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烤串。

  在場的一共就六個人，除了周不器之外，有巨人的老闆老史、萬達的老闆老王、泛海的老闆老盧，以及聯想控股的副總老丁和億利的副總老蔡。

  周不器一個小年輕，要面對其他五個老男人。

  雖說都是頂級富豪，可大家都是從困難時代過來了，沒那麼多講究。聽說晚上的安排是燒烤，連一向注重衣著的老王都脫掉了白襯衫，換上了一件深色的短袖。

  小圈子聚在一起，就特別高興。

  烤串的任務，自然交給了周不器。

  國內其他地方的燒烤，基本都是由店家烤完刷好調料之後，放在盤子裡給客人端上來。這就少了過程的體驗感。

  周不器喜歡這種朝鮮族風味烤串，主要就是可以自己烤。

  店家用盤子把生肉串端上來，肉串干不乾淨、好不好，可以仔細辨別。在烤串的過程中，肉串滋滋冒油，一旦發現要烤糊了，大家就笑哈哈地大聲提醒；要是真烤糊了，就不客氣地諷刺一番……

  這種烤串不只是享受美食，也是人與人交往的過程。

  周不器現在是很少去延邊了，奧東隊都解散了。

  記憶里卻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夏天，在熱騰騰的碳火炙烤下，大家光著膀子喝冰鎮啤酒，每一口都是透心涼，突出一個爽。

  當然，這些老男人就不可能脫外衣了。

  周不器又教他們搭配好調料，感覺這場晚餐的安排，既有地方特色，又很別開生面。再加上朝鮮族專有的麵筋料，能吃出不一樣的味道。

  每一口肉串咬下，都覺得是異樣的風情。

  周不器還點了10串羊腰子。

  表示要給這些老男人好好補一補！

  結果，大家都很矜持，每人出了一串。周不器表示不喜歡浪費，把剩餘的腰子就都吃掉了。

  閒談時，大家都不談工作，只談過去的經歷和有趣的事。

  史余柱忽然問：「對了，我聽說你要去買足球隊？」

  周不器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朱俊說的。」

  「靠！」

  周不器罵了一句。

  這特麼的！

  沒一個靠譜的！

  老王對足球也有一份特殊的情懷，萬達當年可是國內的足球霸主，就神色嚴肅，很好心地建議道：「不要買，你這脾氣又不太好，到時候能把你氣死！」

  老史哈哈一笑，「人家格局比你大呢！」

  「嗯？」

  「這小子要買的是英超俱樂部，人家看上阿森納了！」

  「啊？」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

  誇張了吧？

  在國內買俱樂部，幾乎都不用花錢，把債務承擔過去，跟地方政府溝通好，就可以免費接盤了。

  國內做足球不可能賺錢，都當成地方的形象工程來抓。

  誰有情懷誰去搞。

  可是英超就不一樣了，那是市場經濟下的足球，是真的能賺錢的，阿森納這幾年都賺出一個足球場的錢了。

  周不器擺了擺手，解釋道：「給我爸買的，他現在是緣味集團的董事長，水平太次了。我想把他開除了，送他去國外玩足球，隨便折騰去吧。」

  老王豎起一根大拇指，「這理由很強大！」

  周不器道：「這不很正常？你不也把你兒子送到英國去了？」

  眾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混蛋小子！

  他是送兒子，你是送老子，能一樣嗎？

  盧老總皺皺眉頭，瞥他一眼，「買阿森納，少說也得幾億英鎊吧？你拿得出這筆錢，國家也未必能批准這麼大一筆外匯。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啊。」

  周不器一揮手，「沒關係，我手裡有外匯。」

  「公司的吧？」

  「不是，我個人的。」

  「這麼多？」

  大家有點不理解。

  周不器就解釋道：「我家裡有點錢，讓我爸買了點紫微星的股票。後來B輪的時候，他就出來了，賺了一大筆。」

  這就是一套繞開外匯局的機制了。

  給紫微星融資，用華夏元。

  融資的時候，軟銀給的是美元。所以就可以套現出美元了，而且直接就可以落在海外的帳戶上。

  這還不算，周不器還坦言道：「當時我搞到了3.3億美元，嗯，去年12月份的時候。我覺得經濟不太景氣，就在華爾街找了個專門看空的私募，投進去了。」

  「啊？」

  眾人驚呆了。

  史余柱眼睛亮得像兩顆小燈泡，「12月份就進去了，得賺不少吧？」

  周不器笑笑，「還行吧，這半個月虧了，現在大概……還賺2億美元吧。」

  「這麼多？」

  史余柱難以置信。

  覺得這小子真特麼是個商業天才啊，這種金融豪賭都敢玩？

  周不器很無奈的道：「這只是帳面的的浮盈啊，想提現出來，首先得給基金經理交20%的利得服務費，剩下1.6億。再給聯邦交20%的利得稅，又是……嗯，3200萬的支出。再加上管理費、託管費、贖回費，能賺到手的也就1.2億美元。」

