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器鬆了口氣，這下安心了，「還好有你，否則這事我都有點處理不來，還是沒經驗啊。」
賀陽道：「咱們這種公司，高管都是最聰明的人，想查他們，那真是難上加難。尤其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就更難有切實證據。你看著吧，用不了多久，寫舉報文章的那個顧強就會主動辭職。」
「是啊，人去樓空，查都沒法查。」
「朋友網那幾個副總裁，都有點……哼哼。也能理解，朋友網每個月的利潤超過2億，他們都是功臣。總辦這邊不方便處分他們，那就處分張一明好了。朋友網是張一明帶起來的，那些都是他的同學和老部下，該怎麼處理，讓他自己看著辦！」
周不器失笑道：「這件事跟張一明無關，咱們卻下手把他處理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朋友網的那些人也就該老實了。」
賀陽點頭道：「張一明的能力沒問題，唯一欠缺的就是年齡。他太年輕了，跟你還不一樣。我剛開始加入紫微星時，也對你不以為然，覺得你太年輕不成熟。好在你能通過一次次的成功來樹立威望。張一明還不太夠，如果你想讓他當集團總裁，需要給他更大的壓力。要能承受委屈，要隱忍克制。否則等他上位後，高管們集體發難，他扛不住。」
周不器擺擺手，「集體發難不至於，等這學期結束，我就讓石婧琳離職。這個大魔王走了，也就沒人能當這個刺頭了。」
賀陽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石婧琳的性格，就只能當一把手，誰也別想指揮她。在創業階段還行，公司處在蠻荒階段，沒什麼規矩可言。
可這次的舉報文章一出，就給總辦這邊提了個醒。
是時候把紫微星的規章制度進一步完善了。
在一套嚴謹的制度里，石婧琳很難有發揮的餘地。
「她離職了，誰去負責校內網？」
這是賀陽最關心的問題。
公司內的派系之爭，很大原因就是來自朋友網和校內網。郭鵬飛這邊比較低調，校內網的領軍人物就是石婧琳。
把石婧琳撤掉，有利於緩解公司的內部矛盾。
周不器反問：「你覺得呢？」
賀陽道：「季子安可以，他性格好，善於團結同事。」
周不器不動聲色，又問：「監督的部門也要立刻籌備了，這個負責人讓誰來負責？」
賀陽道：「孟厚坤，他有家學淵源，能夠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
周不器好笑道：「軟體事業群的總裁和常務副總裁都調走了？」
賀陽道：「趁著這個機會，就調走吧。軟體業務那邊已經很穩定了，也不需要有精神領袖帶著大家搶地盤了。打天下的時候用將帥，治天下的時候用文官，專業的事還是讓專業的人干吧。」
「提拔傅勝？」
「我覺得他行，他開發的『嘀嗒』是一款很優秀的產品。我已經聽過太多人說過類似的話了，包括從矽谷回來的海歸，他們都說從來沒用過像嘀嗒這麼優秀的辦公軟體。」
周不器點了點頭，「行，我考慮一下。接著說舉報文章的事，具體的處理措施是什麼？說說你的思路。」
賀陽伸出了三根手指，「我說三點。」
「好。」
「第一，嚴懲張一明的失察之責，表達公司對這件造謠抹黑事件的憤怒。同時，也給基層員工吃定心丸。紫微星的處罰結果，是由上到下的，而不是由下到上，有利於平息怨氣。」
「可以。」
「第二，要儘量消除舉報文章對付紅亮的負面影響。我的建議，是把Helo事業部合併到媒體事業部里，組建網絡媒體事業群。讓郭鵬飛當總裁，付紅亮當事業群的副總裁。利用郭鵬飛的威望來保護他。」
周不器眼睛一亮，很高興，「這個思路好！」
有郭鵬飛保駕護航，誰還敢伸手去欺負付紅亮？
同時也有警告、懲戒付紅亮的意思，把他從部門一把手變為了二把手。他收了網龍的錢，沒有第一時間上交給公司，心中動了雜念，這才引發了後續的連鎖反應。
賀陽接著說：「第三點，讓付紅亮當張一明的助理，掛名就行。來說明張一明和付紅亮二人之間沒有矛盾，遏止陰謀論。同時對外傳遞信號，高管層的人際關係是和諧友好的，不存在鬥爭。」
周不器抽了抽嘴角，有些無奈，「一個公司都這麼複雜，要是官場，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不知道要多麻煩呢。精力都用來解決人與人之間的權力矛盾了，哪還有心思干正事？」
賀陽笑笑，「咱們這算好的，夠乾淨了。」
