個露天的海鮮大排檔。

  「要補也是你補。」石婧琳白他一眼，「我要去套圈，你幫我套個娃娃，我就陪你吃海鮮。」

  「小意思！」

  周不器哼了一聲，得意洋洋的說：「我跟你說，套圈這東西是講技巧的，首先得學好物理，不能自由落體，得讓圈落地時候有一個水平和垂直的力量分解……嗯，我這麼說，你能懂吧？」

  石婧琳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周不器嘿嘿一笑，過去買了100個圈。

  每人50個，套的不亦樂乎。

  不過，吹牛逼是沒用的。

  一上手就露餡，咋呼半天，毛都沒套著。倒是玩的挺開心，有兩次周不器險些都套成功了，興奮的石婧琳都跳起來了。

  只可惜最後功敗垂成。

  眼見圈都扔乾淨了，周不器只能去找客觀理由，深沉的說：「這該死的夜風，平白又增加了一個水平的力，沒有紙筆，我還真不好計算力的分解。」

  石婧琳玩的很開心，躍躍欲試道：「要不咱們再買100個，一次都扔出去，總能碰巧砸中吧？」

  周不器心中有數，那當然不可能。

  不過看這大小姐的興奮樣，她好像從來沒玩過這種地攤遊戲。

  便一拍手，大聲道：「好主意，就這麼幹！老闆，在給我來200個圈！」

  一人掛了一胳膊。

  然後，在圍觀群眾的注視下，倆人分兩次，把所有圈都扔進了場內。一時間，宛若天女散花，又似這夜晚燃起了煙花。

  眾人發出了「嗡」的一聲。

  場面還挺震撼。

  「啊！！！！！」

  石婧琳大叫了兩聲，把所有竹圈都扔了出去，然後就蹲下貓著腰，滿眼期待的看著場內，眼眸里好似在放光。

  只可惜，依舊什麼都沒套到。

  旁觀的人群也都發出了惋惜之聲，還有個大叔在好心的指點，說丫頭你再買100個，這種玩法很對，下次一定能套住！繼續努力！

  演技堪比影帝。

  周不器假裝不懂，笑著把石婧琳拉起來，擠了擠眼睛，「要不讓老羅來？他一出手，保准沒問題。」

  「那有啥意思？」

  石婧琳跟在周不器和伍雨這倆東北人身邊久了，時不時的也要冒出幾句東北嗑。

  「那還玩嗎？」

  「不玩了，吃夜宵去吧。」

  清蒸大螃蟹、辣酒煮花甲、蒜蓉胖胖蟶、椒鹽皮皮蝦、粉絲烤扇貝……點的有些多，讓羅華磊也過來一起吃，他卻說什麼都不當燈泡。

  沒辦法，周不器就在隔壁桌，給他來了兩大盤烤生蚝，給他補補身體。

  這一頓海鮮吃的大快朵頤。

  還要了兩瓶冰鎮啤酒。

  「喝啤酒吃海鮮，沒事兒吧？」

  「沒問題！」

  吃了近一個小時，石婧琳看樣子是玩高興了，還很賢惠的給周不器扒了幾隻蝦、夾了幾口菜，著實讓人驚訝了一把。

  「你那個寧秘書，到底怎麼樣啊？」

  「怎麼了？」

  石婧琳低頭剪著螃蟹腿，很隨意的說：「你還沒拿下？」

  周不器瞥她一眼，「這叫什麼話？」

  「少裝。」

  「我可沒興趣搞辦公室戀情。」

  「你這一套，去騙別人吧，我才不信呢，看你能挺多久。」石婧琳撇撇嘴，很鄙視他。

  周不器輕咳一聲，壓低聲音，「她跟你不一樣，你是大姑娘，容易得手。她都結過婚生過孩子了，不好下手。」

  石婧琳差點笑噴。

  「都說女人最了解女人，要不你傳我一招？」

  「你？」

  「請石老師指教。」

  周不器給她滿了一杯啤酒，很殷切的樣子。

  石婧琳的虛榮心得到滿足，再加上今晚出來玩的很高興，又喝了大半瓶啤酒，忍不住就打開話匣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什麼故事？」

  「我的初戀。」

  「我靠！」

  周不器驚了個呆，眼睛都直了。

  石婧琳有些不高興，「你這什麼表情？你再這樣，我不給你講了。」

  周不器驚愕的看她，「你的初戀不是我嗎？」

  「少臭美了！」

  「那伍雨呢？」

  「她……她也不算。你不許跟她說。你要是告訴她了，我以後再也不跟你說秘密了。」

  「沒問題！我保證！不過……」周不器還有點患得患失，試探著問，「男的女的啊？」

  石婧琳氣道：「女的！」

  「哦，那就行。」周不器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又恢復了笑容，「講吧講吧，我聽著。」

