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反饋回來的信息，目前至少有六七個國內知名獵頭聯繫上了賀陽。甚至可以這麼說，他目前是國內高端招聘圈子裡最熱門的人才。
據說，至少有20家大公司向其發出了邀請，其中不乏萬達、萬科、萬通，百度、慧聰、網易，美的、步步高、神州數碼等知名大企業。
沒辦法，聯想的影響力太大了。
京東跟聯想是多年的合作夥伴，跟那邊的高管很熟，所以幾經打聽，給周不器傳回了信息。
「他是柳老總的得力幹將，是這幾年聯想的企業文化落實、組織架構提升的核心骨幹。應該算是柳老總管理哲學的最大踐行者了。」
電話里，劉強棟把自己的調查結果說清楚了。
周不器很疑惑：「這樣的人，怎麼會離職？」
「他主要是負責人力資源的，前年晉升成高級副總裁了，也會負責市場、銷售、營銷等業務部門。在市場這一塊，他跟柳老總發生了分歧。」
「哦？」
「這個……」
「偷偷告訴我，不算泄露機密。」
劉強棟嘆了口氣，「也不算什麼機密，聯想高管都知道，他跟柳老總大吵了一架。這在聯想內部是不可想像的，別人都覺得他做出點成績就飄了。柳老總不允許外傳這件事，還在極力挽留他。」
「跟柳老總吵架？」周不器心頭一動，在市場定位方面跟柳老總吵架，不一定是壞事啊，因為聯想的策略本來就是錯的，「你知道具體情況嗎？」
劉強棟道：「去年，聯想完成了對IBM個人電腦事業部的併購，堪稱壯舉，全世界都為之震動。八十年代日企跑去美國買買買，新世紀了，全世界都看到了我國的經濟能力。從那開始，聯想正式開始了全球化布局……」
「說重點！」
「不好說。」
「啥？」
「咳咳，咱倆就私底下隨便聊聊，我說的不一定準啊。我覺得柳老總的目標定位有點高了，在港府成立了全球總部，又……怎麼說呢，有點過於重視海外市場，而忽略國內市場了。」
周不器聽明白了，「柳老總設定的企業戰略，優先級是先海外，後國內？」
「對，不是發聲明了嘛，說聯想是一家世界企業。」
「這種論調，忽悠資本和供應鏈的吧？聯想是實實在在的民族企業，柳老總規劃的先海外、後國內的市場戰略，說不定也有上面人的意圖。」
「這就不清楚了。」劉強棟嘆了口氣，略作思忖，「不過就國家的角度來說，聯想把業務重點放在海外，更符合當前的國內外營商環境。好不容易走出去了，肯定要好好利用。」
「哎，這本應該是國企的任務。結果國企出海，無一失敗，虧個百八十億都算少的。都成全世界的笑柄了，大投行們看見我們的國企去海外併購，哪次不狠狠的撈一筆？民族企業的國際化……這個任務，也就是柳老總能接住了。」
這一刻，周不器覺得對國家經濟形勢的判斷，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作為目前唯一走出去，並取得了成功的民族企業，聯想一定要在各方面的影響下加大國際化的進程。
這是對「中國製造」這四個字的意義改寫。
當年，「日本製造」也一度是抄襲、模仿、侵權的代名詞，質量低下、粗製濫造，深受全世界的唾棄。後來，日政府開始大力推動半導體等科技產業的發展，斥巨資推動產業升級……
大獲成功。
索尼、松下、夏普、尼康、佳能等企業聲名鵲起，走向全球。
「日本製造」在短時間內完成了三級跳，從粗製濫造變成了精品製造的代名詞。
產業升級，一定是國家經濟持續發展的大方向。
聯想要起到帶頭作用。
可是，海外市場的更高優先級，對聯想本身來說，一定是不利的。聯想目前在國內氣勢如虹，只要做好市場、做好營銷，打出民族情感的愛國牌，其他的電腦公司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假如有一天聯想的海外市場發展不利了，等回過頭來再重視國內市場，那就晚了。競爭對手早就都做大了。
這不是什麼高深的戰略理論，柳老總肯定能看到這一點。之所以沒這麼做，估計是上頭太心急了。
等聯想這個策略失敗後，大概就能吸取教訓了。
另一家民族企業華為則是先內後外，利用各種各樣的營銷手段，牢牢穩固了國內市場。即便後來海外受挫，甚至受到了多番致命打擊，可有國內這一塊巨大的市場保證，依舊可以穩定的向前發展。
在摸著石頭過河的過程中，註定要有不少先行者倒在河水中。
「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了？」劉強棟見他沉默良久，忍不住問。
周不器嘆道：「我是在想，如果是咱們，是否會在國家利益和企業利益之間，選擇前者。」
「沒必要想那些。」劉強棟心態很好，語氣很輕鬆，「把公司做大，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繳納更多的稅收，在大災大難時能及時的伸出援手救急，這就夠了。」
周不器笑道：「行，你說的對。」
「你真要挖賀陽？」
「他不是要離職嗎？」
「還沒離職呢，聯想不想放。」
「聯想的戰略方向，我覺得夠嗆。相比之下，還是華為低調務實、穩紮穩打的風格更好。所以啊，我這不叫挖人，我這叫救人於苦海。」
