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購進行到第五天，總共賣出超過30萬部手機。
銷售額超過3億元。
這錢賺的不要太舒服。
周不器去了京東那邊，劉強棟面色紅潤，在辦公室里就開了一瓶香檳。
「工作期間喝酒，不好吧？」
「喝兩杯沒事，跟汽水似的，你不東北人嗎？」
「東北人就得都是就酒罐子啊？」
劉強棟連忙道：「沒那個意思，我這是誇你們東北人都性情豪爽。」
周不器哼了一聲，「有能耐換白的！」
劉強棟哈哈一笑，拿出兩支酒杯，香檳小酌。
兩口下肚，周不器就擺手道：「說吧，找我過來什麼事？」
「團購的事。」
劉強棟是真的愛喝酒，抿了一小口，端詳細品著，似乎在回味無窮。
周不器受不了他這一副酒鬼模樣，「我不是說了嘛，團購的事跟石婧琳說，我都交權退居二線了。」
劉強棟差點一口老血噴他臉上。
你小子才多大就退居二線？
大言不慚！
「是戰略層面的事，得跟你溝通。」劉強棟擺擺手，臉色凝重，「最近你沒聽到信兒嗎？手機行業的各大廠商，都在抱怨市場不景氣，其中不乏含沙射影的諷刺京東和校內網，說咱們是害群之馬。這樣下去，可能會帶來大批從業人員的失業。」
周不器冷笑道：「剛建國那會兒，全國有一半的工人都是紡織工人。現在呢？連1%都不到！可自建國以來，紡織工業的生產效率提升了60倍。生產力大幅度提升，都自動化了，當然不需要那麼多工人。先進的商業模式和技術創新，生產力的提高，帶來的一定是失業潮。」
劉強棟頷首道：「生產力下降，帶來就業；生產力提升，引起失業，這是正理。實體店賺不了大錢，但的的確確解決了就業問題。老弟，是就業問題！」
「嗯？」
「如果是手機廠商們的反抗，咱們還能抗住。可是，京東已經收到信產部的通知函了，建議我們能考慮到國情。生產力提高當然是好事，但要循序漸進，不要造成短時間內的大片失業。」
「信產部的通知？」
「對。」
周不器哼了一聲，並不在意，「應該是手機廠商走通了哪個領導的關係，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校內網就沒收到通知。」
劉強棟有點無語，「京東能跟校內網比嗎？」
「為啥不能比？你前女友不是……」
「打住！」
「嘿嘿。」
劉強棟嘆氣道：「其實，我也不是在乎信產部的通知函，我覺得團購要想做起來，還是應該找到一條長久安穩的盈利模式。這兩次團購手機，屬於特殊時期的特殊事件，賺了兩波快錢，可這是基於對手機廠商的吸血。」
周不器心頭一動，嘴上不服氣，「血已經放了，咱們不吸，就被別人吸了。」
劉強棟道：「你說的對，但這不代表著這種行為就對了。京東和校內網，只是銷售平台，多了幾分經銷商的屬性。製造業才是國家的頂樑柱。結果，人家手機廠商辛辛苦苦把手機做出來，虧的吐血，咱們這些平台輕而易舉的賺了幾個億。這種事……你心裡踏實嗎？」
「你什麼意思？」
「我覺得，賺了兩波快錢，就差不多了，適可而止吧，不該竭澤而漁。」
「那有些手機廠商的庫存機賣不出去，想跟咱們合作怎麼辦？」
「讓利！」
「啥？」
周不器睜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劉強棟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解釋道：「你聽我說，京東和校內網團購，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平台，就需要形成品牌、打造口碑。我說的品牌和口碑，指的不僅是消費者，也包括供應商。」
周不器眨眨眼，若有所思，「有道理。」
劉強棟笑笑，正色道：「先進的商業模式註定會帶來失業，但是，失業的應該是服務行業，和那些沒有太多價值產出的二道販子。製造業卻不容有失，從國家的角度來講，製造業是頂樑柱，從市場的角度來講，製造業有損，誰來給我們供貨？貨源不足了，再好的平台，再好的商業模式又有什麼用？」
周不器擺擺手，「沒那麼嚴重，市場沒那麼脆弱。」
劉強棟道：「可是我們要打造自身的業內名聲，渠道商大賺特賺，製造商偷偷抹眼淚，這太畸形了。眼下的電器市場，是國美和蘇寧平分天下，他們的做法很一致，就是拼命的對供應商壓價，很多供應商的利潤，只有1%。這樣的做法，時間久了，一定會引起市場的反彈，這是竭澤而漁。」
周不器深深的看他。
算是明白了。
難怪前世劉強棟在國內商圈的口碑那麼好，所有人都交口稱讚，到處是朋友，走到哪裡都有酒局。