周不器沉吟片刻，叫來了寧雅嫻，讓她把孟厚坤叫過來，然後才對賀陽說：「就按你說的這三件事辦，你去跟張一明說清楚，他應該能理解。至於處罰的措施嘛……扣除過去幾年他拿到的所有期權，扣發今年的年終獎。把處罰結果公告在內網上，讓所有員工看看！」
賀陽睜大眼睛，非常驚訝。
周不器一揮手，「就這麼辦了！」
周大老闆在紫微星不領期權，工資每月也就是1萬5。
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包括張一明、郭鵬飛都在領著期權和高薪。尤其是張一明，過去幾年領了300萬股的期權。
要一次性都扣掉。
按照B輪融資的股價，300萬股的價值……超過8000萬美元！
以當前紫微星的估值來看，這筆期權的價值穩穩超過1億美元。一次予以這麼大的懲罰力度，讓全體員工看一看公司的決心！
也讓那幾個真正在背後謀劃的人看看，有人在給他們背鍋，在替他們受罰，看他們以後會怎樣。
張一明這邊是仁至義盡了，過去一起創辦朋友網的情分，也就還得差不多了。以後如果再有一些不規矩的行為，那就只能痛下殺手了。
這次處罰，也是推了張一明一把。
幫他斬斷跟過去的情面。
從今以後，公事公辦！
要想當紫微星的總裁，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公平，可不能再對過去的朋友網派系有特殊優待了。
交上這筆錢，足以震驚所有員工。
只要張一明坦然接受、虛心認錯，願意為了公司大局自我犧牲，背鍋蒙冤還上繳巨額罰金……他晉升總裁的這條路，也就走通了。
也算是因禍得福。
區區300萬股而已，跟他個人持有的1.2億股相比，不算什麼。
張一明要是連這點期權股都斤斤計較，那就不配當總裁了。
這跟傳統企業和一般性的科技企業不同。
紫微星的高管里，絕大部分都是天才，隨便放出去一個，都有成為一方巨擘的能力。想要帶好這麼多的天才高管，不僅要有過人的能力和強大的人格魅力，在精神層面也要讓大家心服口服才行。
周不器的精神追求那真是太高了。
誰都服氣。
張一明不說跟周不器比，但至少要比絕大部分的高管強才行。
放棄價值1億美元的期權股，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
……
孟厚坤開車來到搜狐大廈。
上樓，敲門。
發現周不器坐在沙發上，臉色很難看。
孟厚坤奇怪地問：「怎麼了？」
周不器道：「內網上的舉報文章，你看了嗎？」
孟厚坤有家學淵源，對這種事真是太理解了，嘴角一勾，「應該是有人看Helo蒸蒸日上，越來越好，眼紅了吧？有資格眼紅Helo的，搜索業務不行，軟體業務不行，校內網業務也不行，就只有朋友網了。」
周不器比較平靜，「也許吧。」
孟厚坤哼道：「我以前就跟張一明說過，他的手段有點軟。整個紫微星的五大事業群，就朋友網那邊烏煙瘴氣的，不停地爭爭爭。」
周不器擺了擺手，「不能一棍子打死，競爭越激烈，對個人的要求就越高。要是做不出業績，想爭也沒法爭。」
孟厚坤淡淡的道：「正常的競爭當然好，就怕為了競爭不擇手段，用些下三濫的招數。這次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周不器就把賀陽三策給說了一遍。
孟厚坤聽後搖搖頭，「差了點。」
「哦？」
周不器有些好笑，感覺這個孟厚坤有點老氣橫秋，連賀陽都不放在眼裡了？
孟厚坤問：「寫舉報文章的那個人呢？叫顧強是吧？」
周不器眉頭緊鎖，很生氣地說：「在你來之前，我剛剛得到消息，他已經遞交了辭職報告。」
「嗬！」孟厚坤冷哼一聲，「我就知道！這件事不能這麼簡單地處理，賀陽的手段還是偏柔了，有些事情，一味地澄清、解釋，解決不了問題。想真正地解決內部矛盾，還是得轉移到外部敵對勢力身上。通過外部壓力，推動內部形成戰鬥力。」
周不器微微一震，「啊？」
孟厚坤淡淡地道：「顧強的這篇舉報文章，背後有敵對的公司在使壞。Helo最近的勢頭太猛了，快捷登錄服務讓全國的網際網路同行都興奮莫名，遊戲面板更是撬動了整個遊戲行業。外部的對手眼看著沒法從產品、服務和技術等方面跟Helo競爭了，只能玩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他們買通了我們內部的人，造謠生事、故意抹黑。紫微星的內部一片和諧，沒有矛盾，矛盾是來自外面Helo的競爭對手。這才是真正解決問題的方式，化被動為主動，還能激發員工的凝聚力。」
周不器忍不住為他鼓掌，「高！你比賀陽還高！這事你來辦！」