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相處往往就是這樣，有矛盾千萬不要擱置。

  托的時間越久，縫隙越大。

  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就可以彌補不必要的分歧。

  尤其當兩人對現實都有足夠的認知深度，足夠冷靜、足夠理性的時候。

  經過飛機上的一番對談，兩人間過去的針尖對麥芒，似乎在春風化雨。偶爾的口角，也激發不出什麼火藥味了。

  「淘寶的人說談判推遲。」

  「為什麼？」

  「不太清楚，我問問。」

  在淘寶的人幫忙訂好的酒店裡，石婧琳開始打電話，跟淘寶市場部的人聯繫。

  結果溝通了半天，對方都含糊其辭，說不到重點。

  沒辦法，周不器出手了，親自給孫同宇打去電話，「談判到底怎麼回事？我現在都住在酒店裡了。」

  孫同宇略有遲疑，輕嘆了口氣，「公司在戰略調整，我和風清揚……就是我們馬總，對淘寶的營銷策略存在分歧。」

  周不器氣道：「你這可不地道啊！」

  孫同宇連忙解釋：「不不，淘寶和校內網的業務合作肯定是沒問題的，這是此前就商量好的。現在討論的是另一些事，明天可能抽不開時間，總部的幾位老總都要從外地飛回來，做執委會最高層決議。後天吧，談判在後天展開。」

  周不器有些不悅，「財神，做生意可沒你這樣的。」

  孫同宇道：「其實我也可以派副總去，但還是親自出面更好。要不明天我派秘書過去，帶你們在杭城轉一轉吧？看看西湖。」

  「去西湖看雪嗎？」

  「可以去宋城、西溪、靈隱寺看看。」

  「行了，再說吧。」

  周不器心情不太舒服，感覺這個孫財神，辦事不太牢靠。

  石婧琳坐在沙發上，睜大眼睛看他，「怎麼樣？」

  周不器伸了個懶腰，「後天談判。」

  「哦。」

  「反正現在沒事，要不咱倆靜下心來，好好談談吧。」

  「談什麼？」

  「咱倆的事啊。」

  「不是都談過了嗎？」

  石婧琳瞥他一眼，神色淡然，一點不感興趣。

  周不器道：「多溝通，可以增進彼此的認識嘛，你對我的誤會太深了，我可不是渣男。」

  石婧琳好似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個已經有了兩個女朋友的混蛋，借著出差的機會撩撥屬下，這還不叫渣男？呵！男人！

  「我回房間了，一會兒吃晚飯叫我。」

  「真不聊嗎？」

  「不撩！」

  「要不去看場電影吧，晚飯的時間還早。」

  「什麼電影？」

  走到門口的石婧琳回眸了，對這個提議比較感興趣。

  周不器笑笑，「《無極》好像還沒上映呢，去看《哈利·波特與火焰杯》吧，據說艾瑪都長成大姑娘了。」

  「你看電影，就看人家女演員？」石婧琳就一臉鄙視的看他，哼了一聲，「我回去換衣服。」

  等二人從電影院裡出來，已經是下午6點多，天色已暗。

  「吃點什麼？」

  「隨意。」

  周不器開玩笑道：「吃碗麻辣燙吧，然後就回酒店麻辣燙。」

  石婧琳白他一眼，「不吃！」

  然後，就選了一家裝修恢弘的浙菜館。

  吃飯的時候，兩人說起了小時候的事。周不器講了他小時候如何受周不比的欺負，家庭待遇如何不對等。石婧琳話匣子也慢慢打開，說她家裡重男輕女很嚴重，她排行老三，上面還有大姐和二姐，家裡的第四個孩子才是男孩。

  那可是個計劃生育的年代，超生的社會壓力特別大，哪怕那時候他爸爸已經把國有廠子承包下來，也成了市里第一個十萬元戶，依舊受到了強烈的譴責，一度廠子都要被收回去。

  在那種情況下，難免會發牢騷，說出一些女孩兒無用論。

  給石婧琳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等九十年代末了，國家越來越開放，家裡企業做的越來越大，爸爸成了著名企業家，這才一改過去的做派，加大了對女兒的關心。

  大姐出嫁時，送出了二十抬的嫁妝，黃金都是從銀行調配的，算上房產、豪車和各種證券產權，總共花了1個多億。

  不過，已經晚了。

  家裡重男輕女風氣最嚴重的那幾年，已經嚴重影響了石婧琳的心智，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有志向，要巾幗不讓鬚眉，要證明自己可以比男人做的更好。