  史余柱差點氣死，「這還嫌少？」

  萬達的發展越來越順，已經把企業目標修改了，要打造成世界級企業，老王對海外市場開始虎視眈眈，目光灼灼，「小周，你覺得現在這經濟形勢，怎麼樣？」

  周不器道：「越來越差。」

  「控不住？」

  「難！」

  「繼續看空？」

  「嗯……」周不器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王總，怎麼著？你也想進場試試？」

  史余柱當機立斷，「我覺得行！你給個準話，全球經濟到底會不會繼續下行？」

  周不器沒好氣的道：「這誰知道？我只有個大概猜測，大概……嗯，大概率會下行吧，說不定要崩盤。你也是做高科技的嘛，矽谷的形勢你沒聽說？連矽谷都開始裁員了，你說這信號明不明顯？」

  「嗯……」

  老史就沉吟不語，目光閃爍。

  周不器也稍顯沉默。

  連剛放上去的20個麻辣牛肉串都烤糊了，他都沒有發覺。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做民營企業，混圈子很重要。

  這個圈子應該是市場型的圈子，而不是政商型的關係。

  比如在場的老王。

  當萬達遇到危機的時候，國內同行能出手的幾乎都出手了，都在幫忙。連阿里、京東、企鵝這種跟房地產毫不相干的網際網路企業，都出手相助了。

  可有的混權貴關係而不是混市場關係的房地產公司遇到危機，那真是牆倒眾人推，一個朋友都沒有。哪怕是有限責任公司，企業債務也要由個人腰包去承擔。一個100億的項目，想要打折50億賣掉，人家還嫌貴，打算砍到10億……

  再說了，美國才是金融中心，次貸危機影響最大的是美國。去美國做空，洗劫的是美國中產的財富。

  拿著老美的錢，來給自己賺人情，何樂而不為？

  周不器就建議道：「要不咱們幾個合夥湊一筆錢，再進場撈一把？我覺得經濟還要下行，估計會很嚴重。」

  盧老總皺皺眉頭，「現在經濟形勢不好，國家對外匯的管控很嚴，不容易兌換。」

  周不器愣怔了一下，有些吃驚，「您手裡沒有儲備的外匯？」

  這種級別的企業家，誰在國外沒有點儲備？萬一國內這邊政策變化，不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了，也好有個保底。

  盧老總深深地看他一眼，「回頭再談。」

  史余柱哈哈一笑，「對，先吃飯！哎哎，你這串烤糊了！你這燒烤水平也太差了吧？」

  周不器尷尬地說：「沒看見，這次我保准烤好。」

  說著，就想把烤焦的20根肉串扔到旁邊的垃圾盤子裡。

  「別扔啊！拿來，我吃！」

  「對，別浪費。烤焦的都是肥肉，瘦肉還可以吃……」

  ……

  當天晚上，有聯想控股和億利集團的兩個副總在場。

  他倆層次不太夠。

  有些話題就沒法展開。

  就約好回京後大家聚一聚，就做空金融危機的事展開討論。

  周不器對這件事很看重。

  一方面是培養在國內企業家圈子裡的關係，廣結人脈。一方面，是紫微星真的沒錢了。他這個大老闆，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現在，紫微星帳上只有25億元和15億美元的外匯。

  太少了！

  這點錢根本不夠紫微星在接下來的幾年內開展全球範圍的市場拓展。

  一級市場上的融資又非常困難。

  就只能冒險做一些非常規的商業手段了。

  回東北操勞了好幾天，再回到公司，寧雅嫻就送上來了厚厚的一疊文件要他處理。

  每一份都很重要。

  其中，就有一些高管寫的舉薦信，包括許亮傑、王小船、傅勝、韓樂水、聶才俊、俞永覆、程振平等人。

  大同小異。

  好似安排好的。

  大概意思就是請大老闆不要再折騰張一明了，他是總裁之位的不二人選，我們都很服氣，讓他上位來管理公司、領導大家向前進，是眾望所歸！

  周不器把這些信簡單地翻了一遍，驚呆了，看向寧雅嫻，「這怎麼回事？」

  寧雅嫻很平靜，笑著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孟厚坤說了，他去調查了。這是許亮傑的意思，他安排的。」

  「許亮傑？」

  「嗯，看樣子他是放棄那個位置了，不想爭了，在跟你表態。」

  「好事。」

  周不器笑了笑，滿意地頷首。

  看樣子，過去這段時間的一系列安排，是很有效果的。連許亮傑這個直接競爭者都心服口服，別人就更說不出什麼了。

  張一明的總裁之路就算徹底掃清障礙，只等時機成熟就可以晉升了。

  要是力排眾議地強行提拔，就容易離心離德，加劇內鬥。

  現在大家都服氣張一明，都支持他擔任總裁。等他上位之後，就可以更容易地開展工作，上下一體、同心協力。

  前者是由上到下的任命而上位，後者是由下到上的支持而上位，兩者的工作動力和工作重心必然會有所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