  石婧琳咬咬嘴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娓娓道來——

  「她是我大姐的朋友的表妹，比我大四歲，在她自己家的公司里工作。第一次見她，是在電梯門口，她跟別人說著什麼，然後忽然看到她扭過來嫣然一笑，我就呆了一下。心想大概春風再美也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那時我才剛讀大二，就一起約出來吃飯、聊天，她一點也不矜嬌。我還怕她誤會，第一次約會就直說了，說我找的不是好朋友那種。她特別有修養，大學期間讀的是文學，可她從不賣弄學識，也不裝蠢。她也不證明自己懂得多少或者擁有什麼，也不刻意展示她的圈子和資源。」

  「後來我經常去她家公司，跟她同事私底下聊過。別人提起她，都是『特別有禮貌的小美女』、『有點小傲嬌但是很講義氣』，『真誠善良不做作』之類的，反正是零差評。跟我一點都不一樣，給所有人的印象都很好……」

  周不器忍不住問：「她長的很好看？」

  石婧琳點了點頭，「嗯，參加國際會議的時候，外賓都要找她合影。有一次我陪她逛街，影樓都跑出來，說請她當模特拍張照片放在櫥窗里。」

  周不器心中微動。

  敢情這個石婧琳，還是個顏值控！

  嗯，同道中人啊！

  石婧琳接著說：「她比我大幾歲，可給人的感覺一點都不是成熟御姐的樣子，相處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拿她當小孩子，不知不覺地哄她。她從不跟別人玩曖昧，我們可以互相查看MSN、QQ和手機的信息，有別人約她，她也會很得體的拒絕，不讓對方感到尷尬。我當時就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女孩子？」

  周不器忍不住笑道：「然後就不能自拔了？」

  石婧琳大大方方的承認，「差不多吧，她從不跟我發脾氣，有問題也不吵，就在心裡悶著，直到我主動去問，她才傲嬌又撒嬌的說幾句，我反而會覺得是我的錯。」

  周不器是個中老手，眉頭一下就皺起來，「怎麼感覺像套路啊？」

  石婧琳白他一眼，咬牙道：「你果然很懂！我感覺，我、溫老師，還有小雨，都被你給套路住了！」

  周不器連忙擺手，「沒有的事，你繼續，繼續！」

  石婧琳道：「有時候我會住在她家裡，她把生活安排得特別清晰有條理。家裡收拾得舒適乾淨，布置得簡單清爽，她每天6點起床跑步，我的習慣就是那時候培養起來的。每次遇到路邊乞丐，她都會給錢，我說是騙子，她說騙子也給，買個心安。」

  說著說著，她就嘆了口氣。

  竟有幾分惆悵。

  「我覺得她很成熟，不是年齡或者閱歷什麼的，而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舒適。她從不逼你上進、努力，但是你跟她在一起，就是會不自覺地上進、努力。她不會帶你見識或者走入更好的世界，但你會願意為了她讓自己更好，你從不覺得她是過來人、有經驗，反而覺得她是個有點傲嬌、有點孤單的小孩子。」

  「這麼好？」

  「嗯。」

  「那怎麼還分手了？」周不器皺起眉頭，忍不住問。

  石婧琳淡淡的道：「有一次她請我大姐、大姐夫，還有我二姐、我小姨吃飯，他們都知道我的事，就把她也叫上了。中途吃飯的時候，餐廳服務員過來，說今天這一單免了，以後到這邊吃飯，只要報手機號都可以免單。」

  「衝著她去的？」

  「嗯，她也很驚訝，就問服務員為什麼，服務員說是老闆交代的。再問，服務員說老闆姓王。然後……我第一次見到她臉上出現那樣的表情，我也說不出是什麼，反正從來沒見過。拿出現金，直接扔給了服務員。」

  「扔過去了？失態了？」

  「對，她還告訴服務員，說『轉告他，我以後再也不會來了』。然後拿起包就走了。她一向不出錯，可那次，連跟我姐我姐夫解釋一下都忘了。」

  回憶起當年的事，石婧琳的俏臉上，還流露著淺淺的哀愁與無奈。

  周不器對她很理解，「所以就分手了？」

  「對。」石婧琳嘆了口氣，又很坦然，就傲嬌起來了，哼了一聲，「周不器同志，這下明白了嗎？她的感情不在你身上，所以從不出錯。小雨才是最好的姑娘，她粘人，愛鬧小性子，那是因為她心裡有你。不管多麼成熟的女人，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是個笨笨的小姑娘。」

  「難怪你總跟我鬧脾氣。」

  「美死你得了！」

  「我明白了，來，這一杯敬我們的琳琳大寶貝。」

  「叫石老師！」

  「嗯，石老師！」

  二人碰杯，喝盡了杯中酒。

  感覺這夜宵也吃的差不多了。

  再出去溜達一圈，消消食。

  「對了，那女人是誰啊？」

  「幹嘛？」

  「敢欺負我家石老師，要不我親自出手，幫你把她拿下？」周不器哼了一聲，「保證讓她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論套路，我還有千招萬式沒用過呢，都不捨得在你們幾個身上試驗。」

  石婧琳輕輕搖頭，挽著他的胳膊，螓首靠著他的肩膀，輕聲說：「這是我的秘密，不許跟別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