  高中畢業時，本來家裡是安排她去劍橋讀書，剛好有一個生意夥伴的兒子也過去，正好做個伴。

  被她堅定的拒絕了。

  也不走關係，不願花錢去清北，靠著自己的實力考上了北科。

  聊起往事，兩人都有幾分唏噓。

  周不器提議，「喝點酒？」

  石婧琳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屑的瞥他一眼，「不喝。」

  回去的路上，周不器試圖去牽她的手，還真牽上了。可也就幾秒鐘，她就甩開了，輕輕搖頭：「不行，我做不到。」

  「習慣就好了。」

  「沒什麼可習慣的。」

  石婧琳把手揣進了風衣兜里，不給他牽的機會。

  周不器當然不會放棄，「伸手就去摟她的腰。」

  她扭頭怒瞪。

  「你腰挺軟的。」

  「你別以為這一套對我有用。」

  「我是在讚美。」

  不過，沒走幾步，石婧琳就掙扎了避讓開了，輕輕嘆了口氣，「你太渣了。」

  周不器鼓勵她，「別緊張，放鬆心情，放平心態。」

  石婧琳咬了咬嘴唇，「我感覺我快上套了。」

  「這不是好事嗎？」

  「渣男！」

  去了酒店，先路過石婧琳的房間，她拿出房卡去刷，周不器輕咳一聲，壓低聲音：「要不去我那屋吧，是豪華套房，環境更好點。」

  「幹什麼？」

  「侍寢唄。」

  「不去！」

  「那這一晚上……」

  話沒說完，石婧琳就打開了房門，往外推了周不器一把，「你自己回去擼吧，我要讀書。」

  ……

  第二天，大家去看了西湖十景。

  很是蕭條。

  拍了不少照片，按照周不器的話說，回頭PS一下，一樣春風十里。

  這麼多人一起遊玩，少了獨處的空間，石婧琳就更不願收斂了。

  到了晚上，孫同宇終於現身了，帶著一個副總、市場部經理和秘書。

  在香格里拉酒店擺了一桌，開場就自罰三杯，表示歉意。

  大家就紛紛起身，相互握手，算是認識了。

  「財神，阿里這是要擺出什麼樣的大動靜，連業務談判都推遲了？」周不器也不講什麼規矩，直言不諱的問。

  網際網路人嘛，都是邋裡邋遢，跟傳統領域商圈的那種論資排輩、一大堆的應酬規矩完全不同。萬達的王老闆在應酬時，因為員工不給對方倒酒，當場就給開除了，那可是新招來的博士高材生。這要是放在網際網路圈，是不敢想像的事。

  孫同宇嘆了口氣，自嘲的搖搖頭，「一言難盡啊！」

  看起來，他似乎對公司的新戰略不太滿意，又無力改變。隨即笑了笑，問道：「石小姐在校內網負責哪一塊業務，市場部嗎？」

  石婧琳挽了挽耳邊的頭髮，笑道：「校內網目前沒有市場部，我主要是分管團購。另外，近期正在籌劃搭建一個專門服務女大學生的網站，叫薇蜜網。」

  「只面向女大學生？」

  孫同宇皺皺眉，似乎不太理解。

  大學生市場本來就比較小眾了，總用戶基數也就2000萬左右。你再把男生都分出去，只做面向1000萬人的女大學生？

  那不是更小眾了？還有什麼發展潛力？

  石婧琳順勢而為，輕聲道：「女生對購物、減肥、瘦身、美容、豐胸、星座、醫美整形等領域，有著天然的興趣。很多話題，都是公眾論壇中不方便討論的，女大學生們需要一個相對隱私的討論平台。在這裡，可以提供管理健康、解決問題、尋找閨蜜、娛樂交流、網絡購物等服務。」

  孫同宇很敏感，馬上就抓住了「網購」這個概念，「專門面向女大學生的網購嗎？」

  石婧琳看了對方的市場部經理一下，笑道：「我諮詢了劉姐，她告訴我說淘寶的交易額，有一半來自服裝銷售。而服裝銷售中，女性服裝又占70%多的份額。實體店的東西太貴了，校內網團購……對服裝銷售這一塊，又有太多的劣勢。」

  這姑娘見縫插針的能力還真是強。

  周不器輕咳一聲，嘆了口氣道：「薇蜜網還沒做出來呢，一切架構都在PPT階段。我早就跟她說過，不要著急。」

  孫同宇卻很急切的樣子，很感興趣，連忙問：「石小姐，你能具體說一下嗎？假如……假如薇蜜網做出來以後，會以什麼樣的方式跟淘寶合作？」

  「背靠著校內網，薇蜜網一定能做起來，會成為全國女大學生的聚集地，對淘寶、易趣、噹噹寶這樣的C2C平台來說，她們會是非常優質的一批網購用戶。相比於傳統的硬GG，薇蜜網可以提供更多的有討論空間的軟GG，對網購的吸引力更強。」

  「分成方式呢？」

  「兩種，第一，薇蜜網需要一筆GG費，可以效仿校內網主站那樣，按照PV量計算。第二，則是在成交額中抽取佣金，相當於中介服務。」

  「嘶！」

  孫同宇倒吸了一口涼氣。

  跟身旁的幾位助手對視了一眼，大家的表情都很震驚。

  不會是走漏消息了吧？

  這麼巧？

  不對！

  人家前天就來了，阿里的最高層決策會議，是今天才拍板定下來的今後的營銷方式。

  那就只有一個理由了，這是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的枕頭，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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