劉強棟沉默了一下，「我跟賀陽見過幾次，我看能不能幫你約出來吧。」
……
「老弟，你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顏光明一臉驚喜，跟見到了市領導似的，伸雙手跟周不器握手，然後笑容滿面的把他迎回自己的辦公室。
周不器笑道：「馬平山說他剛走，我知道你在這裡，就過來了。」
「那點小事，幫幫忙還不應該的嗎？這你大可放心。別看咱這小破廠做的不怎麼樣，可手電筒、LED燈也是遠銷歐洲的。哥哥我在那邊有朋友，幫你們從德國訂一批零配件過來，沒問題！」
顏光明大手一揮，辦事很牢靠。
馬平山對無人機的零配件要求比較高，他的電子廠沒法生產，卻可以從德國那邊幫忙進口，也算是幫了不小的忙。
「不過老顏，你這廠子可不能只生產手電筒、電蚊拍這種低端產品，得有技術啊。」周不器跟他打交道這麼久了，感覺還挺好。
顏光明眼睛一亮，「老弟願意幫哥哥一把？你放心，你願意幫忙，這廠子……我讓一半給你！」
周不器失笑道：「我要你的廠子幹什麼？我就是覺得你商業運作這麼厲害，人際交往水平也高，在歐洲那邊都有人脈，只做手電筒、LED燈這種小生意可惜了。」
「應該怎麼做？」顏光明眼光灼灼，很激動的樣子，很誠懇的說，「老弟，哥哥我也不跟你玩虛的，就是等著你給我提點幾句，給我指明方向呢。這廠子的瓶頸我早就看到了，但眼光不夠，就想找個人幫我指條路呢。」
難怪自從認識以來，他就三番五次的示好自己。
甚至連徐雯萱都貢獻出來了。
還是想在生意中更進一步。
這眼光也算銳利了。
一個四十來歲的老油條，甘願放低姿態討好一個大學生，著實不凡。
周不器點點頭，「老顏，我想請你幫個忙。」
「沒問題啊！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儘管提！缺錢的話，哥哥我這多了沒有，一兩千萬還是拿的出的。」顏光明很大氣的說。
周不器一揮手，「不是錢的問題，是……我看上了一個人，有點棘手，想請你幫忙。」
顏光明微微一怔，隨即大笑道：「懂了！懂了！哈哈，果然是年少熱血！不過……你這條件，還有搞不定的人？有錢有事業，陽光帥氣又是名牌大學……」
「別人的條件更好！」
「是嗎？誰家姑娘？」
「什麼姑娘？」周不器愣了一下，又好氣又好笑，「你想哪去了？不是姑娘，是男人。」
「男人？」
顏光明大吃一驚，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涼氣，「老弟，你……你口味這麼刁鑽了嗎？」
周不器有點崩潰，黑著臉道：「老哥，你想哪去了？我說的那個人，是聯想的高級副總裁賀陽。」
顏光明一下愣住了，「聯想的高級副總裁？」
心底有些發涼。
別看他也有上千萬的身家，可距離聯想的差距還是太大了，簡直就是公主墳和珠穆朗瑪峰的高度差。
完全不是他的圈子能接觸到的。
隨即，他就臉色潮紅，振奮起來。
有機會認識到聯想的高級副總裁那種最頂尖的商務精英人士，那對他來說，就等於是出圈了，是更進一步。
更高層次的人脈，就代表著更高的商業層級。
周不器道：「我不認識那個人，不過沒關係，回頭我打聽清楚了，就把他的聯繫方式告訴你。你最好能跟他見幾面。」
「咳咳……」顏光明有些尷尬，沒了往日裡的風采，很心虛的說：「老弟，不是哥哥我推諉，咱就是個大老粗，跟那些高級知識分子沒什麼共同語言，總不能請他去天上人間玩一場吧？」
「為什麼不行？」
「啊？」
「你也別把他看得太高，男人嘛，誰不喜歡看美女？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見到他之後，你就跟他說我就好了。」
「說你？」
顏光明不太理解。
周不器道：「對，就從你的視角，把我的情況跟他說一下。比如咱們怎麼認識的，我就是一個年輕的大學生，你為什麼會看重我？我身上的缺點和優點？跟校內網的合作過程，我給你推薦做電蚊拍等等，與我有關的，都可以說。呃……徐雯萱除外。」
顏光明有些狐疑，「就這些？」
「對。」
「這樣他就能離開聯想，跳槽去校內網？」
周不器笑道：「眾人拾柴火焰高啊。」
顏光明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豎起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第三方的客觀視角，往往比主觀視角更有說服力。」
「嗯，那就靠你幫忙了。」周不器也不多浪費時間，就起身打算離開，走到門口時，一拍腦門，笑著說：「差點把正事忘了，老顏，你廠里能生產MP3吧？」
「不能。」
「那就想辦法整條二手的生產線，國內MP3的公司倒閉的不少，不難搞。」
顏光明皺皺眉，「做MP3嗎？」
周不器道：「對，先做MP3，試試水吧，虧本了算我的。」
顏光明大手一揮，拍著胸脯大聲道：「這叫什麼話？大學生們需要MP3學英語，我老顏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