這個人的格局真不一般。
是啊，給製造商、供應商活路，讓他們有利可賺，才是良性生意的恆久之道。
事實上，人心都是肉長的。
京東投之以木桃，廠商報之以瓊瑤。
等口碑形成之後，京東去廠家提貨，尤其是格力、美的、海爾、聯想這種大廠家，都不需要怎麼談判。
人家一開口，就是業內最低價！
國美和蘇寧都要靠邊站。
劉強棟不知道他的想法，還在闡述著自己的理念：「據我所知，蘇寧和國美的做法，已經引起了業內的強烈不滿。格力的董小姐都跟國美翻臉了。這就是京東後來居上，打敗國美和蘇寧的機會！」
周不器很認可他的說法，點了點頭，「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劉強棟道：「團購電腦可以作為模板。」
「哦？」
「比如一台成本3000元的電腦，廠家的利潤10%左右，咱們的利潤也10%左右。這才是合理的利潤分配方式。一台成本3000元的電腦，大商場裡的售價普遍在5000元左右，咱們只賣3600元，依舊有很大的價格優勢。」
周不器有些奇怪，「那為什麼賣手機，這個行業害怕咱們價格過低，破壞市場價格機制。可是賣電腦，電腦行業卻不擔心。」
劉強棟道：「因為手機行業不景氣，電腦行業蒸蒸日上。越是不景氣的行業，越想固守原有的盤子；越是景氣的市場，越是願意迎接新的變局。」
周不器失笑道：「果然是社會學系的，見解就是高！」
劉強棟搖搖頭，很認真的說：「還有一個原因，電腦行業的領軍者是聯想，柳老總是真正的企業家，他願意擁抱網際網路……對了，你見過柳老總嗎？」
「沒。」
「有時間我組個局，帶你認識一下，那感覺……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如沐春風。商業教父的名號真不是吹的。」
「好啊。」
周不器樂見其成。
柳老總的人生人如其名，足夠傳奇。幫國家背了不少黑鍋，卻從不解釋，默默奉獻。
最經典的案例就是渾水做空新東方，一夜之間股價腰斬。
引發連鎖反應，中概股一片哀嚎。
出手解決危機的就是柳老總，聯合了阿里馬老闆等一群企業家協會的成員們，立刻動用海外資金，強拉股價。
而且，新東方也不是瑞幸咖啡，俞敏紅做的是正經乾淨生意，並沒有財務造假。
一場金融風波還沒興起，就被迅速抹平了。
「那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劉強棟很高興，覺得周不器這小子從善如流，不是那種剛愎自用的性格。
周不器皺眉道：「可是，如果……我給你舉個例子，比如熊貓T160這款手機。熊貓給出的製造成本是1650元，市場售價是3250元，咱們的團購價是1599元。按照你說的，製造商利潤率10%，咱們再留出10%的利潤空間，那團購售價不是超過2000元了？」
劉強棟無奈的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除非……」
「嗯？」
「校內網的團購平台跟京東還不一樣，京東需要貨品齊全。團購則不需要，主打一兩款物美價廉的產品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在跟我抱怨，說你老爸要做手機嗎？」
「呃……」
周不器臉色微變。
劉強棟似笑非笑的看他，「除非你能把手機的製造成本大幅度拉低。別人1650元成本製造出來的手機，你用1250元就能造出來。到時候，給廠商和銷售平台留出利潤空間，剛好也就是1500元左右，跟團購價格相仿。」
周不器氣笑了，「你說的太他媽有道理了！」
劉強棟哈哈一笑，然後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在創業初期，京東也好、校內網也罷，企業形象比賺錢更重要。」
「賺錢都不重要了？你心可真大！」周不器瞥他一眼，很是鄙視。
「錢？可以融資嘛。」
「嗯？」
「京東最新的融資報價，已經達到3.2億美元。」
周不器哼了一聲，滿不在乎道：「才3.2億美元？去年亞馬遜要收購噹噹的時候，1月份開價2億美元，4月份都開到10億美元了。」
劉強棟一陣頭大，「那能一樣嗎？噹噹從99年就開始做了，京東多媒體網去年才上線。」
這時，周不器的手機響了。
來自季子安。
接聽之後，就聽到季子安在發牢騷：「周老大，我那個學長招來了一個中專生當項目總監，你不過來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